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圣堂的仪式
雷加忍不住笑了笑，靛蓝色的眼眸中意外地染上一层暖意，他蹲下来眨眨眼：“好啊，黛安。”
黛安顺势搂住了哥哥的脖子，轻松地就被抱了起来，雷加双手抱着她小心翼翼地下楼，黛安垂眸看着楼梯上铺着的地毯，漆黑的底色就像是一步步踏在深渊之上，血红的火龙在上面翻飞起舞。
雷加注意到了眼神，随口问道：“怎么了，黛安？”戴安娜抿着嘴摇摇头，没有说话。
雷加也低头看着脚下织着火龙的华美地毯，他笑道：“那是龙。”
“龙。”戴安娜重复着，她看了眼雷加的装束，点点头，“就像哥哥的衣服一样。”
她的声音是小姑娘的腔调，带点奶气却并不含糊，吐字分明。
雷加看着妹妹浅紫色的大眼睛，想到两年前她不过是个小小的婴孩。
“没错，黛安。”
小公主身上有一种奇特的香气。不同于这个年纪的孩子常有的奶香，而是略为冷淡的味道。
干净清冽，像是未被沾染的银泉。
俊美的王子怀里抱着小只的公主，两只纯银色的脑袋靠在一起，并着靛蓝亦或浅紫的美丽眼眸，以及非人美貌的面容。
在旁者看来更是有着加倍的魔力，风采迷人，只是瞥了一下便叫人移不开眼神。
雷加似乎已经习惯别人的这般注视，只是戴安娜还有些困窘，她不喜欢近乎于审视的目光。
于是埋进了哥哥的怀里。
雷加没有让侍女接过怀里的妹妹，而是一路亲自走出了红堡，踏上台阶。
下面是等候的车驾旁，伊里斯早早地便到了，他难得的神色平静，面容不再扭曲，倒有往日的几分神采，银亮的长发，深紫色的眼眸，并着头上正式的金制王冠，巨大精美镶嵌着龙纹。
身边站立着的是蕾拉王后，华服却难掩身下的伤痕，一头银金色的长发高高束起，露出修长优美的脖颈，本是冷淡的双眸在看到她的两个孩子后，转为柔和满是笑意。
伊里斯的薄唇却紧抿着，带着嘴角的细纹不自然地抽动。
他看起来很不高兴。
蕾拉知道，即使他们在外者看起来，是银发紫眸的坦格利安，如此高贵迷人的一家。
“以后要自己走路了，黛安。”雷加在耳边小声说着，接着放下了妹妹，他神情倒是平静。
戴安娜松开了手臂，疑惑地抬头看了看自己的家人，她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父亲大人。”雷加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又转向蕾拉王后，“母亲。”
伊里斯冷哼了一声，没有应话。
蕾拉也没开口，反而是戴安娜，欢天喜地地往伊里斯怀里一扑：“爸爸。”
伊里斯怔住，但还是皱着眉抱起了女儿，戴安娜的浅紫色的大眼睛亮晶晶的：“抱——”
她奶声奶气地撒完娇，又在怀里蹭了蹭。
身上浅淡的香气，氤氲的只让人莫名安心。
伊里斯神色缓和，持续许久的偏头痛似乎也好了许多，只是仍板着脸看了眼雷加，随即移开眼神，冷冷道：“走吧。”
一行人坐上了马车，去往贝勒大圣堂接受总主教的祝福，和七神的恩赐，以及回来面向平民的巡游，最后再是接见从各地赶来参加比武大会的大小贵族，这次的规模可是比两年前戴安娜公主命名日的庆典还要盛大。
戴安娜乖巧地坐在伊里斯的膝上，悄悄地冲哥哥眨了眨眼。雷加回以微笑。
王室出行的车驾是红黑的纹章，前后飘扬着显眼的真龙王旗，七名御林铁卫前前后后骑着高头大马随行，他们白袍白甲，是国王最坚实的护盾。
除了这些，还有国王之手泰温大人，骑在漆黑的骏马上一身红袍，胸前是闪耀的兰尼斯特雄狮。
他绿中带金的眼瞳，像是融化的黄金。
王城内的金袍子在街道两旁列队，驱散无关人群，随行的还有一干臣众，光是旗帜都飘满了整座长街。近来因为比武大会涌来大量贵族、骑士等，君临人民早已对这类景象司空见惯。
但还是因为国王的排场惊奇了一番。
黑底红龙的浩大旗帜飘扬在王城，远远望去就像是巨龙重临人间一般。
拥簇着来到了维桑尼亚丘陵顶部的贝勒大圣堂前，周围是白色大理石广场。广场中央高耸着贝勒一世的巨大雕像，神情悲悯。
总主教站在那亲自迎接，头上的水晶冠冕折射出美妙的七彩虹光。
他双手搭在身前，微微躬身欢迎着国王和王后的到来，当然还有王子与公主。
伊里斯先下了车，龙纹冠冕给他平添了几分威严气势，他眯着深紫色的眼眸，并不把这些人放在眼中。身旁随之的是蕾拉王后，冷冷淡淡。
雷加则牵着妹妹跟在了后面，戴安娜仰头看着这座壮丽的大理石穹顶建筑，七座水晶塔楼耸立其间，七彩的光芒折射，在阳光下灿烂无比。
随着钟声响起，一行人从圣堂的大门而入，去往圣堂内部要经过长长的走廊。
这条走廊被称为“灯火之厅”。
戴安娜吃惊地睁大了眼，天花板上悬挂着许多彩色铅玻璃球，发出奇妙的荧光。
她倒不是第一次来到贝勒大圣堂，出生后的命名仪式就是在这里举办，不过太小了没什么印象。
戴安娜带着浓厚的兴趣打量着对她而言，全然陌生的这一切。
通过两道门后就到达了修士们祈祷的地方，戴安娜揉了揉发酸的脖子。
但还是目不转睛地仰头注视着。
这种地方对她有着奇妙的吸引力。
七神的高大祭坛聚集在玻璃、黄金和水晶的穹顶下，七神是这片大陆普遍的信仰，实际上是一个神袛的七种不同形态，代表着七种不同的德行，每位神都有各自的雕像与祭坛。
最瞩目的天父和圣母的两座高大的金色雕像，这里是举办王室婚礼的场地。
当年的伊里斯和蕾拉，他们的父母亲杰赫里斯和雪拉，都曾站在过这里，新郎给新娘披上斗篷，在七神的注视中发下誓词，步入婚姻的殿堂。
数不清的蜡烛在祭坛上燃烧，散发着一股浓郁的香料气息。
戴安娜一不留神，步上台阶时被绊了一跤，雷加扶稳了她，低声道：“小心点，黛安。”
戴安娜脸一红，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低头看看脚下大理石铺成的圣堂地板，又好奇地望向头顶几面巨大的窗户装有的七彩玻璃，透过的美妙光芒在穹顶下交相辉映。
她总是会陷入遐思之中。
戴安娜的紫色眼眸在圣堂的七彩虹光中，映出奇异的光彩，只有对未知的好奇与探索。
却全无对七神的敬畏。
蕾拉将内心寄托于对七神的信仰中，并未对子女有过同样的要求。
戴安娜的胡思乱想被人突兀地打断，她回过神来仰头看了过去，哥哥手上拿着两根点燃的蜡烛，浓郁的香气渐渐弥漫。
雷加冲她微笑示意着，无声的口型“黛安”。
戴安娜想起来是要做礼拜了，她按着修女的教导，小心翼翼地双手捧过燃烧的蜡烛。
烛火摇曳着，阴影在黛安的脸上掠过。
礼拜仪式由总主教主持，伴随着七十七名修士组成的唱诗班圣歌的演唱。
伊里斯不情不愿地率先跪在了软垫上，蕾拉王后满脸虔诚，雷加看了眼妹妹点头示意着，而戴安娜则是懵懵懂懂地跟着哥哥一起跪了下来。
蜡烛的温度映的脸有些发热，戴安娜偷偷地摸摸脸颊，悄悄地把蜡烛移开了一点。
圣堂里的人们纷纷跪了下来，手捧蜡烛低头念着祷词，戴安娜跟着记忆，念出了一串在她听来还不是很能理解的句子。
天父、圣母、老妪、战士、铁匠、少女、陌客。稚嫩的声音重复着这些名字。
“愿天父赐予我公正的裁判，愿圣母赐予我宽宏的慈悲。
愿战士赐予我勇气和力量，愿少女赐予我温柔与纯真。
愿铁匠赐予我坚韧，愿老妪赐予我智慧，
愿陌客赐予……”
蕾拉虔诚地祈祷着，滚烫的蜡油滴到手背上也不觉痛苦，愿战士赐予她的雷加力量，而少女永远护佑她的黛安，使她保有纯真和快乐。
……
“七神保佑。”戴安娜念完最后一句，抬眼看向了圣母的雕像，她像是在望着自己，黛安心想。
祷词结束后，伊里斯不耐烦地起了身，身后的众人也纷纷站了起来。
黛安被哥哥扶了起来，即使有软垫，膝盖还是跪得生疼，她偷偷地揉了揉，心里有点委屈，妈妈告诉她会很累，没想到会是这么累。
而且祈祷仪式只是今天的很小一部分呢。
戴安娜数着手指，这下觉得身上的小裙子都不香了，她鼓着脸颊，百无聊赖地看着蜡烛的火光。
仪式还在继续，总主教念着对七神的赞词，以及七神对吾王的护佑。
伊里斯很是受用，即使他打心底里觉得，七神既然不能带来龙的重现，又有什么用呢。
他高高地昂起国王的头颅，鄙夷地看着这一切。
戴安娜浅紫色的眼瞳映着火光，眼前的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她看到了奇怪的景象。
流血的床，奇怪的婴儿，以及……落泪的狮子。
这是？
戴安娜忙回过头去，看向父亲任命的首相，那位在左后方的泰温大人。
雷加余光注意到妹妹这样，轻轻地皱起了眉。
黛安收回目光刚想确认，烛火中的景象却消失了，仿佛刚才的景象只是幻觉。
戴安娜揉揉眼，她心里满是困惑与不安，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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