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师徒夜话
天色，渐渐阴暗下来，夕阳慢慢敛去，露出夜的模样。
少年跟在中年人身后，来到了一处院落之中。
院中栽种着一株巨大的槐树，也不知经历了多久岁月。圆形的枝盖上挂满了幽绿色的小叶，像是一个天然的帐篷。
此刻正值夏初，葱郁的枝叶间点缀着一串串白中透黄的花朵，借着朦胧夜色，似是点点繁星挂在枝头。一阵轻风拂来，鼻孔间充斥着淡淡幽香，沁人心脾。
老槐下方，立着一张古朴的石桌，还有几块石凳。不知何时，上面已经摆满了各色佳肴。中年人正从自己的空间戒指中往外掏着一个坛状的物什，不一会儿，浓郁的酒香飘了出来。
“云儿，过来坐！”中年人招呼了一声，此时他看起来就如同一个居家男人，平凡百姓，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威严。
少年坐下来之后，环视了一下四周，这才言道：“师父，若不是今日前来，我几乎都要忘记这里了。”
中年人喝了口酒，爽朗笑道：“是啊，从你可以辟谷之后，就再也没来了罢。你可知这是为何？”
少年摇了摇头，神色间略显疑惑。
“修炼之人讲究清心寡欲，那时你刚刚迈入这一途，若是沉迷吃喝享受这些身外之物，是很难学有所成的。”中年人开口道，带着丝丝怀念。
“那师父今日为何又……”
“如今你虽还远远未登峰造极，但却有了明辨是非、克制欲望的能力，因而不必再刻意回避什么。很多修为高深之辈无欲无求，一心埋头苦修，殊不知也陷入了自己的苦海而不能自拔，这又是一番歧途了。
就如这一桌美味，一坛好酒，到了你这等境界就视若无物了，更遑论其他高手，那么吃与不吃、喝与不喝又有什么关系呢？我辈中人，追求的是纵横天地，随心所欲，你切莫忘记这一点。”
中年人娓娓道来，到最后竟然是话锋一转。但落在少年的耳中，却是字字珠玑，金玉良言。他明白这是师尊在变相传法，因而态度很是恭敬，认真聆听，细细感悟。
见到少年这幅模样，中年人笑骂道：“刚说完不要刻意，你这顷刻间就落了下乘！”
少年讪讪一笑，端起面前酒碗，敬了自己师父一口，而后轻声道：“这次下山，不知师父有何指教？”
中年人闻言道：“此次你算是彻底出师了，因而前路我就不再嘱咐什么，一切都由你自己决断。不过你要是愿意，可以去中州天玄城看看，那里有座无涯剑派，说不定能有所收获。”
“师父的意思，是让我拜入他们门下？……”少年试探着问道，显然有些不太情愿。
明白弟子心中所想，中年人淡然笑道：“你我师徒之事并无外人知晓，也不允许你说出去。既然下山闯荡，总要有一个安身立命之所才是！”
少年闻言，这才点了点头，心中一片释然。
“我知道这些年来，你心中还有诸多疑问，今日不妨都讲出来吧，有些东西，你也是时候知晓了。”中年人继续道。
“师父，都说术业专攻，可您传授了我数家法诀，这样岂不是驳杂不精，很难大成？”
中年人哈哈大笑，示意弟子陪他共饮一杯，这才开口道：“周天之内，天地人神鬼、赢鳞毛羽昆包罗万象，众生皆不出此类。而修真之途亦与此相同，天下法门千千万万，但归纳起来，却只有几类而已。这也就是我传你的那几般法诀。”
“暗夜无痕乃是鬼门秘法、太玄裂天则是道家玄功、浩然天罡是儒修核心、至于后世佛家、魔门、妖域等的本领，也不过是从这三类中衍生或者借鉴而成。”
闻言，少年心中大惊，虽然知晓这些功法的威力，但还是第一次听师尊说起它们的来历，想不到竟包含了这么多秘辛！
“师尊，我明白了，今后我一定会加倍努力，争取早日让玄功大成！”少年郑重道。
中年人叹了口气，“虽然这三派功法你能够发挥出七成实力了，但想要臻至化境绝非一朝一夕之事。
你下山之后，尽量少动用自身修为，尤其是暗夜无恒，一旦被那些沽名钓誉之辈得知，少不了要往你头上泼些脏水!”
少年闻言，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虽然他跟随师尊在深山修行，但也知道外界的情况。暗夜无痕这种鬼派法诀，定然为正道所不容。
其实法诀本没正邪之分，真正邪恶的，乃是人心。但在大荒中，一旦被人得知身怀鬼，妖，魔这三派法诀，那就是群起而攻之，欲除之而后快!
“你的一生，充满了变数。即便以为师的修为也猜之不透，因而一切要追随本心，切莫被外事干扰了自己的判断和心神!”中年人在沉默了一会后，告诫道。
闻言，少年略显疑惑，“云儿不知师父所言何意，还望详细告知！”
中年人叹声道：“世间万物，皆有其法。所谓三才天地人，但人却是居中而立，头顶天，脚踏地，自强不息，厚德载物，是以才有那么多修为高深之士，最终得道飞升。
我所说的事情，你牢牢记下便可，妄言过多，只会影响你今后的一生！”
见少年点头应是，中年人满意一笑，而后继续道：“为师还有一法，可传授于你，但能领悟多少，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说完，手中闪过一道璀璨光华，如夜空中散落的繁星。放眼看去，却是一柄造型古朴的战刀，随着它出现的一瞬间，阵阵轰鸣，摄人心魂！
“三生石上，宿缘注定，非人之所愿。故我创一法，静极思动，追根溯源，任他过去、今生、来世都不能阻我。破灭三生因果，且叫做刀破三生！
刀者、百兵之胆，霸者之皇！
第一刀，破前世重重，斩往事烟云，乱舞诸天，刀霸天下！
第二刀，破今生之命，去俗世红尘，破碎虚空，刀灭万物！
第三刀，破来世纷扰，诛轮回之道，随心所欲，刀破苍穹！”
中年人说完，手持战刀，随意一挥，刹那间天地风云大作，无数气流呼啸而来；而后逆斩一刀，似千军万马奔腾而过，飞沙走石；最后他怒喝一声，整个人鱼跃而起，纵观天地，于虚空之中怒劈而下……
“轰隆隆……”无数咆哮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三刀落下，整片山脉都忍不住晃动，似乎随时要坍塌一般。
中年人收回光刀，右手随意点指几下，这才将一切慢慢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可曾领悟到几分意境？”中年人看着怔怔出神的弟子，淡然笑道。
“至多三分，师父！”少年站起身来，行大礼道。
跟随师尊学艺数年，他也是明白刚才这刀破三生中所蕴含的巨大威力，若非只是简单传法，恐怕整片山脉都不复存在！
“三成，也不错了。只要不着眼于一方世界而忘乎寰宇，迟早有一天你能更进一步！”中年人呷了口酒，顺手将光刀递到少年手中。
“此物跟随我……，为师也记不清楚了，今日转赠于你，但切记和这诸般法诀一样，不倒紧要关头不可轻易施展！”
少年伸手接住光刀，直觉一股震魂摄魄之意直冲脑门，让他一时间有些把持不住，似要怒吼，似要咆哮，整个人如痴如癫！
中年人似乎早已料到，一指点出，这才熄灭了战刀之上的光华，帮助少年将其收了起来。
师徒二人又闲聊了片刻，眼见月落西山，也便不再逗留。再次跪地施了一礼，少年一步三回头，渐渐消失在夜幕中。
离开师尊之后，少年并没有急着赶去中州，反而是先回了一趟他处。当年虽然家族惨遭屠戮，但尚有一叔叔婶婶幸免于难，这十年中，他总会是抽空去探望两位长辈。这次即将下山，中州离此十万八千里，也应该好好去和二老道别一番。
然而当他赶到再熟悉不过的地方时，眼前的景象与他当年一般无二，只不过这次，仅仅是一男一女倒在了血泊之中，任他如何努力，再无半分生机可言！
“叔叔、婶婶……“少年不停摇晃着地上的两具身体，撕心裂肺！
“超脱万界、雄霸诸天、神魔傲世、毁灭起源……”一道山岗上，若有若无的声音，在夜风中慢慢飘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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