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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撒谎


常家和席家隔着一条稍宽的铺装路面,2米一盏的莹白灯光照耀着两旁蜿蜒绵长的绿化带。席家特意在院门两侧安装了两盏灯,比其他无人居住的路段更亮堂有安全感一些。

        幽静的院子门口,熠耀的白色光毫不吝啬地洒在地面、院子铁门、绿化从里的叶子,企图将每个黑暗角落都照亮。

        常倾小心翼翼朝门口走近。蹲在院门口的席观竹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上半身好像不会累似的,唯一在动的就是那只右手,轻轻落在猫咪脑袋上,一下一下地抚摸。

        柔和的光散落在人和猫咪身上,清清浅浅又治愈的画面像童话故事,分割出了明亮和黑暗。

        “喵~”猫咪被抚摸得舒服了,眯着眼睛仰头叫唤了一声,仿佛在说:好喜欢,继续。

        这只流浪猫虽然在席观竹面前胆子很大,但一听到点什么风吹草动就会被吓跑。一察觉到有陌生人靠近的步伐,立马一个跃身跳进旁边绿化从。

        常倾:“……”吓得顿在了原地。

        她可什么都没做,连走路都轻飘飘。

        不管自己是不是恶人,决定先告状:“她胆子也太小了。”

        席观竹的视线从绿化带移开,微微抬眸转向常倾,柔和黑瞳里仿佛印着一簇光:“嗯,开心比较怕生。”

        “这是之前那只橘猫吗,她叫开心?”常倾假装苦恼,编造了个出现在这的理由:“我还想过来摸摸她呢。”

        比起撸猫,过来和他说说话才是真正目的。

        但她要表现得矜持、克制、理智一点。

        席观竹睨向猫咪离开的方向:“过来。开心还没走。”

        他的声音明明很轻,却仿佛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蛊。引诱着常倾一步步朝他而去。

        9月中旬的夜晚,天干物燥,没有一点风,空气都是闷热的,呼出来的气也黏糊糊。

        常倾在他旁边蹲下。

        常倾有点轻微贫血,蹲这个姿势对于她来说,容易脑供血不足,滚烫的感觉瞬间从耳朵染上脸蛋。

        她盯着幽暗的绿化带,有些不太舒服的叹息:“还好我吃的晚餐还没完全消化,不然就要和猫咪抢吃的了。”

        席观竹被逗乐了,饶有趣地瞥她一眼,不施粉黛的五官在光的映衬下白白净净,一双小鹿眼认真地看着绿化从某个点,额前鬓角处的碎发在光源里毛茸茸,像如春笋般生长的嫩草。

        整个画面还有点像神明少女。

        他收回目光打趣道:“看来你很经常抢常漂亮的食物。”

        “我又不像常慕那么狗,连狗的粮食也抢。”

        “……”

        席观竹脚下还有一点猫粮,他聚拢在手心。手背挨着地面,掌心向上摊开,用温柔有磁性的喵叫唤那只橘猫过来。

        须臾,橘猫果然怯生生地从绿化从里探出一个脑袋。

        常倾这才正式看清了橘猫的长相,有点儿愁眉苦脸,被人抛弃的一肚子委屈全写在了脸上。再想想常漂亮那只外表意气风发的傻狗,瞬间就相信了相由心生。

        比起叫开心,叫不开心也许会更贴切。

        面相委屈的橘猫在灯光黯淡的地方犹豫了一会,才迈开步伐过来,低头软绵绵吃席观竹手心里的猫粮。

        常倾心里对她产生了怜惜:“开心好像知道自己是流浪猫。”

        席观竹低睫抚摸开心毛茸茸的脑袋:“也不算流浪猫,她只是喜欢在小区乱逛。物业给她建了一栋小别墅,就在滑梯那里,小区里的人都很喜欢她,她也是我们这的住户。”

        大概是怕吓着开心,所以开口的嗓音很低且柔和,有点像深夜电台里的主持人在讲治愈童话:“我们都是她的朋友。”

        开心虽然面相清苦,但身子被喂得胖乎乎的,不知道的人根本看不出她是流浪猫。

        常倾听到开心过得不差以后,心底松了一口气,偷偷睨向旁边认真喂猫的人,又怕被人发现似的,立马移开视线。

        “我能摸她吗?”她需要做点什么,转移注意力。

        “摸吧,她不咬人。”

        猫咪的毛发是很柔软的,但真正触摸上去的那一刻,常倾一时没反应过来,被猫毛轻轻刺到,微微嗤了一声。

        “手怎么了?”

        常倾惊讶于他的细心,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短短几秒的时间里,落她心里生根发芽开花盛放。她将手心摊开,冰冷的光照映在充血磨皮的小手:“没事,就是今天下午体育老师让我们拔河比赛,手掌心有点磨破了。”

        比赛用的绳子很粗,拉锯使力的过程中,粗糙的绳子在她手心摩擦,当时还不觉得难受,过后就红肿了一片。

        小女孩十指不沾阳春水,平时估计也很少干杂活,除了吃喝玩乐,比较需要用到手的地方大概就是削2b铅笔。手心红肿的一片虽然不至于触目惊心,但也是一种伤害。

        “怎么不知道偷点懒?”席观竹剑眉一挑,自然又轻地捏住她欲往回抽的手,浓密的睫毛在灯光下扩列出一道阴影:“家里有药吗?”

        俩人肌肤相碰的那一刻,常倾自动忽略了他后面那句话。心里头一直响着轰隆轰隆的声音,仿佛过年了一样,成千上万朵烟花同一时间在她胸口炸开,炸得她耳朵嗡嗡作响,炸得她思绪全混乱了。

        琥珀色眼瞳一动未动地盯着自己被他拉住的手——

        她明明只是被捏住了手,为什么有一种被掐住命运的感觉。

        他的手温度一如既往微高。与她肌肤相接的地方,仿佛要被灼烧。

        “嗯?”没得到回应,他发出了疑惑声。

        黯淡的光芒里,常倾对上了席观竹的视线,随后她反应非常迅速——摇头十分肯定地回答:“没有。”

        要是余琴听见了这话,非得把她抓起来一顿毒打。

        席观竹放开她的手,起身:“进来屋里,涂点药。”

        开心还在继续啃着放在地面的猫粮。

        “哦。”常倾按捺住内心的小雀跃,越过开心,跟着进院。

        他刚刚问:怎么不知道偷点懒?

        还好,她是用尽了全力,若是保留力气,手心就不会疼了。

        她也是第一次尝到努力后的甜头,原来,先苦后甜是真的。

        席家的院子和常倾家完全不一样,这里生活气息浓郁,仿佛进入了空气清新的世外桃源,陶瓷颗粒防滑小路从院门一直延伸到别墅门口,道路两旁种满了各种青的红的紫的蔬菜,完全是当代农家乐园。

        常倾想到了席观竹拎着一篮子蔬菜来敲她家院门的场景,原来都是他们自己种的。

        屋里灯火通明。席观竹在玄关处换了鞋,侧头对常倾说:“不用换鞋。”

        常倾踩着自己的小白鞋跟在后头,屋内两道不高不低略微忧愁的谈话声,一字一句刚好清晰入耳。

        “阿夜总不能连我这个姐姐的婚礼都不回来参加吧?”

        “我倒是不怕他不回来,就怕他好不容易回来了一次又往东陵跑,这得什么时候是个头?”曾明明无奈的声音传出来:“唉,得想个法子让他别往东陵跑了。”

        随后是悠长的叹息声:“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啊?让我家阿夜这么疯狂,可愁死我了。”

        “有什么好愁的?”席观竹打断沙发俩人的对话:“他那么大个人了,还会饿着自己不成?”

        曾明明女士扭头睨向声源,只见席观竹从玄关处出现,带着一身红尘是何物的清冷气质走来:“瞧瞧你这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你就是没吃过爱情的苦。”

        说到这,她有点泪眼婆娑:“阿夜从小到大都没进过厨房,估计现在真的在挨饿。”随后,下了什么决心似的,挺直了腰板:“不行,我改天就订个飞东陵的机票,去把他抓回来。”

        视线里忽然出现一抹青春靓丽的蓝白色,看清楚来人之后,曾明明女士眼睛一亮,语气也恢复了活力:“这不是我软萌又漂亮的小常倾吗?怎么被你给抓回来了?”

        “明明阿姨晚上好。”常倾嘴甜道。

        “你软萌又漂亮的小常倾今天拔河比赛手受伤了,需要上点药。”席观竹径直走向一扇门:“家里的红肿药,在储物室么?”

        “拔河比赛?”曾明明女士不理解:“过来我看看,严不严重。”

        常倾满脑子都是席观竹刚刚那句:你软萌又漂亮的小常倾今天拔河比赛手受伤了……

        他夸她软萌又漂亮。

        软萌又漂亮。

        是不是在他心里,她真的是软萌又漂亮的女孩。

        从小到大夸常倾漂亮的人数不胜数,被夸到耳朵都起茧,后面再有人夸赞她,她内心都不会有什么太大波动,已经习以为常。唯独这一次,她感觉心率忽然飙升,像是坐过山车时突然冲到最高的弯道。

        激荡且心旷神怡。

        “这就是你天天念叨的,对面邻居家的小女儿啊?”席闻晴笑了:“今天总算见到真人了。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明明女士的女儿,你叫我闻晴或者闻晴姐都行。”

        “闻晴姐好。我叫常倾。”

        席闻晴语气温柔地打趣:“你知道我妈多喜欢你吗?估计你这手受伤了,她都恨不得伤到她身上呢。”

        “女孩子本来就是要好好呵护的嘛。”曾明明看着常倾受伤的手心:“还好不严重,冷敷一下涂点药,不然明天得肿。”

        “常倾,你要不要认我妈做干妈啊?她没事就爱养个儿子女儿,全部视如己出哦。”

        “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常倾秀眉微拧,她不愿做曾明明干女儿。

        她想做曾明明的儿媳……

        这个想法从脑海里冒出来的时候,常倾也被自己羞耻到了。

        真是罪过,作为一个学业繁重的高中生,她一天到晚在意淫些什么呀,甚至都联想到这个层面了。

        “啊嘁……”席闻晴打了一个喷嚏,冲着席观竹进去的那扇门软绵绵吐槽:“阿竹,你是不是又去和开心玩,带着一身猫毛就回来了。”

        席观竹正好拿着医药箱从一扇门出来,立在原地:“是有这么一回事。”

        顿了顿,想到了什么:“但你这次会打喷嚏真不是因为我。”

        目光移向坐在沙发,睨着夹在曾明明和席闻晴中间,一脸懵逼的常倾:“小花朵也摸了。”

        “……”席闻晴连续打好几次喷嚏,眼睛都红了,听到这话几乎立马从沙发上弹起来:“常倾,我们有空再聊。”然后蹬蹬蹬跑上楼,速度堪比兔子。

        原来席家的席闻晴对猫毛过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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