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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18.诱惑


一个多小时前,板砖,哦不是,郁子离,跟着郁丰雷回到了对方在三环里的别墅区。

        这是本市三环最繁华的区域,距离cbd和金融商业街只有咫尺之遥,若是讲究低碳环保的话,郁丰雷上班都不用坐车,步行二十分钟就可以到郁鑫集团所在的写字楼。

        这么寸土寸金的地方,房价可想而知,但就跟古代大户人家吃的食材以新鲜为贵一样,现在的大户人家就讲究个闹中取静,彰显身份地位。

        郁丰雷是个很注重外在的人,这样显摆符合他的人设,郁子离并不意外。

        之前跟郁丰雷见面,大多是在饭店包间,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到对方的家里,也是第一次走进这么奢华的地方。

        但酷哥为了自己的体面,竭尽全力阻止自己露出“刘姥姥进大观园”的神情,只是飞快地环视了周围的环境,没有四下打量。

        太奢华了,看哪儿都闪眼,也不便细看。

        郁丰雷恨不能把“我有钱”三个字写脸上,室内装修走的是高调奢华欧式复古风,各种各样的水晶灯,欧式沙发、鎏金座椅,墙上巨大的油画画框,在全屋灯都打开的情况下,四面八方都有泛着金色的朦胧反光。

        两人刚走进大厅,就有五六个穿着统一制服的中年男人和女人一并走过来,向他俩鞠躬。

        “老爷好,二少爷好。”

        郁子离立刻皱起了眉,感觉自己像是从现实世界穿越到了旧社会。

        “别这么叫我,我听不惯。”他立刻说,“叫我名字吧。”

        郁丰雷似乎觉得他有些好笑,轻轻“哼”了一声,但也对这些人说:“叫小郁先生就行了。”

        郁子离还是觉得别扭,但想想叫“先生”勉强能忍,便没有再讨价还价。

        接着郁丰雷让他们几个做自我介绍,五六个人里有保姆、园丁还有厨师,但郁子离没好意思跟他们对上目光,垂着眼睛听完,并分不清谁是谁,只记住了司机的脸,知道能称呼他为小张。

        这个场景太令他尴尬了,尴尬得脚趾抠地,可他又不好意思打断,会显得很没有礼貌,也不尊重对方,就只能硬着头皮听完。

        好在挨个自我介绍也没有多久,之后郁丰雷便问他:“现在饿吗?饿的话让老李给你做点夜宵。”

        嗯,这倒是记得住老李就是厨子了。

        郁子离摇头:“不饿,不用麻烦。”

        郁丰雷看出他的局促,没有勉强,让这些住家帮佣各自去忙,然后对郁子离说:“去你的房间看看。”

        往二楼走去的路上,他又说道:“你孙阿姨搬出去住了,家里就我们父子俩,你不用局促。”

        是躲我吗?哼,郁子离心里冷笑,这个女的果然不敢见我,谁敢天天跟自己的犯罪证据生活在一起。

        他不愿意跟郁丰雷一起住,除了讨厌这个老男人之外,更是不想跟害了自己和方昭阳的罪魁祸首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就算方昭阳为了他的前途可以忍耐,但他不能对不起自己的妈。

        方昭阳确实有错,但是她的错,他这个当儿子的没有资格审判,不管在婚姻道德上方昭阳错得多离谱,他都得跟她并肩作战,对抗那个拆散他们母子俩的恶毒女人。

        “嗯。”他冷冰冰地应道。

        郁丰雷带他到了二楼最东头的一间卧室,推门进去。

        房间很大,大概比他在方昭阳家的小房间大个三四倍,一间次卧都这么大,想必主卧更宽敞。

        鉴于这是自己的房间,郁子离打量得细了些——装修风格跟整个别墅是一样的,都是那种富丽堂皇风,床是奢华四柱大床,目测两米乘一米八,头上有吸顶大灯,两侧有夜灯,床尾有皮面的床尾凳,靠墙一排真皮长沙发,对着窗户是一张巨大的书桌,桌边则是一个华丽的实木书架。

        房间里还有独立的卫生间、步入式衣帽间、一个大冰箱、一台太空舱按摩椅、一台至少超过七十寸的平板电视,另外还有几个柜子可以放东西,看起来设计得非常人性化。

        “怎么样,满意吗?”郁丰雷睨着他的神情,非常自得,“比方昭阳那里的环境好多了吧?”

        郁子离冷声道:“我妈尽我所能给我最好的,跟你这个没有什么可比性。”

        纵横商场多年,他觉得郁丰雷不至于情商低到这个程度,堂而皇之说这种话,骨子里是傲慢。

        郁丰雷听得出他维护母亲的口吻,并不打算跟他争执这件事,他拉开了一个储物柜的门,里边塞满了吃的:“冰箱和这里都有些零食,饿了可以吃,喜欢什么可以跟保姆说,她们会帮你添置。”

        “你家里那些东西都不用搬过来了,无非是衣服和电脑,反正上学都穿校服——休闲装我让助理按照你们这个年纪年轻人的喜好买了几件,你要是不喜欢,可以自己去买。”郁丰雷推开步入式衣帽间的门,给他展示了里面的物品,“我给你定制了几套西装,将来跟我出席活动需要穿,配饰都准备好了,自己学着穿搭。”

        郁子离没有走进去,只是站在门边看,里面有些帽衫潮服,虽然不是他的风格,但也还算过得去,看来郁丰雷的这个助理确实了解青少年的偏好。

        西装有三套,分别是黑、灰和深蓝这样的基础色,下边放了几双崭新的皮鞋,有黑色也有红棕色,款式有简约型,也有古典型。

        衣帽间中间有换鞋凳,旁边则是一个玻璃展示柜,里边放着卷成团的领带和手表。领带都是经典款,手表……手表看上去也很名贵,郁子离不肯承认,但这些确实吸引了他的目光。

        好东西没人不喜欢,可他不想喜欢。

        现在只能一边喜欢,一边抵触。

        “给你准备了新的电脑,目前配置最好的苹果一体机,要玩游戏的话,有一台外星人的笔记本电脑,对了,还有最新款的手机,都搁在抽屉里,回头你自己换上卡就行了。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摄影,我先让人买了徕卡的机身和几个镜头,都在书柜里,你要是感兴趣,我找人教你,到时候再根据需要配置。”

        “车的话不急,等你考了驾照之后,去挑一辆自己喜欢的,两百万以下任选。如果喜欢赛车、摩托、马术、高尔夫、游艇这些,我也愿意培养你这些爱好。男人就该什么都试试,能开阔眼界。”

        郁丰雷到底是个老狐狸,也深深了解男人的爱好,名车、名表,定制西装,再加上顶尖的数码设备,想收服一个十九岁少年的心,不难。

        哪怕郁子离掩饰得再好,他也能从少年的目光中看出那些按捺不住的欣喜。

        “用不着,我现在只想把学习搞好。”郁子离垂眸,说了句违心的话。

        倒也不算是完全违心,他的确是想好好学习的。

        眼前的一切都是郁丰雷给他的,但学习成绩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是他面对这华丽蜕变的身份时唯一的底气。

        “自然,你现在的身份是学生,当然要把学习搞好,但也不能死读书。”郁丰雷笑了笑,那笑容略显猥琐,“你已经成年了,可以谈恋爱了。早为里的女孩子条件都不错,与你般配,你不需要考虑太多,喜欢谁就大胆追求,就是陆家的女儿也没问题,如果不小心有了孩子,也可以生下来,等到年龄合法了就可以登记结婚——”

        这话实在是……太令人反感了。

        郁子离眉头紧皱:“你把我弄到这学校里来,是跟人配种的吗?怕我选错了人,所以才放进符合你未来儿媳人选的环境里?”

        “用不着故意说难听的话刺激我。”郁丰雷沉下脸,“年轻人躁动、想谈恋爱我控制不住,当然要控制你能接触到的人,难道你想演王子和灰姑娘的戏码?别活得那么不切实际!我并没有鼓励你玩弄女孩的感情,但你的婚姻当然要为你的将来铺路,这有什么问题?”

        郁子离揶揄地说:“就像你跟孙梦那样?连婚姻都能拿来做交易,别侮辱‘婚姻’这个词了!”

        “你们年轻人脑子里都是梦,我不跟你计较。到底‘婚姻’是什么样的,等你结了婚就知道。”

        不知道方昭阳是怎么跟他在一起的,她对这部分说得非常笼统,郁子离也没想弄清楚来龙去脉,但很明显,在郁丰雷的眼里,自己的母亲可能就属于“灰姑娘”那一类。

        但他懒得跟自己这个破爹吵,半句话都不想多说。

        郁丰雷显摆了一圈,要奉上最后的大轴戏,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卡包,拿了张储蓄卡递给郁子离。

        “校园卡只能在校园里用,里边的余额应该够你用到毕业,这是给你的零花钱,用你的证件办的,密码是你身份证后六位,想改你自己改,里面有多少钱自己查。”他倨傲地说,“我不会限制你花钱,但不能用在非法的地方,取现金出来要说清楚去向,别的我不会过问。”

        郁子离没有去接这张卡,方昭阳平时也给他零花钱,过年的时候姥姥姥爷还有舅舅那边会给红包,这两年来他也攒了一些,不过也只有几千块,肯定比不上卡里的钱。

        “不用了,我没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他退了一步。

        郁丰雷把卡放在书桌上:“跟同学一起出去玩的时候有的是地方用钱,该花的必须花,我郁丰雷的儿子不能这么寒酸。”

        “你就是这么把孙梦的儿子养废的吧?现在想把我也养废?”郁子离毫不留情地讥讽。

        提到大儿子,郁丰雷的目光立刻阴沉下来:“你们都是成年人,要为自己做的事负责任,只有懦夫才会把所有的罪名都推给父母!时间不早了,我没有兴趣跟你吵架,你早点休息吧,脑子里别净想这些没用的东西!”

        说罢他便离开了房间。

        郁子离重重叹了口气,把自己摔在床上。

        床的确是舒服,所有的东西、包括那些钱,他也挑不出错来。要说没动心那肯定是假的。

        正如方昭阳所说,他也是郁丰雷的儿子,他有权得到对方的财产,一切都合情合理合法。

        可他心里别扭。

        方才的新鲜感在郁子离的心头一闪而过,消失得不着痕迹。看着这跟高级宾馆套房一样的房间,他莫名怀念起方昭阳家里自己那个几平方米的小屋。

        在领养家庭里他也曾短暂地拥有过房间,只是那时年龄还小,没有概念,回到福利院住的是上下铺,几个孩子共用一个房间,直到被方昭阳领回家,他才有了真正意义上属于自己的房间。

        那间屋不大,大概只有七八个平方,放得下一个单人床、一个小书柜,一张写字台,连衣柜都没有,平时不穿的衣服全都放在床肚和吊柜里,要穿的就在封闭阳台上挂着。

        或许是山猪吃不了细糠,郁子离对那里更有感情。

        时间已经很晚了,他掐断思路,起身从衣帽间里找出了内衣裤,到浴室里快速洗了个澡,出来从柜子里找了些饼干和小面包填了填半空的胃,一边吃一边把下午发的理综卷剩下的几道大题给做完了。

        再看看眼前的闹钟,已经过了十二点,再不睡第二天就要犯困了。

        他刷了牙,钻进铺好的床里。

        床铺被褥的感觉很舒服,非常丝滑,但他觉得躺不住,仿佛一动就会滑落到什么深渊里去,只能僵直地躺着。

        睡前他看了眼手机,看到了陆繁荫发来的消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露出了笑容。

        在微弱的手机屏幕光映照下,唇角勾起,像两个小括号。

        【郁子离】: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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