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02章共处一室
杨婤一口气跑到阿墨的屋门口，心“咚咚咚”地快要跳出胸腔，象征性地飞速敲了几下门……
门没锁，一推就开，屋里重新点亮了灯，碳火“噼啪”作响。一室安静，一室温煦。
进到屋里后，杨婤有一种满满的安心感，她关上门，一边捂着心口让自己紊乱的气息平缓下来，一边静静地看着阿墨。
阿墨站在碳盆前，往炭盆里添加炭。
他的侧脸真好看，认真做事的样子莫名很有吸引力。
杨婤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阿墨，外头好冷，我可以在你这里暖和会儿再走吗？”
“阿姐，快过来暖和。”他抬眸看她。
不知是不是杨婤的错觉，总觉得落在自己脸上的视线意味深长，带有审视意味。
杨婤走到碳盆跟前，自言自语道:“还是屋里暖和。”她吸了吸鼻子，“外面好黑，吓死我了。”
阿墨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见她神色自然坦荡，才肯移开目光，坐到一旁的坐榻上。
她这厢坐在碳盆前烤火，他却是一直没上床，坐在坐榻上，表情沉冷，不知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杨婤用手搓了搓脸，冰冷的脸颊触及到温热的手心，她感到有一种满足感，唇边不禁扬起笑意，转过脸瞧他，一双杏眸清澈如水，流动着莹亮的光芒，“你不睡吗？”
他扶着额角，思忖片刻，反问道:“暖和吗？”
杨婤使劲点点头，弯起眉眼笑了笑，语气透着股小女生心愿得到满足的高兴劲儿:“嗯，好暖和……”
又过了会儿，他忽然问，“你屋子里没生火？”
“嗯……”
“我去帮你弄。”说话间就要起身出去。
“别，不用的。”杨婤赶忙拦着他，大半夜的她可不好意思麻烦别人，“先凑合一夜吧，我在你屋里坐着，不耽误你睡觉的，等明儿个再弄吧。”
见他一直在坐榻上坐着，杨婤再次问，“你怎么不睡啊？”
闻声，他掀眸看过来一眼，没说什么。
杨婤知他不喜欢讲话，不想让气氛变得尴尬，便自顾自地说起话来，“刚才外头可吓人了，黑乎乎的……不知为什么狗狗忽然狂吠，好吓人……灯也摔坏了……”
……
不知不觉已是深夜了，杨婤却是睡不着的。
越想越觉得离谱，怎么就穿越了呢？
她在脑子里整理自己穿越那天发生的事，记得很清楚，她爬山时不小心踩到一枚玉佩滑倒了，醒来就穿越了。简直莫名其妙，她又没有摔死，好好的，怎么就穿越了呢？
说到那枚玉佩，她记得自己捡起来放进书包里了。
她赶紧拉开书包拉链，果然找到了那枚玉佩。
上面刻着个繁体字的“广”。
这是在暗示她什么？
她开始思考跟“广”有关的事情。
这是地点还是人名？地点的话她想到了“两广”。奇怪，她在西北的甘肃游玩，怎么可能跟南边的两广扯上关系？
那就是人名喽？她首先想到了飞将军李广，至于其他人物，恕她历史知识浅薄，真想不到了。脑子里隐约闪过“杨广”这样一个名字……历史上有这号人吗？
杨婤想半天没想明白穿回去的线索，肚子倒是饿了。
回过神来，发现阿墨依旧没睡，奇怪，怎么一直不睡觉，是在等她吗？
“怎么不睡？”
“嗯……饿不饿？”
桌案上放了一碗傍晚吃剩下的米饭，她看着那碗米饭，问道:“阿墨，要不要吃些东西……”
他闻声看过去，漆色的眼眸清冷无波，给人一种“你就给我吃这个”的淡漠感。
杨婤自知自己这个姐姐当得很不合格，若是原主，肯定不会用一碗干米饭来打发人的。
这样一想，她心里忽然生出一点愧疚感。看在他年岁比自己小，又受了伤的份上，杨婤做出了一个决定。
她书包里有从现代带来的零食。
拉开书包链子，各种各种各样的零食让她心神一荡，她强行忍住把它们全部吃掉的冲动。
她撕开一包面包，从中取出一小袋来，又撕开包装袋，把小面包递到他跟前。
他望着她手里的面包，漆黑的瞳眸一眨不眨。
面包是现代食物，他自是不曾见过，再加上那包装袋是塑料的，对于他来说更是新奇了。
杨婤笑着解释，“这是糕点，很好吃的哦～”
他大抵是不敢吃这陌生的东西了。
杨婤掰了一小块放进自己嘴里品尝，笑着说:“你看，没有毒的。”然后把面包重新送到他眼前。
本是无心的一句话，杨婤却是没有注意到，当她说到“没有毒”几个字时，阿墨表情骤变。
杨婤觉得这面包很好吃，所以很想让他尝一尝。
也许是出于愧疚，也许是连杨婤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想把好东西分享给一个人的分享欲。
见他犹豫着，杨婤直接把面包掰了一块塞他嘴里。
他是第一次被女孩子喂东西吃，大脑一片空白，耳朵嗡嗡响，微张着嘴，竟是愣住了。
“不喜欢吃吗？”杨婤问。
他反应过来后，赶忙转过了脸。
“很好吃的哦。”她自己都舍不得吃呢。
见他慢吞吞地咀嚼，杨婤以为他不喜欢。
是呀，她喜欢不代表他会喜欢，自己方才的行为多少有些强迫别人的意思了，于是赶忙说:“不喜欢就别勉强了，吐出来吧。没关系的，一块面包而已。”
他侧着脸没说话。
不知是不是灯光的原因，他的半边脸好红。
“你……感冒了？”她走到他身侧，仔细瞧他的脸，“赶紧过来暖和暖和……”
杨婤想让他到炭盆跟前取暖，伸手去拉他的衣袖，却被他用力甩开，“我困了，准备睡了。”
这次换杨婤愣住。
看着自己被他甩开的手手，觉得好奇怪。拉一下衣袖而已，反应这么强烈，说话的声音好像也抖了。抬眼瞧他，人家已经钻进被窝里了，裹得严严实实。
天气冷得要命，屋里冷嗖嗖的，即便有炭盆取暖，杨婤还是冷得身子直哆嗦，迷迷糊糊中，她趴在自己的双膝上睡着了。
“阿姐，到床上去。”
杨婤整个人处于半梦半醒状态，又冷又困，便没有推辞。
一夜好梦。
——
翌日，杨婤醒来，望着陌生的房间呆愣良久后，她长叹一口气，不得不接受自己穿越了这个现实。
推门出来，天已经大亮，天空飘着雪花，院子里的积雪依旧很深。
还在下雪啊……照这样下去，这个小山村非得被大雪给淹没了不可。
阿墨在院子里劈柴，他弯下身子，把树段放到地上竖起来，蹬开马步，提起斧头举过头顶，瞄准树段的中心点……随着一声碎裂声，树段被分解成了两段。
他神情沉静清冷，劈柴的动作坚定利落，每一个动作都透着股笃定之色，充满了壮志豪情。
杨婤不由顿住脚步，站在屋檐下瞧他。
这种过于冷静沉稳的气质，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小少年该有的。
阿墨身量还未长齐，不过在同龄人当中已经算很高的了，他长得很瘦，肩背长得挺直，用力抬起胳膊时，能够看到手臂上薄薄的肌肉线条。
年纪不大，倒是挺有力量……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说不定哪天身高就一下子窜到一米八了……阿墨长得眉目清秀，五官硬朗……等过段时日长开后，定会是位俊美无俦的公子。
……打住打住，她在想什么？
“杨姑娘——”
院子门口的声音让杨婤猛然回过神来。
她特意看了阿墨一眼，见他目光始终专注于手里的活儿，没发现她打量他，不由微微吁了口气。
“杨姑娘，你不在吗？”
杨婤收回视线，看向院子门口，问道:“谁呀？”
“是我啊，小晨。”
杨婤对原主的事情一无所知，听出门外这少年似乎跟原主关系不一般，于是假装问道:“小……小晨，怎么了？”
“我来给你送些吃的，听说未来几天连续下大雪，你们家的存粮够吗？”
她挪动着脚步准备去开门，一声巨响吓得她定住了脚步，顺着声音看去，是阿墨的斧头落了空，一斧头砸到了地上。
“杨姑娘，开门啊……你跟我客气什么，咱俩从小一起长大的。”
杨婤刚才是打算开门的，这会儿倒是有些犹豫了，她不是原主，没有理由接受人家的帮助。
就在她思考怎么拒绝对方时，身后又是一声响，阿墨的斧头又落了空。
怎么感觉他的动作带着气呢。
杨婤扭头看了一眼，他的表情平静如水，正弯身扶地上的木头……好像没生气啊。
“杨姑娘，开门啊，我娘给你做了你喜欢吃的馓子，让我带给你。”
这少年口中说的这个好吃的“傻子”是什么玩意，杨婤不知道，反正感觉阿墨的情绪不对劲。
阿墨似乎不想让她跟门外的少年接触。
杨婤望着门口，说道:“你……你回吧。”
拒绝过他之后，杨婤赶紧走到阿墨身边，关心道:“怎么了……没事吧，有没有伤着？”
那人还没走，一直在门口喊她，“杨姑娘，你开门啊……”
这人怎么这么烦人，杨婤看了眼门口，不耐烦地皱眉，正纠结要不要过去给他开门时，这时阿墨可怜巴巴地说道:“阿姐……手好痛。”
闻声，杨婤赶忙看向阿墨的手，“伤着哪儿了？”
“杨姑娘，开门啊，我给你带了馓子。”
杨婤的心思都在阿墨受伤了这件事上，听着那人的声音只觉得好烦，于是吼了句，“你走吧，阿墨生病了需要我照顾，腾不开身。”
那人这才识趣地离开。
“阿墨……？”她柔声唤道。
地上放着好多劈好的柴禾，他抱起一摞往厨房里去了，不理她了。
杨婤跟着他到厨房里去，一进屋就闻见了饭香味，灶台上蒸了一锅米饭，他蹲下来身子往灶堂里舔柴。
杨婤不知自己哪里惹到他了，他性子内敛她自是知道，可这会儿他分明带着气的啊。
“你做饭了……阿墨真好。”大约是察觉出他情绪不对劲了，杨婤有意讨好他，可对方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杨婤也蹲下来，凑近他的脸，阿墨倒没有躲开她，只是往灶堂里添柴的动作慢了几许，在火苗的映照下，他的脸红彤彤的，这让杨婤想到了昨晚……
一个人若是喜欢你，是很容易察觉到的。
杨婤仔细想了想方才院子里发生的那幕，猜出他可能是因为自己跟别的男生说话而生气。
她不讨厌他。
所以，没打算装作没发现他的情绪。
“阿墨，你生气了吗？”杨婤试探性地问道。
……
阿墨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起身掀开锅盖，假装看看米饭熟了没，然后问，“阿姐，午饭想吃什么？”
又故意岔开话题……
其实，她不喜欢方才那少年的。
据说是跟原主一起长大的……
杨婤决定改天一定要想套说辞，断了这段感情。
她其实想告诉阿墨她的这些想法的，可是看到他故作冷静的样子后，心里莫名感到气恼。
一时存了逗弄他的心思。
思绪回到昨晚，她喂他吃面包，他脸红了。
杨婤心里一笑，忽然想到一个主意。
“你问我想吃什么？”杨婤故意把话题找回来，然后摸了摸下巴，柳眉微蹙，摆出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然后故意恍然大悟道:“对了。想吃昨天晚上的面包。就是我喂你的那种。”她刻意强调了某几个词汇，为的是提醒他昨晚的事。
杨婤说完特意去看他的表情。
这句话对他的震慑不小，他一下子呆住，幽黑的眼睛盯着她，他的羽睫很长，不住地打颤……几息后，不自然把目光转向别处，“阿姐……胡闹。你不是我阿姐吗？”
才不是他的阿姐！
“我不是你阿姐，你只是住我们家而已，大家都知道的。”
少年眼睫垂落，思忖了阵，然后扬脸，清澈干净的眸子望着她，问道:“我不是你阿弟……嗯，你想表达什么？”
“没没什么……”杨婤有些心虚。觉得好像开玩笑有些过火了，也许少年只是把她当成姐姐呢，方才生气可能也只是一种单纯的弟弟对姐姐的保护欲而已。
“那个，我就是看你有事总闷在心里……嗯，就是想逗逗你，不要当真哦。”然后赶紧把话题转移开，“饭好了吗……饿了。”
“那我以后称呼你什么？”少年追问道。
杨婤也想不到该让他称呼自己什么，“嗯……就还称呼姐姐吧……”
吃罢午饭后，阿墨一刻也不歇，张罗着打水。
“阿墨，你歇会儿呀。”
“趁井水没有结冰，我存些水。”
井口在一个茅草棚下，水井边竖了两根架子，是用来固定支撑辊轴或滑轮的，汲水的工具是一个水罐，把水罐拴到一根绳子上，然后把绳子放在轮子上，人站在地上，拉起绳子的另一端，向下拉，进行汲水。
杨婤跑过去帮他。
“阿姐，不用，你快进屋暖和吧……”
阿墨的手指修长好看，骨节分明，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而杨婤也确实这么做了，直勾勾地盯着他的手。
“阿姐……”少年一副别扭的样子，语气听起来像受了很大的委屈。
杨婤赶忙将目光从他的手指上移开，笑着说道:“我帮你啦……”
“阿姐，不用，你快回屋里歇着。”他拉住绳子，用力把水罐从井里拉出来，手背上清瘦的青筋突出，很有力量感。
想起方才劈柴时他骗她说受伤了……
“不用我帮忙……可是……方才是谁说自己的手受伤了？”
“扑通”一声，力道没掌握好，阿墨手里的水罐猛地砸到了地上。他的小心思被她发现了。
阿墨侧眸望过去，漆黑闪动的凤眸里，映着少女弯成月牙的盈盈眉眼。
杨婤走过去，把地上的水罐抱起来……“嗯，还挺沉。”她把水罐里的水倒进木桶里，然后双手提起木桶往厨房走去。
来回几趟后，厨房里的两口大缸都存满了水。
杨婤累得气喘吁吁，手掌心都被冻红了，又痒又热，明显肿了。她坐在灶堂边，虽然里面没生火，可感觉坐到这里就会暖和。
阿墨从外面进来，见她坐在灶台跟前不住地搓手哈气，他赶紧生火，“我去给阿姐收拾屋子，待会儿躺被窝里暖和，哪儿也不许去了。”
望着他的身影，杨婤感觉心里暖暖的。
————
阿墨给她屋里的炭盆生了火。
古代日落而息，真的好无趣，杨婤坐在床上，开始思考以后的人生。
就这样在古代生活一辈子吗？先不说她无法接受古代的生活，关键是，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个问题。这可是个乱世啊！！说不定哪天连饭都吃不上了。她还是赶紧穿回去吧！
屋里冷冰冰的，生了火还是很冷，杨婤裹了裹被子，不让一丝风钻进来。盖被子还是冷，她找来几件衣服搭在身上。
忽然，从衣服里掉落出一个玉佩。
上面刻着字，好像是个“摩”字。
这又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集够七个玉佩她就能穿回去了？？
说不定是个重要线索，藏起来再说。
外面下起了大雪，狂风怒号，杨婤在屋里都能听见树枝被吹动的声音，周围的邻居都睡下了，外面黑乎乎的没有一个人，只有一座大山，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恐惧感猛然袭上心头。
冷风从门缝里钻进来，呜呜响，真的跟鬼哭狼嚎似的，“哐当哐当”，窗户框吹得都要散架了。
“呜呜——哐当哐当——”
……
杨婤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恐惧感了，拿起桌案上的灯盏往门外跑去。
……
“阿墨，你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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