第四十八章:融入冯家 三
冯家堂屋之内，是一张八仙桌。桌上放着四菜一汤。原本盛给柳思健的那半碗素菜已经倒回盘内，因此，那盘炒豆腐，比其余三盘菜，明显多出一块儿。
做饭之时，柳思健是忙着烧火。冯母、冯嫂只以为还是按老规矩对他，所以他的那一份，早早就准备下了。
不料，很少进厨房的冯老爹，却跑了进来，要柳思健跟他们一起吃饭。所以只好把他的那一份再倒回大盘里。
柳思健对此没有表现出态度，但这并不等于他没有态度。
如果不是他事先改变，他们绝对是不会有改变的！
但，这也怪不得他们，毕竟，他们是一家人，跟他们比，他只是一个外人罢了，可有可无的！
因此，他积极主动，率先做出改变，这是在情理之中的！
他对此看得很开，凡事就是如此，看不开，则想不通，想不通，就会别扭！而一旦看开了，那是会，一顺百顺的！
冯家人是把他看成了外人，但，他本来就是外人嘛，有什么好说的？！
如今，他们改变了对他的态度，提高了他的地位，虽然还是外人，但已经可以登堂入室了，不是么？！
他们拿他当外人的时候，他只能受着，不受也得受；现在，他们提高他的位子，他还是得受着，而且同样是不受也得受！
只不过，这次，是高高兴兴地受！
他就帮着端菜。菜和汤摆放好，就是落座。他不敢放肆，再三推却之后，坐了南边下位。
冯老爹和冯母坐了北方尊位；冯铜、冯嫂是坐东方上位；冯玲儿是坐西方次位。
这种坐法，他是清楚的，北方为尊，那是长者和有威望、地位的人，才能坐的；东方上位，仅次于北方尊位，同样不是随便坐得的；西方次位，他也明白不能坐。
要是没有冯玲儿，也就是说那里没人坐了，他才是可以坐的。但真若没有冯玲儿，他还在这里干什么？
所以，冯玲儿是必须要在的，他为她，甘心情愿坐下位。
他是有意要表现出“彬彬有礼”的一面，这一点不可否认。但在另一方面，也说明这些礼节，他是懂得的，而且也愿意按礼节行事作为，“没规矩不成方圆”嘛！
此时，正是初冬。晚间，天已颇冷。冯老爹和冯铜就喝酒。
冯老爹给柳思健也倒一杯，但因为距离远，就让冯铜转过来。冯铜接了，双手捧给柳思健。柳思健赶紧起身，双手接住那杯酒，向冯老爹和冯铜道了谢，才把那酒喝下去。
冯老爹和冯铜陪喝一杯，并且说：“想吃什么，尽管下筷子夹，不要客气！”这酒让柳思健身体发暖，但这话让柳思健心里更是暖到没法说的地步。
到这里来已经三个来月了，这样的热情还是头一次，因此，他的那个感动，说是让他流泪，真是一点也不为过。
冯铜对他的看法完全改变了。这是他用心经营的结果。得了工资，他请他去寨里饭馆吃饭喝酒。听他说内人管得严，手头连一个大籽儿都没有，他就赶紧拿给他两百个大钱。
所以他怎么能对他不生好感呢？两个月前，还要“赶了他去”，如今，这话，不仅不会再说，柳思健真要去了，他还会想念他哩！
他陪冯老爹下棋，他的棋品让老人家很欣赏。他不争胜，冯老爹说不那么走，悔一步或是两步甚至三步，都没问题。他有意讨好老人家，这不能否认，但他一直以来，在下棋上，从没使过强横，这也是事实。
他不那么做，他觉得那样没意思，只是下棋，赢了输了，有什么关系？所以，在天风寨里，老头们愿意跟他下棋；到了冯家，冯老爹同样愿意跟他下。
他买了两块布，一块的颜色灰暗，适合老人做衣裳，他把它送给冯母；一块的颜色鲜艳，适合年轻人做衣裳，他把它送给冯嫂。
他是在一个晚上做这件事情的，他说：“我在这里教书，住在您家，每天进进出出的，吃喝拉撒睡，都在这里，真是太打扰了！我也没有别的可给，这两块布，伯母和大嫂就裁剪了做件衣裳穿吧！”
他还把特意给冯老爹买的那盘大个儿的象棋，双手捧到老人家面前，交给他，“老伯，您老眼神儿不大好，这种象棋子大字清，正适合您老下哩！”他说话态度诚恳，满含感激，语音平缓柔和，娓娓道出，像春风吹拂大地，谁听了会不受用呢？
他送出的礼物，自然一件一件都被笑纳了。
他没给冯铜送礼物，但冯铜却一点也不恼他，因为他请他去饭馆吃了饭，而且借给他二百大钱，而且还许诺下次发了工资，送他一双靴子，价值百钱的。
所以，他对柳思健的态度，那可真是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呀！柳思健给他母亲送布时，他知道他是为了向他们一家人示好，唯恐母亲不肯接受，就在旁边说：“母亲，这也是人家一片好意，您可别辜负了！”
到给他媳妇送布时，更简单了，他媳妇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直接接了过去。
他也没给冯玲儿买礼物，因为他的工资花没了，再说即便要给，总不能当着她家人的面就给吧？也不是不能当着她家人的面给，只是还没到那个时候，远远没到！
他把钱都花在冯家人身上，这第二个月，没能给家里一分钱，他对此自然心怀歉疚，但也只得如此去做。但也没法回家了，已经身无分文了，还回去干什么？
所以，休息那天，他就在碧水寨里转悠。访了几个朋友，坐着说了会话。但最终还是走出来，成了一个人，形单影只呀！
人家都有活儿干，得靠这活儿养活自己和一家老小，不可能总陪着他说话的。他也不能总是打扰人家。
因此，到了这天下午，他就又溜达到已是废墟的天一寺来了。他站在寺前一块高台上，眺望四周。但见漫漫黄沙像一个大泥潭，而寨子则像一片小小的绿叶，在这泥潭之中左摇右晃，真可说是“朝不保夕”啊！
这不禁又勾起他的满心忧虑、满怀愁苦，然而就在这时，背后却飘来一个声音，正是这个声音，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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