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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神佑


村里人没有秘密,喻家的事儿不多时便传遍了整个上河村,有说喻皎皎命数如此,好好端端的都能从山上掉下来;有说山鬼作怪,许是看上喻皎皎要将她带走;有的感叹喻家时运不济,有的却是事不关己。

        但喻家到底如何,却是不由村民的言论左右的。此时喻家空寂得仿若无人,颜静渊守在喻皎皎的床边,脑海里好似塞满了事,又像是空空的什么也没想。

        祝梦睁开眼就看见床边坐着一个陌生人正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她刚想问他是谁,就见那人喜极而泣。

        不曾想一个男人也能哭得这般有美感,祝梦猜这一定是个荒诞的梦,便开口安慰道:“别哭了,都会好起来的。”这样苍白的安慰竟是起了效果,那人渐渐止了哭泣。

        见喻皎皎还知道安慰自己,颜静渊想也许皎皎还是正常的呢,便带着期盼试探的问道:“皎皎,身体可还有哪里不适?”

        “皎皎”是指自己?祝梦一时不曾反应,做梦还会给自己重新取个名字吗,她有些怀疑起自己的处境。顺着那人的话,祝梦调动自己全身的感官去感受,顿时觉得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疼,她心中陡然一惊,这不是梦!

        若不是梦,谁有这样的本事能潜入酒店,在不惊动自己的情况下将自己带到此处?自己一个普通人,又有什么值得别人这样做呢?

        她想不出头绪,转而打量起眼前的人,见他身着古时的宽袍长衫,五官清秀颇有温润之意,只是脸色苍白,眼圈微红,兼之身体单薄,无端有几分纤弱少年之感,但以她的观察,眼前这人绝非少年。

        因祝梦迟迟未做回应,颜静渊心中的希望渐渐破灭,想到自己半生只得这么一个女儿,却又是伤了神智,不说自己老了怕是无有依靠,等自己和盛安走了,谁能照顾她呢?顿时悲从中来,止不住的哭泣。

        眼前的人又开始哭了起来,祝梦无奈,因不知前因,更猜不到缘由,只能先回答他刚才的问话,好转移他的注意力,“浑身都疼。”

        听见女儿说疼,颜静渊顾不得擦脸,忙站起来说,“你且忍忍,爹爹这就去请刘大夫。”虽然喻皎皎的样子不如刘大夫所诊断的那样,但颜静渊不敢放心,想着还是请刘大夫来看看才行。

        直到颜静渊走出房间,祝梦方从那一句爹爹中回过神来,虽说心中隐隐有些猜测,但直到此刻才确信自己不仅换了天地,更是成了他人。

        也不知此身叫什么,可如祝梦一般寓意美好?她脑中开始浮现个个慈爱的人影,听说人死前便会如走马灯花般回忆亲人,也不知是不是这样,她裂开嘴角想笑,却是尝到心酸的味道,她想一定是头太疼了。

        不多时颜静渊便领着大夫进来了,并非印象中的白胡子老者,而是一位面容祥和的奶奶,等她开始诊脉,祝梦还不死心的试探道:“刘大夫。”

        见“爹爹”并未纠正,那大夫更是向自己点点头,祝梦便明白眼前正给她看病的就是所谓的刘大夫。

        接二连三的惊吓,让祝梦反而平静了下来,她甚至还饶有兴趣的想这些人的生理构造是如她那个世界的一般还是“二般”。

        因来时已听颜君说过喻皎皎神智如常的事,故在喻皎皎问候她时,刘意其实并不惊讶,只是在检查了喻皎皎头后的肿块时方讶异的说道:“小喻脑中的瘀血似有消散之象!”她想了想,转而问颜静渊道:“你们可是请了其他的大夫为小喻医治?”

        颜静渊知道刘意对医术有几分痴意,问这话只是为寻根源而非诘问,便也照实说:“自昨日您看过后,并未找其他的大夫来,就连药也只喝过您先开的那副。”

        “那不应该呀?”刘意心中不解,她昨日施针后留的药方是镇痛用的,不该有化血去瘀的功效啊,莫非是针灸的功效,可那几个穴位分明是做急救用的,也不应该啊,难道还有什么是她不曾了解的?

        思来想去都不明白,刘意心中痒痒,就想立刻家去翻书求解,便留下新的药方急匆匆走了,看得祝梦目瞪口呆。

        许是被祝梦的表情逗笑了,颜静渊笑着说,“刘大夫是个医痴。”

        祝梦心领神会,本想说刘大夫有些可爱,因眼前之人并非平时开惯玩笑的朋友,终是没开口,只点头附和。

        见祝梦有些累了,颜静渊便不多说,只嘱咐她好好休息,自去熬药不提。

        “喻皎皎”,祝梦咀嚼着这个名字,也不知到底是哪几个字,人生的意外真是说不清楚,她以后要面对的可不止名字的长度由两个变成三个,但无论如何总要好好生活下去,那么从这一刻开始,自己便是“喻皎皎”了。

        喻皎皎在心里做出决定,心情也放松许多,等到喻盛安与颜静渊再来探望时,她已是睡着了。颜静渊不忍叫醒她,只好将熬好的药隔热水温着。随后两人相视一笑携手回房,这个家总算是安定了。

        在床上躺了几天,喻皎皎已是十分不耐,这里没有手机可以打发时间,看书也有大半的生僻字不认识,更有刘大夫天天上门把自己当怪物研究,索性除了头上的伤,其他多为皮外伤,喻皎皎便磨得颜静渊同意得以下床走走。

        初时喻皎皎还只在院子里活动,只家中地方有限,不比得外面天宽地阔,喻皎皎终是抑制不住好奇心往屋外探去。

        因不认识路,喻皎皎只敢在家周边逛逛,路上碰见村子里的人,她一律只点头微笑,却不想大家的反应却是惊讶,好似她穿戴不周,又或是态度有变。

        未免村中人看出破绽,喻皎皎回了屋,因她闲着无聊,在书房里胡乱翻书,竟找到本说文解字的书籍,正好解了她的燃眉之急,便不再外出,整日只呆在家里看书。

        喻皎皎一心闭门读书,却不想外面因她的出现传出多少神奇的流言。村民们不知内情,只知喻皎皎从山头上跌下来,却只在家躺了几天,就活蹦乱跳的,不免惊奇,又因刘大夫否认是因自己医术高明而治好的,便有那迷信的村民说喻皎皎是得神仙保佑的人。

        渐渐的流言越传越广,便连三江镇周围的村庄都知晓了。这般过了几日,有当日参加诗会的人因敬畏神灵,便想着来探望喻皎皎,这样的人有三五个,索性约齐了一起拜访喻家。

        到底是读书人,事先投了拜帖。只喻皎皎拿着拜帖有些茫然,托近日用功的福,拜帖的意思她还是读懂的,只是烦恼如何招待这些人,她既不了解这些人的信息,也不知道其中的远近亲疏,真是平白一桩麻烦事。

        因拜帖上写的是探病,喻皎皎也找不到借口拒绝,她在这边发愁,喻盛安却是一阵牢骚。

        在喻盛安看来,自己的女儿从山上跌下来,这些人既没救人,也不来家报信,出了事便一味地躲着,等女儿大好了才来家拜访,不过假做客套,何必与她们周旋,故一力主张喻皎皎拒了她们来访。

        许是乡村里的人特别淳朴,所以才能养成这样的直脾气,经历过同事的口蜜腹剑,喻皎皎陡然见到喻盛安这样性子的,反倒有几分喜欢,故而从中感受到她的爱女之情。这拳拳母爱,喻皎皎受之有愧,但却不能就此应承下来。

        一则是她初来咋到,稀里糊涂的就走了剧情,错过装失忆的最佳时期,在没有原身记忆的情况下,能向其他人收集些信息也好,不过却是要避免露出马脚;二则是人情往来,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怕是要惹人不快,都是一个圈子里的,难免会坏了自己的风评。

        喻皎皎心下思索要如何说服喻盛安,还是颜静渊见她为难,便说,“胡说什么,若皎皎今日拒了她们的好意拜访,她们受不得气,在同窗间编排皎皎,众口铄金,等县官也误会皎皎的为人,她还如何考科举呢?”

        让女儿考科举是喻盛安心中的头等大事,听颜静渊这样一说,喻盛安便也不再提,只是还是不满她们的行为,得空便要说上几句。

        竖日,李重等人如期而至,几人关心过喻皎皎的身体后,便说起当日之事。

        “皎皎,那日你失足跌落山去,我们都吓了一跳,本想去救你,只是我们都不是身手矫健的人,只能下山找人救你。等我们跌跌撞撞的下了山,却听说你已经被救了,因不想在那时给你家添乱,便没有来,你不会怪我们吧?”

        原来是狐朋狗友,喻皎皎心中对她们有了判断,只是不知如何能厚颜上门说这些,便刺了她们一句,“幸而我无事,否则岂不是要让几位姐姐内疚一世?”

        眼见几人神色僵硬,喻皎皎不愿树敌,转而说道:“我在家里躺了几日,好生无聊,姐姐们可知道些什么趣事?”

        现今最大的趣事便是你喻皎皎有神仙庇佑,李重心说,只是既然喻皎皎转开话题,她也巴不得,便回道:“说起来倒是有一桩,日前傅县令去巡视下河村,因鱼虾太过肥美,随行的小星多吃了几口,便发了疱疹,可是傅县令身有要职,不得耽误,只好将那小星安排在村里的黄大夫处,谁知两人朝夕相处竟是有了情分,傅县令知道后也不恼,反而送去贺礼,让两人成婚,这事儿在县里都传为美谈了,你说有趣不有趣。”

        喻皎皎并不觉得有趣,甚至感叹起黄大夫的丈夫和那小星的人生真是如水中浮萍,半点都做不了主,见眼前几人尚有谈性,她却是不想多说,便假作疲惫,几人倒也识趣,便告辞走了。

        若说之前喻皎皎对这个世界还是新奇为多,此时却有几分明白现实的残酷,她想,生而为人,总是清醒比糊涂痛苦得多,可若选择,却是不愿糊涂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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