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礼物
豆豆和龙博通了电话，决定在停车场碰面。
她有心理准备，据龙博描述，情况似乎变得有些复杂。
但为什么是这种复杂？
“这么一会儿怎么还喝了酒了你俩？”
龙博满身酒气，新换的外套还沾了诡异的黄色污渍。
龙博一脸难色地答道：“天奇他非要喝，我就陪他喝了两杯。”
“那怎么就喝成这样了呢？”豆豆往车里望去，车里酒气冲天，尹天奇瘫在后座满脸泪痕，已然不省人事了。
龙博摇摇头：“实在劝不住。”
豆豆摇着头叹道：“尹天奇啊尹天奇，你真是出息了，天还没黑呢你人就喝大了？没带司机你瞎喝什么酒啊！”
“天奇说，要……找代驾？去哪里找？”说着龙博就要走，好像要跑腿一样。
豆豆气不打一处来：“找什么代驾，他能有钱吗！”
“他没有钱吗？”龙博以为他的条件应该很阔绰。
“我说的是现金，口袋比领带都紧，他身上哪儿装了钱包了！找了代驾不还是得我付钱……“豆豆似是认命般叹了口气，“哎呀算了算了算了，我开回去，上车吧。”
三人一坐进车里，豆豆就意识到这一路上怕是会安静得尴尬，偏偏车程有两个小时。她想放个音乐来转移注意力，打开一看全他妈是情歌！
豆豆锤了一下方向盘上那个贵的要死的车标：“这什么破车连个carplay都没有！”（原厂车都没有。）
经过一番磋磨，豆豆成功通过蓝牙播放了自己的暴躁歌单。多是摇滚、说唱和音乐剧的吵架歌。
熟悉的旋律响起，总算找回一点掌控感，豆豆舒服了，开始开车上路。
这歌单是她跑步时用的，所有偶有几首慢歌混入其中。uptown后紧接着慷慨激昂的thisisme，气势磅礴的歌曲结束，amilliondreams悠扬的旋律响起。这和上一首一样同是属于一部歌舞片的音乐，和刚才的气势却几乎毫无关系，这是一首描写儿时便相识的恋人终于走到一起的男女声对唱的情歌。豆豆本并不在意，即使是跑步也有想听慢歌的时候。可这歌不知怎么刺激到了尹天奇，他在后座竟然跟着唱了起来。
他失魂落魄地跟着童声唱着：“butitfeelslikehome……（却像家一样温暖）”
唱得难听还跑调，半死不活的声音里还带着哭腔，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太显而易见了——保留曲目：《尹天奇酒后号丧》。
豆豆手指一动，切了歌。
“切回去……”尹天奇失魂落魄地说。
“什么？”豆豆对这命令十分不满，云姐擅长阴阳怪气，她擅长正面抽嘴巴。
龙博连忙劝着，“天奇，别唱了，你休息一会儿吧。”
没想到尹天奇却发了疯！从后座扑向前排，龙博一时不防，竟差点没拦住。
“切回去！！！”尹天奇大吼着，被龙博按在后座张牙舞爪地撒泼。
“尹天奇你又开始了是吧！”豆豆竟然发火了。
“要不切回去吧豆豆。”龙博的声音从后座传来，似乎很是辛苦。
豆豆又气又为难：“不行，你不了解他，他一会儿肯定又哭又闹！”
“可这样也不安全啊。”
各式各样的因抢夺方向盘造成重大连环车祸的社会新闻浮现在豆豆的脑海，为他死不值。
“好好好！给你切回去！就放一遍！你给我老实一点！”豆豆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唱完第一遍副歌，龙博伸出手从前排拿走了纸巾。
“擦擦吧…鼻涕…哎呀……”
唱完第二遍副歌，豆豆从后视镜里看到尹天奇瘫靠在后座，让对向车道的远光灯一照，他整张脸都亮了！
他泪流满面，他还在哭……
当温柔的女声响起：“howeverbig，howeversmall……（不管多大，不管多小）”
尹天奇的表演终于进入了高潮，他哭着大喊：“小云！！！”
豆豆受不了了……
平时她开车很小心，晚上就控制在40左右的时速。但现在她顾不了那么多了，再和他多待一会儿她就忍不住要揍他了！
限80的路她一脚油门提到75！
车速猛然提升，尹天奇本就喝了酒，胃里顿时翻江倒海起来。
“豆豆！快打开车窗，天奇要吐了！”
豆豆降下了自己和龙博身侧的车窗。
“别管，让他吐！反正是他自己的车，正好让他明天反省一下自己的德行。”
回到家之前，豆豆顺路取了快递，好在刚才提了速，快递站差点儿就关门了。
豆豆安置尹天奇睡沙发，龙博则很是不忍。
“天气太冷，夜里又凉，还是让他去卧室吧。我来照顾他。”
“你不嫌麻烦就行。”
龙博扶他进卧室，豆豆掸掸沙发，打开了电视。
尹天奇住的是赵云早上睡的房间，还没来得及收拾，倒是便宜尹天奇了。
怕换了衣服再吐脏，龙博干脆把他扒干净扔进了被窝。许是闹累了，尹天奇此刻睡得十分安详。
是啊，一首歌闹着唱了四五遍，哭喊了快一个小时，又吐了好几回，别说龙博了，抽纸都累了，两包抽纸用的干干净净的，他可算消停了。
龙博关了灯，走出卧室。
“安生了？”
龙博看向沙发，是豆豆，轻轻将门带上。
“嗯，已经睡下了。”
“喝了多少啊？”豆豆心有余悸地问道。她拍拍沙发，往旁边让了让，示意龙博坐下。
“一瓶白酒。度数不高。”龙博坐下，豆豆递过来半个橘子。
“他量也不高。”豆豆颇有些讥讽的说。
“你怎么样，要不要吃点解酒药？”豆豆问。
“我没事，只喝了一杯。”
“一瓶酒都进了他的肚子，怪不得能醉成那样。”
豆豆挑了一个电视剧，继续剥橘子，似乎对尹天奇不再有任何兴趣。
“你就不好奇我们说了什么他才喝这么多吗？”
“无非就是讲他和云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因意外怀孕打算奉子成婚，云姐放弃事业，他也放弃了自由接管公司，二人克服重重的困难，谈婚论嫁时却生了误会，最后云姐狠心离他而去，还打掉腹中他骨肉的故事。”
“你怎么知道？”龙博发觉豆豆在往他身边堆橘子皮。
“因为尹天奇其人，蠢得很好懂。”豆豆揪下手上的橘络，打了个饱嗝。
“对于这个故事，你没有要修订的部分吗？”
“别人的话也许需要，但你用不着。”豆豆窝在沙发里，调整了下姿势。
“在你的眼里，我这么聪明吗？”
龙博的话语里满是试探，像是想为昨日的闹剧添上一笔序幕开场的锣音。
豆豆斜睨了一眼他的方向，没有抬头看他。
“你要是连个是非都分不出来，还真是白吃了我家两个月的米。”
她的声音仿佛在宣布：闹剧结束了，开场失败。
“哎呀！”豆豆刚想起来，“光顾着尹天奇了，快递还没拆！”不一会儿，豆豆抱回了一大一小两个盒子，外面白色的快递袋饱经风霜已经变得灰扑扑的。
“是什么？”
豆豆翻看着快递单，“我妈和珠儿给我寄的礼物吧？”
“礼物？”
“嗯，今天我生日。”
他竟然一点也不知道，天畴怎么没告诉他！
小件儿里是个棕黄色的小狮子。
大件儿拆开袋子里面是一个粉嫩的包装盒，外面裹着厚厚的泡沫棉。
打开一看，中间叠着一块布，周围填充着拉菲草纸，拿起围巾，刷拉拉掉下一堆糖果。是她最喜欢的那款太妃糖。
一看就是珠儿的手笔。
豆豆拆开一颗糖，递到龙博嘴边，“呐。”
龙博顺从地吃下去，是甜的。
他已经习惯了，这是豆豆最可爱也是最温柔的表现。
没见过的食物怎么办？有豆豆在就完全没关系。能吃的她会怂恿自己尝一下，如果是她认为特别好吃但他没见过不懂怎么吃的，她会处理好，然后不容拒绝的让他尝一下。
一片甜蜜在龙博口中化开，是软的。
豆豆展开那一片布。布上有花纹，简单不很花哨，两边有流苏，流苏上还坠着豆子大小的墨绿色的小珠子。
“这是……毯子？”
豆豆把布折起来，围在龙博的脖子上。
“是围巾，珠儿亲手织的。先给你围吧。”
龙博受宠若惊，忙将围巾取下来，“这不太好吧！是珠儿特地送给你……”
“你先戴着吧，外面这么冷！”豆豆说，“我又不怎么出门，她也不会希望自己辛辛苦苦织的围巾被束之高阁的。”
“好，那我明天戴。”
可能是围巾太暖和了，他脸上有些发热。龙博将围巾按折痕仔细折起，小心翼翼地放到沙发边上。
豆豆在拉菲草里翻了翻，找出一个粉色的御守。天畴学院附近似乎有一个很有名气的庙宇，听说挺灵验，这应该就是天畴那小子的礼物了吧。翻过来一看立刻慌张地收起来！
“是什么？”
“一个香包，买盒子送的吧。”
她也是大意了，什么正经御守能是粉的啊！桃花御守啊！
“看这小狮子，像不像我？”
看她笑得开心，龙博有些愧疚地开口：“对不起，我没有准备礼物……”如果能临时准备些东西也好，可他如今身无长物，浑身上下没一件拿得出手。
豆豆并没当一回事，还安慰他：“别在意，随手指的日子，我自己都忘了。”
龙博这才想起昨晚她酒后说的话，更自责了。
豆豆看他低头不发一语，大概能将他的心思猜到七八分。转了个心思，开口道：“礼物不分高低贵贱，你说是不是？“
“嗯。”龙博点头，“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
“那现在正好有一样不太贵重的东西，我刚好想要，你也刚好能给，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我自然是愿意的。”龙博忙不迭地开口，却突然觉得有些不妙。
豆豆莞尔一笑，笑容里有种计谋成功的开心。
“那好，我要你……”她停顿了，为什么？
仿佛一道电流经过自己的大脑，眼前闪现了昨晚的画面。
那双如水的眸子，那张快速放大的脸，那双攀在自己肩上的手，还有那触感……
龙博突然觉得有点口渴，悄悄抿了抿嘴唇。心又如昨晚一样咚咚作响，血液开始大量通过脖子涌上大脑，那缺氧的感觉，又要回来了。
“我要你……”豆豆说，“给我煮碗泡面，我饿了。”
她的表情里没有半分捉弄，只是俏皮得可爱。
“啊？”
“可别说不健康什么的了，我今天就想吃这一口。我都一个月没吃过方便面了～”
龙博用笑来缓解紧张，悄悄咽了下口水，“好，那今天破例。你等着，一会儿就好。”说着转身离去。
豆豆把小狮子抱在怀里，想起他刚刚的眼神。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那眼神好熟悉，什么时候见过来着……
豆豆在沙发上坐下，忽的扶着玩偶的手突然紧了一下，小脸儿倏的一下就红了。她想起什么时候见过了！
龙博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厨房，寻锅，接水，开火。
转身打开冰箱。
如果走近，就能看见他的手指紧紧地扣着冰箱门。
如果豆豆此刻从客厅往厨房看，还能隐隐约约看见他为了缓解大脑缺氧努力呼吸而起伏的后背。
可惜她无缘得见，因为她也正假装看电视来缓解自己的尴尬。
龙博红着耳朵喘着气，冰箱冷藏室的温度没有帮上半点忙，反而让他更加憋闷。
他竟然没有反抗，他竟然有些期待……
龙博啊龙博，你的心思何时变得如此孟浪了！
马上就播天气预报了，花生油和复合肥的广告按照既定的顺序出现，黑猫惬意地趴在腿上舔毛，那个桃花御守在口袋里发烫。豆豆听着慷慨激昂的广告音咬着指甲出神。
她有些后悔的自言自语混在电视的声音里低不可闻：“啧，大半夜吃什么泡面啊！”
晚上十一点，赵云到了公司楼下，回都回来了，顺道拿个文件。没想到一进公司就被佟律手下的新人拦下了。
苏连是刚进公司没多久的新人律师，佟律夸她工作能力突出，是少有的好苗子。她刚进公司受了不少冷嘲热讽，什么小姑娘受不住压力，干不了两年就得辞职结婚生娃。她倒也争气，没喊过苦没叫过累，加班什么的从来不当个坎。
赵律可是她的榜样，有这么一个铁面观音在前，她怎么可能撑不下来！
公司里还有好几个没下班的，大灯关了可工位上还亮着。小连显然也在加班之列。
被她拦住，赵云笑了笑：“小连，还没下班啊？”
“赵律，来拿文件？”
“嗯，取点文件回家加个班。”说着就要越过她。
“赵律！”小连的声音紧张音调却放低了很多，揽过她的肩膀往外走了两步，“你办公室有人，要不明天再说吧。”
这话其实很不讲理，她赵云的办公室，未经允许进了人不说，还鸠占鹊巢让她暂避？佟律是创始人不假，可也轮不到她手下的新人来对她发号施令吧！
但赵云不会这么想，她立刻点头道谢扭头就走了。
小连目送着电梯的数字到了1，终于松下一口气。一回头，正撞上那个男人出来。
赵律最近接了一个离婚官司，男方委托人缠上了她，三天两头就来律所找她，说是感谢她的鼎力帮助。可一个十分坚决地要前妻净身出户的人，动辄拎着奢侈品上公司感谢，就是傻子也该看出问题来了。
赵律对他没意思，每每真有事要商谈就与他在公司会议室说话，极少同意跟他出去。官司快结了，他的行为也有愈发偏激的态势。今天赵律请了一天假，就被他闹了一场。
赵律她平时很少休息，一般休息的时候工作电话会转到她助手那里。他见不到人也联系不到人，就认为赵律故意给他闭门羹吃，索性闯进了她的办公室。闯就闯了吧，那没人你就死心走呗，他非说：“我就在这儿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一呆就是一天。
这人长得其实还行，穿衣风格也算是有点品位。有钱又有颜，身材也看得出是花过心思花过钱的，对赵律的追求攻势不可谓不猛烈，但一个二手货配赵律还是远远攀不上的。
更何况，赵律最不待见的就是霸道总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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