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黑暗和黎明共同的开端
光明纪元1112年。
轰隆!
在一道闪电划开午夜最深夜色后的数秒时间，仿佛在耳边响起的雷声惊醒了整个光辉教廷的圣裁所。
位于圣裁所最核心区域的祈祷大厅，曾经有着“永恒明光”的教廷奇迹之地此刻再也没有了延续数百年的圣光，前所未有的昏暗笼罩着宽阔的大厅。
大厅正南面伫立着刻着象征主神的简笔太阳符文的石壁，石壁下则是一张长达数十米的长桌，两侧整齐的排放了十二张宽大的铜皮座椅。有着高高背靠的那张象征着主神代言人的主座被安放在靠近石壁的那头，正对着大厅入口处高大的石门。
就在两周之前，从帝都教廷赶来的当代教皇英诺森九世在此，在被誉为“永恒明光”的圣光照耀下，将主恩赐的具名——惩戒之刃和同名的教廷圣物赐给了现任十二位红衣大主教之一的哥罗.培英大主教。这位在矮人战争里作出了卓越贡献的大主教因此成为了教廷第四位具名红衣大主教，接过了圣徒之名。比起庇佑之盾、仁爱明光、智慧之心三位德高望重的具名红衣大主教，这位年仅五十四岁的教廷鹰派领袖，被认为最有可能在英诺森九世回归圣光之后接过象征着教皇权柄的白金权杖。从而开启教廷新的时代。
除去驻守在圣裁所的三位红衣大主教、帝国教廷陪同而来的三位红衣大主教，还有三位红衣大主教从帝国各个教廷重镇赶来在这张长桌上列席了盛典。而从帝国各处赶来的数百名大贵族、教廷大主教和各界代表们则在祈祷大厅东西和北部的圆形席座上见证了这一幕。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位鹰派具名大主教的崛起将是教廷和帝国贵族们微妙平衡打破的开端。只是所有人都不会想到，这个开端会来的如此之快，源头却并非这位以铁血手腕著称的新任具名红衣大主教。
某个有着一头银白长发的老人此刻正坐在那张象征着祈祷大厅主神代言人席位的座椅上，他身上有点凌乱的红色长袍上，点缀着象征知识和教化的简笔鹅毛笔图纹，这些都明白无误得彰显了他的身份——智慧之心伯格多.歌玛——和英诺森九世同辈的教廷巨头。
这位已经执掌了圣裁所长达二十五个年头的年龄最大的具名红衣大主教，获得了所有帝国人的敬重。即便是明里暗里不断和教廷争斗的帝国实权贵族们，也从不质疑这位将漫长岁月奉献给诠释主神公正教义的红衣大主教那凡人无法触及的智慧和宽厚。在老皇帝彼得.奥古都斯年富力强的那段时间，帝国王室为首的贵族群体对待教廷一直保持着强势的对抗，但依靠这位主神在凡间智慧的代言人提出并协调达成的诸多共识，皇室仍然和教廷保持了长达二十年的和平期。近年来帝国皇帝年迈，若非教廷插手皇室皇位更替而导致的‘蔷薇庄园’案，无可避免得激化了双方之间矛盾，绝大部分教廷中层和贵族们，都认为帝国皇室和教廷会维持长久的和平。
此刻，这位掌握着世界最高权利之一的老人眉头紧皱和呼吸凌乱，本不该出现在这位老人身上的困惑和痛苦显露无疑，他喃喃自语，枯槁的右手正握着一支淡金色鹅毛笔，在长桌的一张羊皮纸上不停绘画着两个图案。
众神的目光都无法触及的地方，一片落叶轻轻飘动，从某个维度竖着落在了长桌上，一只由黑色线条勾勒出来的眼睛从落叶上浮现而出。并未干涉主物质界，在圣光消散的此刻，仅仅只是从深渊投以关注的它们，静静得看着这位天堂在凡间的圣徒。
老人突然叹了口气，精神气可见的枯萎下来，他仰头软软得靠在座椅上，闭上了双眼。半响之后，他用虚弱的语气问：“这就是真相？”
他的询问对象并没有任何回应。
老人双手摁住长台，艰难得立起了上半身，他浑浊的眼神透过时空的界限落在了那片落叶中间的眼睛上。
于是回应穿透了深渊和主物质界的壁垒传递而来。
“身为‘智慧之心’，你比我们更清楚，我们并非炼狱里的恶魔或者是天堂里的传音天使，深渊魔鬼们从不说谎。”
“呵，是啊，诡辩才是你们一贯的做法。”
“我们称为思辩。事实上，跟你的相遇过程并非由我们主导，这次对话在预料之外。是你对真相的追求和询问打造了连接我们的通道，就某种意义而言，这印证了我们的因果律。”
“不，这是命运对我的拷问，也是主给它虔诚信徒的终极考验。”
“我们对你的虔诚表示敬意，你的智慧让你触及了真实，对真实进行诠释是天堂里的祂们才会做的事，我们只表述客观。此刻我们两个来到这里，并非为了传达，而是对你触及的真实的回应。基于‘底层逻辑’，我们并不会插手主物质界；同样基于‘底层逻辑’，我们应邀而来，并将以见证者的身份予以关注。”
一阵阵凌乱的脚步声从祈祷大厅外传来，中间夹杂着铠甲摩擦和铁靴踩在石板上的杂音，这些声音迅速由远而近。
老人叹了口气，挥了挥手。那张被老人画上图案的羊皮纸飘舞起来，而老人的目光则最后一次落在羊皮纸上。
从羊皮纸的四个角之一突然冒起火苗，在火光的照耀下，羊皮纸上两个象征圆球的图案若隐若现。一个圆球图案上，画有用简单的线条描绘出的一个双手撑在圆球仿佛在用力仰头往外张望的人；而另外一个圆球图案上，则画着一个人的下半身，仿佛正在奋力钻进圆球。火苗迅速蔓延开来，飘舞在空中的羊皮纸很快被燃烧殆尽，没有一丝灰烬留下。
“轰轰轰！”
石门开启的声音传来，老人的目光从羊皮纸消失的地方缓缓转到刚刚那片落叶所在的位置，不出所料，在羊皮纸消失之后，再也看不到那片落叶和落叶上的眼睛。然而他知道，在某个维度上，它们正在注视着自己。对于那些深渊的统治者而言，仅仅只是关注，就能在主物质界产生凡人无法想象的力量。
石门大开。
圣裁所三位红衣大主教带着四位身形健硕的骑士从门外鱼贯而入，在七个人进入大厅后，显然因为祈祷大厅里圣光消失而有些惊慌失措。但这个情况只是持续了短短片刻，最后面的两位骑士迅速关上了本需要十二个普通教廷骑士协力才能关上的石门，将后面跟着红衣大主教和圣骑士们前来的其他神职人员隔绝在了门外。
一位国字脸的红衣大主教从惊愕中率先回过神来，他往前走了一步，高大的身形保持着一丝不苟的站姿。将右手放在左胸，这位圣裁所实质上的二号人物对着坐在首座上已经恢复了平静的老人微微躬身行了个礼，在三个呼吸之后，他直起腰，然后沉默了数秒稍微组织了下语言。
“光辉的智慧，主仁爱光芒的诠释者，尊敬的‘智慧之心’，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感受到祈祷大厅的圣光已经离我们而去。”
伯格多没有回答，只是安静得扫过长桌外的七个人，他们是圣裁所最核心的力量，三位红衣大主教和四位教廷圣骑士。在过去的数十年里，这七个人占据了光辉教廷四分之一的高层。所有人都是在他任内，由他一手培养起来的主神的虔诚信徒。他们在各自的领域有着卓绝的表现，是主在主物质界权威的执掌者和传递者。
发话的是红衣大主教萨博.嘉德，他身后左手边站着红衣大主教杜瑞科.塞班，右手则是桑.维奇。此刻，关上石门的教廷圣骑士“天堂之矛”多罗.马歇尔和“愤怒之夜”贝瑞克.范特也靠拢了过来，和另外两位圣骑士“虔诚之剑”罗.捷德、“极寒之握”菲德尔.米兰站在一起。四位坚贞勇敢代表着教廷中骑士职业最高武力的圣骑士显然难以平静，以至于他们站立的身位都稍显凌乱。
他的目光在罗.捷德身上停留的稍长，这位被誉为最强圣骑士的勇士，早在五年前就该收获主的殊荣，成为教廷历史上第六位光明圣堂。但为了守护被他尊称为老师的自己，毫不犹豫得拒绝了教廷安排的席座，选择了留在圣裁所。要知道，教廷已经近五十年没有人能匹配光明圣堂这个骑士的终极荣誉了。
老人还是没有忍住叹了口气。
他挥了挥手，在长桌对面，凭空出现了一张和他身下首座一模一样的座位。
没有让这些圣裁所的老友和晚辈等待太长时间，一道闪着温暖而明亮的传送门出现在七个人身前，然后一个撑着权杖的白袍老人从门内踏了出来。
教皇英诺森九世。
三个红衣大主教和四位圣骑士相互看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比感受到圣光消失更大的错愕和不安。
传承千年的帝国教廷，对于空间传送的使用，有着严格的限制，这是神谕中明确认定的“亵渎”。三百多年前，光辉教廷曾经发动了一场跨越整个大陆的漫长战争，将掌握空间传送材料和传送技术的人清洗了一遍，几乎拔除了所有可以他们掌握的传送锚点，甚至不惜为此导致了当时还是松散组织的商业联邦成为了帝国在北方的死敌。在教廷内部，只有圣徒级的成员，在紧急情况下，才被允许使用神术在由各个教廷核心机构掌控的锚点之间进行传送。所以即便是“惩戒之刃”的具名典礼这种教廷十年来最大的盛事，教皇和红衣大主教们都选择了马车，穿越了小半个帝国来到圣裁所所在的北都基恩城。
英诺森九世等到身后的传送门在温暖的光辉之中消散，才抬起头安静又仔细得看了看那位坐在大厅中央的老友。
他没有回头，而是摆了摆手，似乎有些疲惫得和身后的红衣大主教、圣骑士们说：“退出去吧，一会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允许进入祈祷大厅。通知所有人，来自深渊的魔鬼领主发起了对圣裁所的攻击，让所有人回到自己的岗位，敲响银钟，进入备战状态。”
三位红衣大主教交互了下眼神，然后一起微微躬身，就转过身去。除了罗.捷德之外的三位圣骑士意识到他们的失礼，赶紧向着教皇冕下的背影行了单膝跪礼然后直起身果断撤离。贝瑞克拉了一把罗.捷德，后者甚至毫不掩饰内心的挣扎，他望向那位自己最尊敬的老人，看到他也正回望着自己并轻轻点头。他注意到老师的脸色有些憔悴但是目光一如既往的温和。
罗.捷德弯下了右膝，向着教皇英诺森九世行礼，而后直起身头也不回得大踏步跟上了其他圣骑士。
石门在轰轰的声音中打开一个口子，红衣大主教和圣骑士们陆续离开，隔绝了所有投向祈祷大厅的目光。而后，石门关闭。
脚步声和铠甲摩擦的声音再次响起，逐渐远去。
片刻之后，圣裁所三百多年未曾使用过的“警戒银钟”被敲响，低沉但是清晰的钟声回荡在整个圣裁所，钟声激活了圣裁所完整的防护结界。突如其来的情况导致了圣裁所中低级成员们短暂的混乱，但是并没有持续太久。塞班红衣大主教和“天堂之矛”及时出现控制住了局面，在他们的指挥下，他们陆续进入各个战斗位置——远离祈祷大厅。
白袍老人咳嗽了几声，慢慢走向伯格多设置的“座椅”有些迟缓得坐了下去，然后他把那根象征着世界最高权柄的白金权杖放在了桌面上。
祈祷大厅空旷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个年近一百的老人，在巨大太阳符文的注视下默默坐着，彼此都没有说话。仿佛是某种默契，两个人都闭上了眼睛，似乎都在享受这最后的安宁。
“说起来，伯格多，自从阿姆斯特朗山脉那场战争结束后，我们好像还是第一次单独两个人像这样坐着。”英诺森九世揭下帽兜，露出了和对面的老人一样银白的头发。
“阿姆斯特朗山脉，啊，真是很遥远的事了。”红袍老人喃喃自语，翻看了下那些被刻意隐藏在记忆深处的记忆，那些脸庞从模糊到渐渐清晰，“所以那个时候你就知道了真相？”
“不，只是怀疑，直到刚刚感受到圣光的消失，我才最后确认。”
红袍老人笑了起来：“真是符合你的回答。所以我从未质疑过老师选择你接过那柄权杖的决定。”
“就像我从不质疑你的仁爱和智慧。”
“为什么这些年都不阻止我去探究真相。”
“阻止会成为错误的提示，你向来做不到放弃真相的线索。事实上，如果不是接过了这根权杖，我可能会做出和你一样的选择。”
“推演出真相的时候，我本以为我会在震惊、痛苦之后愤怒，后来发现，原来我早就已经在漫长的探索中接受了它。花了六十年来接受。亚伦，将情感分摊到漫长的岁月里，真的是会稀释的，即便我们自以为睿智而坚定。老摩尔在这一点上没有骗我们。”随着红袍老人的阐述，那些记忆中的脸庞渐渐变得生动而鲜活，“你知道的，当我终于接受那些坚持原来真的只是为了探知真相而不是埋葬在阿姆斯特山脉里的那些旧友的时候，我第一次对自己感受到了失望。”
“亚伦，啊，真是久违的称呼。”白袍老人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脸上挂上了由衷的笑意，“对自己感到失望，与我们而言，是个过于奢侈的事情。”
“是啊，所以正因为如此，我才更理解老师当初的选择。亚伦，或许从今天之后，我们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红袍老人睁开了眼睛，注视着眼前这位熟悉而又陌生的朋友，然后举起了右手，白色的光球在他手中开始转动，“抛开本质，在形式上，这是一场迟到了六十年的复仇。而复仇，总是意味着某个结局。亚伦，我想代替菲德、玛法、波罗卡恩、特瑞格、亚当......代替所有为了掩盖这个真相而死去的人质问你，值得么？”
“值得，我很遗憾，但我从不后悔。就算今天是属于我的审判，我也坦然接受。”白袍老人从桌上把白金权杖拿在了手中，平静得回答，“那么永别了，老友。现在，‘亵渎者’伯格多，我将以主神在凡间代言人的身份，向你宣战。”
光明瞬间刺破黑暗，而那片落叶，在光明教廷最强大的圣徒和教皇释放力量的刹那，开始以既存在又不存在的姿态，从长桌上翩然起飞，在碰撞中开始了舞动。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甚至掩盖住了天空偶尔落下的雷声，被仿佛天威一般的力量所惊动的圣裁所教教廷骑士和普通主教、传道士、神父、牧师和祭司们，只看到位于圣裁所正中心祈祷大厅的位置，被一团刺目的光芒笼罩，大主教以下的教廷成员根本无法直视。
爆炸和闪光只持续了短短数十秒便突然停息，黑暗重新笼罩了圣裁所。
当所有人汇集到在原本祈祷大厅所在的位置前时，一道闪电划过，在短暂的光芒中，他们在原本属于祈祷大厅的位置，只看到一堆坍塌的残骸。唯一剩下的，是那面依然伫立在原位的刻有太阳符文的石壁。不知所措的圣裁所成员们隐约看到，另外三位圣骑士和两位红衣大主教此刻正沉默得站在石壁前。
令人心安的是，圣光正从太阳符文处缓缓扩散，很快就重新笼罩了曾经的祈祷大厅，很多细心的人发现，比起以前，那道圣光更为耀眼。
嘉德红衣大主教缓缓转过身，扫视了一下惶恐、不安的圣裁所中低级成员们，将右手放在左胸前画了个十字，他严肃而悲伤得宣布：“我们遭到了深渊第六主宰和第三主宰预谋已久的袭击，它们的目标是摧毁主在凡间的象征——神圣石壁。冕下为了保护主的荣光，在圣光的庇佑下，英勇得击退了两位深渊领主！如你们所见，圣光已经重新闪耀，吾主的威严不可触犯。但是，冕下在和魔鬼们的战斗中，回归了圣光。愿智慧之心冕下在天堂继续守护我们，他与我们圣裁所同在。”
深受爱戴的“智慧之心”回归圣光的消息震惊了所有人，圣裁所在场的所有成员们纷纷低下了脑袋，将右手在左胸前行礼。有呜咽声从人群中传了出来并迅速弥漫开来。
在圣光的照耀下，“虔诚之剑”扫视着悲伤的人群，然后，他回头看向了那座象征着主神权威的石壁，脸色可怕。所有的红衣大主教和圣骑士都和他一样，脸色凝重得看着那块屹立在圣光中丝毫无损的石壁。或许唯有站在人类顶峰与主最靠近的他们，才能感受到重新闪耀的“圣光”，和八百多年来始终庇佑着圣裁所的圣光，已不再相同。而也只有他们几个，才能看到在那座石壁前，沉默伫立的教皇英诺森九世。
轰隆，又一声惊雷从天际袭来，紧跟着，豆大的雨点开始急促掉落，暴雨来了。
光明纪元1112年夏季的第二个黄道周，伫立在帝国北都基恩光辉教廷圣裁所内已经800多年，有着“主在凡间公正的言说地”之称的圣裁所祈祷大厅，毁在了异教徒和深渊主宰可怕的阴谋中。这场变故掀起了以圣裁所为首发起的全帝国范围内对异教徒的名为“血色十字”的复仇行动。圣裁所牵头成立了直属部队——十字军，向所有异端宣战。这些佩戴红色十字领饰的特别部队，获得了教皇的谕令授权，可以不经审判剿灭异端。一场以帝都和基恩为中心的清扫行动席卷了整个南大陆。无数巫师和信仰邪神的异教徒被烧死在了木桩上。随着运动的进行，那些在混乱纪元末期帮助帝国征战大陆的自然神灵的信仰者也被卷了进来，这些古老神祗的信仰者遍布在帝国除少数大城市外的所有区域。
后来的史学家们，将这一事件公认为推动后续大陆各个重大事件的导火索，史称“红色黎明的开端”。
同一时间的深渊中，某片落叶对着一只仿佛洞彻所有知识和真理的眼睛说：“这可真是一个意外的开场啊，斯格瑞特，你看到了什么？”
那只眼睛罕见得将目光从深渊之外的混沌转向主物质界观察了许久，在听到同胞的提问后，它沉默了一会说：“正视光的人，总是会忽略，有光处即有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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