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幕其二十六：契约、恶魔、骑士
只是无聊的生活罢了。
若是说到珂莱默缇丝和米黎卡可以称之为孽缘的关系是怎么来的，那是更早之前，某段无关珂莱默缇丝的因缘结下的故事——
新历299年，十三岁的米黎卡.伊扎克，撕下花园中的白蔷薇一瓣花瓣。
她钟意地盯着那瓣花瓣。
但仅仅数秒后，她就随意扔在了风中。
正值春夏之交，晚风带着的是凉爽的气息，还有这里的花香。
皎洁的月光洒在洁白的蔷薇上，米黎卡说不出那光是能温柔还是冷酷。
“大小姐，是时候回房了”
头发半白的管家端着牛奶走了进来，对此米黎卡以假笑回应。
“好的，我再看看蔷薇就回去”
“明白了，请大小姐务必小心”
管家那么说着，将温热的牛奶递给米黎卡，在她笑着注视之下，又转身回了房。
在管家离开花园的那一刻，橘发少女——米黎卡的笑容突然就变了个样。
那是如同今夜的月光一般的，说不明是温柔还是冷酷的笑容。
牛奶在下一秒便洒在了地上。
只是一切都很无聊罢了。
挑不出刺的生活，被人捧在手心里的生活。
确认管家回去之后，米黎卡翻墙离开了这个花园。
月夜之下，却是没什么好看的，她只是逃入了夜色之中。
但那样的她却遇见了——
那是、一颗巨大的刺槐树，风袭过，卷起点点浪花。
拾起吹到脸上的那一朵正将散华的浪花，米黎卡一瞬间失神地看向那花所在之地。
但是，实际望过去的时候，比起花，花下那个白衣的女人却更吸引着她的注意力。
“您是？”
那个女人也是在同一时间注意到了米黎卡，看得出来她很像装出一副友善的样子，结果却还是只能僵着张脸问出来。
“我的名字是米黎卡，米黎卡.伊扎克，作为执行者的你，应该是认识我的吧？”
那个女人的一身白衣，米黎卡自然是认识的，那是执行者的制服。
刚刚溜出来就碰到执行者，这下多半是要被送回去了，因此她早已在心里把这个人骂了千遍万遍。
但是，她脸上仍然装出了完美的假笑，去应付那个执行者。
“贵族的大小姐？现在这个点在外面可不行”
那个人冷漠地念完这串话，米黎卡就心想不好，即使如此，她脸上堆出来的笑容仍没有一丝一毫地瓦解。
“是的，十分抱歉，我会回去的”
编出自己其他在这里的理由只能被戳穿吧，她也知道这一点，便换了一个撒谎的思路，和之前的管家一样，能拖多少时间就是多少时间。
“我会护送你到回家为止的，因为我并不信任你，很像我见过的狐狸啊，你”
但那样的谎言也被那个脸上只有无情的女人拒绝了，米黎卡甚至尴尬地后退了两步，才敢继续说话：
“……嗯，是，如果你能护送我，那真是再好不过”
当然，就算是计划失败，说这句话时，米黎卡的脸上也从未显露出任何一丝的失态。
“难道是很无聊？”
已经准备好乖乖回家了，可这时那个女人却向米黎卡打来突如其来的一句话。
但米黎卡很快就将其理解了，她只是疑惑那个女人原来是会谈这种话题的吗？
“是啊，因为无聊，所以出来了”
关于这一点，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唯一说谎的是，她脸上的表情与她真正的心情从未相符过。
“没有什么要做的事吗？”
更没想到这个话题还能继续下去，然而对方是执行者，特别是这种性格的人，米黎卡不认为自己能够蒙混过关，也只能老实回答了。
“我很像是还有什么需要做的样子吗？”
“这句话对你来说还太早，当你安眠的时候，说不定这句话还挺合适”
“哦？是吗？”
真是有够莫名其妙的人，米黎卡在心中暗自做了判断，对这种人，她决定随便敷衍过去。
“不是这种回答吧？就算你是贵族的大小姐，出生就有别人一辈子都拿不到的东西，也有需要做的事情吧”
但那个人还是继续叨着，喜欢说教的人？真讨厌，米黎卡想。
“比如说？”
讨厌是讨厌，可她还是忍住厌恶之心，耐心地询问。
“执行者”
“什么？”
“你，当不成执行者吧？”
“可别开玩笑了，我为什么要去当执行者？”
“举例而已，努力不一定是万能的，但有些东西不努力是永远得不到的，这种事，就算是我的妹妹也一样”
妹妹？突然出现了一个新人物，米黎卡不禁产生了一点疑惑，于是她问：
“你的妹妹？”
“珂莱默缇丝.斯莱德，你也应该听说过她的名字吧”
珂莱默缇丝。
这个名字，米黎卡自然是听说过，明明是平民出身，却备受瞩目的她。
如果要问原因，不仅仅是因为她出生时的那个预言，还因为她之后与预言相符的实力。
明明只有十一岁，说起来还比自己小两岁。
而要说到她姐姐的话，埃丽卡.斯莱德，这个名字米黎卡也稍有了解，从星专毕业后仅仅一年就加入了执行者，也是一位奇才。
“那么，你名字是埃丽卡？埃丽卡.斯莱德？”
心中已是有数，可米黎卡还是象征性地问了问。
“是这样没错”
“那么你的妹妹就是珂莱默缇丝了，我有听说过，那个预言之子？”
努力不让自己眼中的不屑流露出来，米黎卡假装自己很礼貌地问道。
“没错，珂莱默缇丝，那是我的妹妹，不过她之所以强，并不只是因为命运，她自身的努力也是原因之一”
米黎卡注意到了那个人，埃丽卡没有表情的脸上，在提到妹妹一瞬间，微妙地笑了笑。
“……嘁”
终究还是没有忍住，米黎卡咂了咂舌。
“说教就到此为止，让我护送您回去吧”
似乎是察觉到了米黎卡的不耐烦，埃丽卡说道。
不过当时的米黎卡没有想到第二次相遇来的那么快。
甚至同样在这一棵树下。
风如那夜一般，吹下了已经开烂了的刺槐花，不一样的是，那天天气正晴，慵懒的春日阳光呼唤着炎夏的来临。
米黎卡穿着那夜所穿的衣服，那个人却换上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
那件连衣裙很漂亮，埃丽卡的外表也没什么可挑的，但若是要米黎卡来评价，那只能说是不适合。
埃丽卡将飘落到她乌黑的发丝上的一朵刺槐花轻轻捏起，随后稍稍转过身，那双青色的瞳孔便正对着米黎卡。
“又见面了”
本是不想再和这个人说话的，可在被那清亮的双瞳捕捉到之时，米黎卡却不由自主地甩开了身后的管家，走到了那人面前。
“找到自己应该做的事了吗？大小姐？”
但那人却冷着张脸问出了这个问题，让米黎卡无比后悔自己的行动。
“您今天是休假中吗？看你像是没有穿制服，很漂亮的裙子，衬得这花更加美丽了”
故意扯开了话题，可这样的话术，明显对埃丽卡无效。
“这种话对你还太早了，等你再长大一点再去奉承别人吧”
“……”
被一针见血地揭穿，这种感觉让米黎卡很不好。
“不过，要是我妹妹站在这里的话，这里来来往往的众人是不会再有精力去看花的”
埃丽卡罕见地接上话题微笑着继续说，很难想象这个无论说什么都冰冷冷的人，脸上也能有那么温暖的笑容。
但米黎卡对此感到厌烦。
“还没有回答吧，我的问题”
一眼就能看出埃丽卡现在并没有穿着执行者的制服，无论怎么想都是在休假中，但为了回避珂莱默缇丝的话题，她还是问了出来。
“是，难得的休假，本来妹妹和父亲也要来的，但是珂莱默缇丝一直嚷着还想继续训练，父亲就陪她留下来了”
……。
没想到换了一个话题还是聊起了珂莱默缇丝，好烦。
好烦。
现在，米黎卡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这对姐妹简直令她作呕。
“你的问题，我也认真的回答出来好了”
放弃了所有的伪装，眯着她那红棕色的眼睛，直直盯着埃丽卡。
“什么？”
不过对埃丽卡来说，区区一个小孩子莫名其妙的发怒，并不值得她挂心。
“我决定了，我也要成为执行者”
“那可不是嘴上说说就能当的”
从小到现在，还没有如此明确地否定过米黎卡，在那一句话落下的瞬间，她才明白所谓「嫉妒」的感情。
“不，当然能当上，而且会比你更快，比任何人都更优秀地成为「执行者」”
绝对要让你也只看得见我。
这是那一日米黎卡许下的决意。
“是吗？”
但对于她的决意，埃丽卡只是简单地回复了一下，这更加掀起了米黎卡心中的不满。
“不管是约定还是什么，怎样都好，这要成为我们二人之间的赌局，然后我会赢”
恶狠狠地吐出这句话，可埃丽卡还是没什么反应。
“不愧是贵族的大小姐，能说出这种话来，不过我不喜欢约定这个词，也就是说我不相信「约定」”
“那你想怎么样？”
“「契约」，这是我们之间的契约，这样行吧，胜负心超强的大小姐”
“同意了吗？”
“这不是我的意志能决定的事吧？”
埃丽卡那如死水般平静的脸上突然出现了自嘲的笑容，对此，米黎卡回以狂气的嘲笑。
“没错，把这件事当做我一生一次的任性好好领受吧，如果我赢了这个赌局的话……”
这种突然的事，确实是米黎卡所做的最轻率的决定，这样改变自己一生轨迹的事，就被这样轻易说了出来。
那个女人绝对是恶魔。
没有自觉的恶魔。
“你要我赌上什么？”
“我可看不上你所拥有的东西，如果我赢了的话，今后只准看着我”
“……我讨厌这种模糊不清的要求”
“你也说了吧，我没打算给区区平民的你任何拒绝的机会，然后，我要是输了的话，从此之后，直到此身命陨之时，由我来追随你”
“我没兴趣，但是，我同意了”
这是契约。
没有巨大的魔法阵，没有生死一刻的紧迫，没有千思万想后的决意。
只是对视的二人和单方面的一厢情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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