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为了猫粮
如意是她养了八年的黑猫。从头到尾的黑，唯有额间一绺白毛，细长的像是一只天眼。一对碧绿的眼珠给足足十五斤的身材增添了几分机警。身材丰腴，四肢灵活。是个健康的、精神的，富态的老猫。
单从到现在它还琢磨着要打龙博一顿来看，足以证明它的记性是很好的。
爱屋及乌，龙博现在最想讨好的就是这只猫了。小动物嘛，比人要好哄一点，给点吃的喝的一般就能笼络个差不多了。
但如意不一样，她是把如意当孩子养的，从小抱在怀里捧在心上。打针吃药就没落下过，强身健体，驱虫美毛，三五不时就得折腾一番。吃饭有专门的机器定时定量的投放专属的口粮，解馋有金贵的零食，普通的饭菜闻也不闻，一条鲜鱼放到嘴边眉头也不皱一下起身就走。就连如厕，也有专属的机器收拾打包。
经她回忆，约莫七八个月大的时候就抓去做了绝育。现在，它已经八九岁了，给它介绍对象估计也无法达到目的。
龙博发了愁，想着要不让它咬他一通算了。看它也通人性，要不跟它聊聊？兴许下嘴能轻点。
他也觉得荒谬，他又不是童心。死马当活马医吧，谁知道哪一天他和猫打起来之后她会不会把他赶出去。
甫一蹲到它旁边就感觉到了它的白眼。龙博表明了自己的意图，是来求和的。
那猫斜睨了他一眼，态度不错地喵了两声。接着便起身，似乎要给他引路。
龙博一看有戏，便也跟了上去。如意停在餐桌旁的门前，轻柔地摇着尾巴，“喵~”
是要他打开这扇门？
“要我来开吗，这不好吧？”如意威胁着凶了他两句，龙博立刻妥协去按门把手。按不动，门被锁住了，龙博刚想表示无能为力，它就从旁边的餐边柜上拨下来一串钥匙。
既来之，则安之。那就看看吧。
门内是个书房。整整两面墙的书架上摆满了书，满屋的油墨香。屋内摆着一张简单的书桌，桌上一盏台灯和几本没看完的书。如意则停在墙角的袋子旁打转，呼噜着扒拉着袋子。
打开一看，黑乎乎的小圆粒，这不是……
一见袋口敞开，如意一反刚才的态度，饿鬼扑食一样钻进了猫粮袋，边吃还边发出呜哇呜哇的声音恐吓着龙博。
龙博忍俊不禁，这到底还是只馋猫。
不顾它的抗议，把猫从袋子里扯出来，拎着袋子去了客厅，如意在后面焦急地叫着，找到它的小碗，往里倒了大半碗。
足有猫头那么大的碗，冒着尖的大半碗猫粮不一会儿就被如意吃得见了底。剩下几粒是在告诉他吃饱了不用添饭吧？
见它开始舔毛，龙博也不客气了，伸出食指戳戳毛茸茸的猫头。
“吃也吃了，总该原谅我了吧？”
小猫比他更不客气，借着他的手指蹭起痒来，呼噜呼噜的好似开心得不行。
看来她每天给它的量完全不够它吃。话又说回来，天天吃不饱还能长15斤，这一身的肉都是懒出来的吧。
如意填饱了肚子，十分放松地摇摆着屁股回沙发上舔毛去了。
龙博拎着袋子回到了书房，看着满墙的书出神。这些书，都被阅读过吗？
水月洞天也有藏书阁，存放着无数的竹简。他曾在那里学习，阅读，接受长老们的教导。
现在记录文字的载体和水月洞天时完全不一样了，小小的一页纸所记载的知识的体量都比一卷竹简要多，更何况这一本本书籍。
他的手指在书脊上轻轻抚过，简化的文字陌生又熟悉，那些作者都有着举世闻名的成就，是如今的他也有耳闻的程度。留恋的手指在某本书上停住，抽出一本厚实得让人很安心的大部头，轻轻在手掌里摊开。书页的边缘有些发黄，纸页柔软，像是被翻阅过无数次。轻轻向后翻了几页，纸页的一角印着一个猫爪印，比现在的要小巧许多。
龙博脑中不由得浮现起一个画面——多年前，在温暖的灯光下，在这书桌前，她也曾翻开这本书逐字阅读，打翻了茶水的狸奴跳上书案，在书页留下这么一个小小的足迹。一个小小的脚印，仿佛连那晚的时光也一并封存在此。
龙博回过神来，将一切还原成无人来过的样子，锁好了门。
上了锁的房间，还是得到了许可再来吧。
后来他才知道，书房上锁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防的是那只馋猫。
赵渡主动承担了整理价格方案的工作，跟两个同事提供的价格进行了对比，发现她们得到的报价比她拿到的平均高出20~30左右。
赵渡打开计算器，从自己的手里的数据选了几个同档位的加了价，又挑了几个价格极高的，随手添了个几万的零头，反正一个都不会选。
最后，在末尾小小地贴了一个方案。
经由同组员工过目后，赵渡又润色了一下。拖到不能再拖，才慢悠悠地打印好，毕恭毕敬地递交给了孙组长。
孙组长靠在椅背上，翻开了报告，看了眼标题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最后这个方案是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组长，我们经过实地考察发现，公司的多媒体会议室里有配备音响。现在厂里没有很多订单，员工的工作量并不饱和，上班时间参加比赛也不会耽误太多进度。如果在白天举行比赛，那复杂的灯光就可以省下。现在网上的k歌软件数不胜数，经由电脑连接后可以提前准备好伴奏，但由于个人音色的不同，实际的播放效果要进行调整，所以还是需要租一个调音器。这家琴行的调音器租借报价比较合理，虽然器材有些旧，但是个老牌子……”
孙组长官威甚大，把文件往桌子上一砸，厉声问道：“这么省钱干什么？我们公司要倒闭了吗？”
料到了。
这次办比赛的活就是个烫手山芋。一方面没钱，还想办，一方面人事部想给别的部门立立威风——虽然他姓朱的说话算事儿，想整什么幺蛾子孙世山都由着他，但世丰的话事人还是孙家。让各个部门、各个层级的领导招子都放亮点。孙家的人，把握着整个公司人员的去留，他朱显就是个屁。
要是把比赛时间放到晚上，专门搭建一个舞台，办得盛大又体面，朱显是有面子了，但钱从哪儿出呢？还是从他老孙家腰包里掏啊。
要是办得过于敷衍，朱显在位一天她们就一天没有好果子吃。
如果赵渡她们几个看不清形式，抓着高端的器材一通调查，最后肯定是白费力气还要挨骂。但如果她们听懂了弦外之音，想破了头的往便宜了做，结果肯定也是吃力不讨好。
他要省钱，还要体面。那赵渡就给他体面。
他觉得不体面，那赵渡就帮他体面。
赵渡打开自己手里的文件夹，耐心询问：“您允许我做一下解释吗？”
孙组长霸气地一指桌子：“我看看你要怎么解释！”
这个画面让赵渡的动作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好像咬到了一口柠檬，她不自觉地歪了歪头，忍下来那股烦躁。
赵渡轻咬了一下后槽牙，不卑不亢地开口：“考虑到这毕竟是个内部的歌唱比赛，是对员工的精神建设做出努力，办得体面点是应该的。但因为产线无法全停，很多员工下班后也各有其事，所以这必定是一个小部分参与者才能见证的赛事。”她这句话已经是默认要白天办了。
“举办这样的活动对公司而言收益甚少。董事长早有教诲——既无收益，就要严控成本。就算报名的人再多，到后面也会越来越少，全套的专业设备用来海选就显得有些铺张浪费了。如果预算充足，省下的这部分资金到决赛时可以请几个老师指导决赛选手的表演，或是请专业的造型师对选手进行造型，这样决赛的舞台会更精彩。钱省了效果却更好，董事长莅临指导时也更能看到您领导有方。当然，以上都是我个人拙见。”
赵渡把自己手里的报告递到他眼前，“由于不知道具体的预算金额，我们对市场上各个档位的器材租赁价格进行了调查，十万元档，万元档和千元档都筛选了几家，考虑到车马费、滞纳金以及长途运输对器材的损伤，最终决定了这六个方案。我们只是负责市场调查写个报告，具体决策我们不敢越俎代庖，还要看领导您的意思。不管最后是选择哪个方案，相信都是领导们出于对公司的发展做出的全面考量。”
孙组长接过她手里的文件，草草翻了两页。排版她可费了点功夫，所有价格她都加大加粗了，保证他能一眼看见这最重要的数字。他颇为欣慰地点点头，“这都是你做的？”
“我们三个人一起做的。”
“做得不错。”
“不敢居功，您领导得好。”
赵渡暗自松了一口气。身后却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是生产部的主管沈涛。
“那我就不打扰您了。”
“嗯，回去吧。”
走到门口时，赵渡和沈主管互相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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