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酒精
龙博曾一度认为豆豆现在有酒瘾，直到近期才发现事实并非如此。她不仅不馋酒，甚至有些讨厌喝酒，如同她讨厌她喝酒的原因一样讨厌。
她睡眠不好这件事龙博早有察觉，毕竟就住她楼上，有些细碎的动静想听不见也难。
原先没当回事，现在知道事情严重了也无从下手。这和饮食不一样，他难道要登堂入室，每晚闯进她的卧室把她点睡，到了早上再解开她的穴道吗？
他倒是不介意，起码用这种方式她不会睡得这样少。
一两点不睡是常态，每天雷打不动的七点起床准备上班。
一个整天不睡的人，工作之余还得腾出精力去健身、会友、复诊，以及照应他。
现在离职了，倒是有更多的时间休息，但自由带来的不是快乐和解脱，是无序的混乱。
日夜颠倒，饮食全乱，没有一餐是按时吃的，没有事情的时候她就整天窝在床上。
“电热毯省电。”她总是这样借口。
然后夜里三点，自己点一盏小灯发呆。
龙博以前夜深时出去闲逛却没有撞见过她不睡，想来全是她隐藏得好。
她喝酒，图的无非是一个安稳觉。
她近期吃水煮菜，调节饮食，主动戒了酒。这并不代表她失眠好了，是她根本不在乎失眠这件事了。
昨晚，她守着窗户看了一宿的雨。要不是有经常活动脖子的小动作在，他差点就觉得她又梦游了。
家里药箱就有安眠药，她肯定比龙博清楚，只是不肯吃。
听隐修说，常吃也会有依赖，她或许是吃烦了。
所以酒对她来说，不算个坏东西。
“今儿怎么了？”豆豆看着一桌子热闹的饭菜，多少天没见过正常的饭菜了！
“今天我发工资了。去超市买菜的时候就顺手多买了一点儿。”说着龙博端着刚出锅的青椒土豆丝走了出来，脸上是盖不住的笑意。
“不吃水煮菜了？”
“你应该好了吧。”龙博随口答道，“还是你想吃？”
“不想！”豆豆连忙否认。她本就馋肉，口味也重，吃了这半个来月的水煮菜脸都吃翠了，看见卖肉的跟狼似的眼冒绿光。今天慷慨地没跟着剑秋去约会，也控制住了点外卖的小手，为的就是贯彻到底自己的承诺，没想到塞翁失马，今天倒还苦尽甘来了！
如果说突然不吃水煮菜让她疑惑，那现在就让她有些困惑了。
“怎么又拿酒？”
“天气冷了，喝点酒暖暖身子。”龙博挑了两个看着不大的矮杯子，给她满满地倒了一杯隐修那儿顺来的自酿散白。
“我以为你不爱喝酒。”豆豆接过杯子，满腹狐疑地看着他。
只听他语调温柔：“我酒量一般，但今天高兴，想跟你喝两杯。”
龙博看起来心情确实不错，话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稠密过，嘴上是说不完的开心事，手上一直给她夹菜，生怕她吃得少了。
他很是慷慨，除了工作日常遇到趣事，还讲了许多自己童年的糗事，一点也不担心丢人似的，一个劲儿地逗她开心，可惜见效甚微。
龙博最近时常提起过去，似乎是为了印证那晚的话——他不愿意隐瞒。
而她也不介意真假，一并听了信了，笑得十分给面子。
他时常望向她的眼睛，她似乎察觉到了这一点，躲避着他的视线。眼皮微微一阖，遮住那眼里的光亮。嘴上附和着，脸上笑着，眼里却淡漠，一副“本魂儿今日不对外开放”的样子。
杯子大，酒精度高，举杯又勤，不多时豆豆的脸色已经初显醉态了。
“豆豆，还好吗？”龙博轻声询问着。
她眯眯眼睛，举起一个ok的手势，靠在椅背上缓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后悔道：“我喝太多了。”
“困了就休息。我扶你回去？”
“还不呢。”她摆摆手，“坐会儿。”
说着便板板正正地坐在椅子上，不一会儿打了几个哈欠，迷蒙的醉眼里带上了几分委屈。
“不高兴吗？”
豆豆不言语。
“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的。”龙博提醒道，“要抱抱吗？”
听闻此话，豆豆直愣愣地抬起了胳膊。
龙博起身，拉开了凳子，一把提起豆豆，轻轻抱住了她。一手扶着她的脑袋靠上自己的肩膀，一手放在她的背上，双臂自然放松地围住她，脸却离得远些，像这一个多月来每一次拥抱一样，带着些距离的亲密。
“辛苦你了。”他说。她需要这句话。
“干嘛灌我酒。”她不满道。
龙博轻声安抚着：“大概是因为有个人不喝醉就不会示弱吧。”
豆豆哼了一声，作势要推开他。
龙博第一次强硬了一回，把她带回怀里，抱得更紧了些，蹭着脑袋低声道：“风风火火也好，敏感固执也好。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的。”
她无话可说，只好用沉默回应着他越界的关心，双手抬了又放下，终究还是没环上去。鼻尖是他的身上的皂香，没什么好闻的，和她用的是一瓶沐浴露，多出来的那份令人安心的温和不过是热气罢了。
自鸣钟响了，鸣了九下。她的声音混在报时声里，低不可闻。
龙博没听清，胸前连震动都没有话音就消失了，像是一种奇怪的直觉。
他退一步分开，望向她的眼睛，问她是不是说了什么。
她笑笑，表示只是叫了自己的名字。
那个写在身份证上被一个国家承认公民身份的名字。
豆豆痴痴地笑了起来，赵渡这个名字自从上个月十五号开始少有人叫了。连剑秋和尹仲都开始叫她豆豆。
她问：“你知道为什么我和云姐姓赵，珠儿却不姓赵吗？”
对于她家里的事，她甚少提及。韩老爹的存在已经证明这个家庭的复杂性了，若要问起什么怕是会揭起她的伤疤。任何会刺激她的事儿，他都没有把握。如非必要，他宁可不冒这个险。但如今她主动提起，是不是也证明她，她对他……
“为什么？”龙博问。
豆豆伸手在餐边柜上取来一瓶酒，控控杯子给自己倒了大半杯：“因为我们三个都是妈妈领养的孤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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