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连星慈甚至建议林月去找老师，以成年人的角度来讲，他给出的方法很适合，但遗憾的是，林月并没有胆子采用。
两人都知道掉马带来的社死，却因为年纪的关系，并不了解人生还等于大概率的意外。
大概隔了两天，又或者三天。
消息就像悄悄定时的炸弹，在所有人都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突然爆炸。
午休刚结束，班里几个女生偷偷溜出去逛街回来，各自买了不少小玩意儿在座位附近传阅，后排时不时响起低低的笑声。
林月和她的同桌去了厕所，手还是湿漉漉的，被同班一男生从后面故意撞了一下。
“看不出来啊，林同学。”他边说，边和旁边的人默契地对了个眼色。
“什，什么啊？”
“你说什么？”那人凑近，还眨了眨眼。
林月估计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被这么一问，立刻开启防御模式，反而演不出那种毫不知情的茫然，整张脸都充满了慌张和僵硬。
就好像电视剧里的场景重现，班里带了手机的学生在一个接一个的提醒下纷纷低头看向手机，然后别有意味地抬脸看向林月。
不用说话，在令人心慌的寂静中，谁都能读懂他们想表达什么。
竟然是你？
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本来以为真纯，原来是装纯啊？
林月的位置也很特别，她刚好站在教室门口，一眼扫过去能看到整个班级，反之，所有人的视线投射到她身上，构成了无数个锐角，像矛头，也像刀尖。
连星慈看着群里的动图，不知道谁出的主意，将原贴主的背影照做成动图，照片自动翻转，就露出了林月微笑的正脸。
【就是她？】
【就是她。】
【……】
【好刺激】
【星慈，你别激动啊】
连星慈不激动，他甚至还想起一些无关的事。
小时候有一次暑假，他因为没人照顾被陈姨带回乡下。
那时候乡下还有四处奔波挣钱的杂技马戏团，在他们表演的最后一天，所有小孩儿都会挤到舞台下面，等主持人选两个上台抽奖。
连星慈这个城里娃漂亮干净，理所当然成为了那个幸运儿，但当他抽出幸运数字并通过话筒大声念出来时，马戏演员忽然笑了，用本地话说了句什么，他还没反应过来，底下的人已经笑成一片。
连星慈把倒着的九认成了4。
那些人或许笑他可爱，或许觉得他笨。
但刚上一年级的小孩儿看着那一张张脸，觉得自己做了场噩梦，连着几天都没敢出门，后来，就再也没去过陈姨的老家。
现在，林月快哭了。
午休和第一节课中间只隔了十分钟。
连星慈将书准备好，不等旁人反应就已经站了起来，然后在几十双目光中往外走，刚好和赶来上课的生物老师打了个照面。
“做什么去？”
“老师，我洗手。”他将手里捏着的笔拿给林月，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帮我放一下。”
连星慈并不想帮林月解围，因为这件事实在麻烦，但任事态发展，后续的麻烦可能会越来越大。
两者取其轻，甚至接下来几天放学，为了避开不必要的人，他都默许身后多了林月这么一条尾巴。
学校里自然而然又传出新的谣言——
他们是不是在谈恋爱？
一定睡过了吧？
废话，要不然她能写出那种东西？
不过，连星慈还算个男人。
讽刺的是，就在这种情况下，连星慈还收到不少好友申请，以及情书。
而林月那边，她被拿走的笔记本在一节体育课后重新回到包里。
只不过原稿全都被撕掉，空白的页面被人当成了留言板，写满了污言秽语。
女孩儿沉默地接受一切，直到某次小课间时发现同班同学也在参与，黑色笔迹发出浓重的油墨味，那些人叫她林老师，终于表露出崩溃的迹象。
不，不是林老师，是林老湿。
————
那天下午的公交车依旧摇摇晃晃，向来活力满满的林月像条难闻的落水狗安静上车，和连星慈隔着两排。
连星慈好奇地看了两眼，就在他猜测对方要投降时，手机里多了条未读信息。
【我要反击，你有好的方法吗？】
片刻后，公交车到站，两人下车径直往商场里走，他们去日杂铺里买了十本相同的墨绿封皮笔记本，然后在奶茶店里呆到天黑，用完两盒记号笔，这才收工回家。
——
第二天一早，林月当着所有人的面，抱着笔记本进了教室。
女孩儿不再管那些笔记本上到底会出现什么新的东西，她已经准备好了回击的内容。
总共两千多页的a4纸，每张纸上都写了一个大大的“滚”。
不请自来就是犯贱，她倒要看看到底有多少贱人。
另一边，韩彬几人拉着连星慈一块儿去了食堂，几人看他忙了好一阵，都十分困惑。
“星慈，你到底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
“就是林月那事啊，你怎么还帮她？”
连星慈反问：“我该帮谁？”
严羽忍不住说：“可是她写的……”
连星慈：“她自己关上门爱写什么写什么，真要追究也该我追究。”
严羽一噎，“那……到底是谁把小说传网上去的？”
这问题无解，大家都没有头绪。
许应墨想了想，说：“其实仔细想想也没什么，这就跟看h片差不多，咱们班男的谁没看过？”
韩彬摆手，“那不一样，林月这相当于总导演吧？”
连星慈回：“那不是更牛逼？”
“也对，你他妈男主角都没说什么。”韩彬咂咂嘴，“你俩都挺牛逼。”
食堂里来来往往人那么多，不知道谁听了这话，实时转播到朋友圈里，没想到，随意几句话，竟然起了不小的作用。
总之熬过风波最大的时候，其他都是毛毛雨，事情也似乎逐渐开始走向尾声。
————
转眼四月，清明小长假，连星慈在放假头条睡到将近中午才起床，刚一睁眼，他似有所觉地往侧方一看，卧室沙发上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个人。
他吓了一跳，等看清是谁，没好气地重新闭上眼。
消失了将近一月的谢易安懒懒靠着沙发背，低头看着手机，听见动静抬头，若无其事和他打招呼：“醒了？”
“嗯。”连星慈回，“你怎么回来了？”
“我不能回来？”
连星慈说不是，他脑子还懵着，一时间找不到别的话来，心里慢慢地想。
这人好像瘦了，头发也长了，看着有点憔悴。
连星慈突然想到正事，“叔叔的事儿……有结果了吗？”
谢易安动作一顿，将手机揣进兜里，“有结果了。”说着，他很自然地往连星慈身边坐过去，“不过我这趟是回来找你的。”
“找我？”连星慈的心提了起来，“找我做什么？”
后者低着头，稍长的发半遮眉眼，鼻梁很直很高，嘴唇有些翘，“你不是说，要是有一天，我日子过不下去了，你会管我吗？”
“对啊，……你没钱了？”连星慈愣住，紧接着想到什么，“那你这一个月怎么过的？”
在他开始乱想之前，谢易安突然笑起来，揉了揉少年的脑袋，“和大多数人一样啊，一日三餐都在食堂解决花不了多少钱，就是车没油了，我没舍得加，今天坐地铁回来的，现在好困啊。”
后者微怔，心想难怪这个月都没见着人。
他又想，其实大多数人不都这样过的，可这事儿放谢易安身上，就好像有些天理不容。
青年身上这件衣服他见过，还没拆吊牌的时候，还有裤子，鞋子，沙发上随手扔的包，粗略计算也要五位数了。
“你别嫌我穷。”谢易安仿佛知道他的心思动向，又加了一句。
“不会。”连星慈拿起手机，“那，我转点钱给你，你先用着，不够再找我。”
谢易安舔舔嘴巴，“养我？”
“借，”他抿唇，“不是早说好了吗，你读大学要是钱，我会借给你。”
“小糖浆。”许久没出现过的外号又被谢易安拿出来说，他温柔得有点不对劲，“你人真好。”
连星慈：“……好好说话。”
谢易安笑容大了点，“你不喜欢我这样？”
连星慈干脆不说话，沉默中，只听谢易安手机轻响，再看他点了点屏幕，这边就显示“对方已收款”。
“好大方。”谢易安看着零钱里多出来的那串数字，“你也会给别人随随便便转几千块钱吗？”
连星慈欲言又止，最后看他一眼，“看情况吧。”
对方好像完全忘了寒假那一出，表情一变，凉凉道：“我以为你就对我这么好，毕竟咱们俩除了是邻居，也勉强算个青梅竹马了吧？哦，我跟你哥还是同学，亲上加亲。”
少年不吃这套，只说，“省着点，你现在借多少，将来就得还多少，”他顿了顿，飞快地扫了眼谢易安的神色，“但是遇到什么事，一定要找我，找连念周也行，别憋着。”
刚说完，楼下突然说话声——
“你们是干什么的？”
“哦，搬家公司的。”
“你们不是业主搬什么家？”
第三人插话：“不好意思，我们来自xx人民法院……”
窗户没关，每句话都听得很清楚。
两人对视一眼，谢易安笑了笑，“干嘛这么看着我？家里的东西还值点钱，拿出去拍卖比堆着烂强吧。”
越惨越豁得出去似的，谢易安憋了许久的问题突然就问得出口了，“哎。”
“干嘛？”
“那个林月，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连星慈一愣，有些不自然回：“普通同学。”
“将来呢？”
“普通同学。”他反问，“不然你以为？”
谢易安像是不信，“连朋友都算不上？”
“你有意见？”
谢易安哦了声，安静一会儿，又问：“那我呢？”
连星慈一改刚才的果断，竟然犹豫了几秒。
谢易安赶在他开口前，截过话：“男朋友，怎么样？”
窗外蓦地传来一道男声——“小心点，轻拿轻放。”
青年窗边看了眼，说：“我妈的大提琴，那是我爸送她的结婚纪念礼物。”
不字就在嘴边，连星慈听完这话，张了张口，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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