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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Chapter.12


本来打算以和平方式解决争端的秋间澪为时过晚的领悟到,没有哪一种疯狂比思想上的疯狂更危险。重创和失血让她眼前发黑,她歪着脑袋,动了一下脖子,试图为身体找到一个尽可能轻松的姿势:“因为那个时候你并不打算去死。”

        “真不错呢,你早已洞悉了关于我的一切。”他情不自禁的赞叹,举止斯文的拉上窗帘,隔绝了白花花的太阳,令室内瞬间漆黑一片:“所以你尽可能的避开我,还提醒月岛让她少和我接触是吗?我没把这当背刺。”

        她不回答,疼痛让原本腻了的,没滋味的眼神中有了哀楚。

        他继续发问:“我当时的确没有打算去死,因为我还没有为我□□消失之后的事做好铺垫。澪,你说什么是死呢?我们无法顺应自己的意愿而来,还要违背自己的意愿死去,世界作为他者无需我们作为便可对我们肆意侵犯,弗洛姆分析的真是到位。□□上的死亡并不是真正的死亡,精神上的死亡才是真正的死亡,我的器官或许不再运行,但我们的灵魂如此相似,我的意识将会作为你的意识的一部分,你将作为我继续存在,这才是真正的爱,你说对吗?”

        “继续说好吗?”她有气无力的催促:“我有很多疑问,但我没力气逐一向你寻求答案了。”

        快点让这件事了结给她叫辆救护车吧。

        痛死了。

        “先从哪里开始讲呢?从我发现你是秋间家的继承人开始吧,澪真是个难以接近的人——你可以在语言上表达亲昵,却不允许有谁走进你,你好像在乎月岛,好像在乎白鸟,但你和他们之间始终隔着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奇怪的很,这种个人和外界的割离并没有让你用某种极端又直接的方式宣泄孤独感——性/爱,毒/品,烟/瘾,醉酒或者爱,用亚当和夏娃來举例吧,上帝把他们逐出乐园之后,亚当和夏娃面对彼此的裸/体之所以感觉到羞赧和别扭,不仅仅是因为身体上的区别,而是亚当意识到她不再是他身体上的一根肋骨,他们是割离的两人,他不再能完全控制她,她也不再能完全理解他,面对这种孤独感,除非宣泄,不然只能发疯。”

        “跟你一样么?”就算气若游丝,她也不忘适时的讥讽他一番。

        “是的,和我一样。”他抿着嘴唇,宠溺的微笑起来,从药箱里取出酒精和纱布,娴熟的清理她后脑勺上的伤口:“我看到了你在孤独当中的灵魂,和我匹配的灵魂,你也能看到我的,我们彼此□□相对,不是吗?”

        是你个头。

        一厢情愿。

        她恨不能翻个白眼。

        “我也说了,你是秋间家的继承人,又拒绝我的接近,我能怎么办呢,只好去找替代品了。”他拿着镊子,遗憾的叹了口气。

        酒精棉球按在她伤口上,疼得她天灵盖快裂开了。

        “我想成为你的灵魂的一部分,首先就是先占有你,所以我打算先找到和你相似的替代品。第一个幸运儿日上和你在外表上很像,特别是眉眼,我试图给她跟你同一水平的环境,把她打造成你,但日上对自己的提升——打扮自己,学习晦涩的德文,要知道德语是世界上最烦人的语言,马克吐温甚至写过一片檄文来控诉词性和语法——她这么做,像给自己上刑一样,是爱我吗?吸引异性只能证明她想要被爱,成为市场上供不应求的紧俏货,许多人似乎都会误解,以为身边围绕着众多追求者意味着在爱的体量上庞大,很明显两者的区别在于一个是主动的,一个是被动的,这么简单的道理她却不明白,我很失望,我想她永远不可能变成你,怎么办呢?”

        他包扎起她的脑袋,用温水打湿毛巾,蹲在她跟前,轻轻的拭去她脸上的血渍,露出她原本料峭俊秀的五官,抚着她幽邃的眼睛:“她是个失败之作,失败品只有被销毁这一条路子,但我已经在她身上付出了这么多,总要留下点什么吧——所以我把她和你最像的脑袋留下来了,作为试验品一号的标签,我还取下了她的小拇指甲。”

        “尸体?尸体我拜托一家小作坊绞碎之后做成罐头,丢去动物园做饲料了,就是之前我父亲曾经访问过的那家哦。”

        她抗拒亲密的举动,眉头皱得更深了,这一点不仅仅针对野座士一郎,而是针对所有人:“你父亲是政务官,身居高位,你会断送他的前途。。”

        “没事的,他坐在这个位置上只是一个被操纵的皮影,手里握着的东西太多,前怕狼后怕虎,机器老了,该报废了。”

        “真的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试验品二号,川田奈奈子,她要比同时期的三号和四号更早一些。”他用双氧水冲洗着她手上的伤口,殷红的血迹丝毫没有激发出他内心的波澜,虽然他现在对待她像对待从海湾打捞上来的圣何塞号里的宝石和黄金这样的珍宝一样,但她可以想象他是如何冷冰冰的凝望着川田奈奈子,把她等同于不锈钢水壶或者其它器物的。杀戮和鲜血已经成为了他生命当中的一部分,是和吃饭睡觉一样的正常本能,秋间澪在他的世界里是唯一的同类:“感谢月岛的引荐,我第一次在电话里听到她说话时,就觉得这个客服和你的声音真像,我靠近她,注意到她的按键已经磨花了就送给她一部手机,但是她竟然在新手机里存了我的照片,我们一开始说好了,我告诉她我父母不会同意我们交往,在时机恰当前行事要小心些,我还送过她一些首饰、珠宝、玫瑰之类的你所喜欢的东西,不久前聚餐那天,她在洗手间里拉住我说:‘我很喜欢您的礼物,但我不是值得你追求的对象’,我同意后半句话,我想她完全理解不了我的世界。我们的文化是以交换构成的,连情感也是,人们进行的是你来我往的交易:就隐秘或公开的财产和潜能而论,对象是值得我要的,正好对象也想要我,两者在优劣上可以互补,性价比最高,是彼此可以找到的最合适的对象。”

        “我也很头疼啊。”他叹了口气:“明明自己承认自己不值得追求,却又泪眼婆娑的拽着我的袖子,我哄骗她说‘擦一擦眼泪,这样对野座家的影响不好,我们一会儿坐下来单独聊好吗’,她真蠢,竟然信了。”

        “然后你杀了她?”

        “还拿走了我送给她的那部手机,因为相册里有她拍摄的你的照片。”

        “试验品三号,好像是姓斋见……”他仔细想了许久才确定:“从行为主义心理学的研究来看,年纪越小受到外界干扰越少,就越有机会重塑个人性格——人的行为是可以操控的,所以我这次选了一个患有青春期综合征的对象,很瘦小,你应该没见过,无能的警方现在都没能把那句尸体找到,真可惜。我知道你讨厌昆虫,讨厌鸡以及一切带喙的生物,喜欢看恐怖猎奇类型的电影,依据斯金纳的操作性条件反射理论,我把昆虫放在斋见面前时伴随着刺耳的噪音,以这种方式让她厌恶你所厌恶的东西,看完一部猎奇电影后会给斋见意料之外奖励等等,我让她依赖于我,产生离开我便举步维艰的错觉,虽然并没有得到预期的结果,但她的表现的确让我身心愉快,大概陪她玩了一个月,多少有些腻味,她唯一能激起我的快感的,就只剩下窒息前可怜的猫儿一样的啜泣了。”

        “试验品四号,早见小姐,她是在个性上和你最像的人。我是在市立图书馆遇见她的,上次给你的书是她找来的。”

        “那我得谢谢她,虽然并没有派上用场。”她挑高了眉梢。

        “早见家以前也算是簪缨世家,可惜家道中落,但她身上还保留着一些傲骨,倒不是端着架子彬彬有礼的那种,那种太无趣了,我跟她说我小的时候养过两条狗,一条是边牧,叫安德鲁,一条是黑背,叫华特森。”他坐回椅子上,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值得向往的往事,突然流露出怀恋的神情。秋间澪知道他一定不是在向往和早见小姐相处的生活,而是在怀念他儿时的两条狗——野座士一郎那句话并没有说错,他们的确很相似,共情对象是除了人之外的一切,他们都不喜欢人:“有一次安德鲁咬坏了父亲的鞋,他让仆人把安德鲁活埋了,就在我家院子后头,我才六岁,刚好到记事的年纪,后来可能是十二岁的时候,华特森咬了我的手。”他亮出手背上浅浅的疤痕:“我和父亲一样把它杀了,用的是青铜摆件,往它脑袋上一砸,烂成了一滩泥,还好当时走廊上铺的红地毯,看不大出颜色来。我当然没有跟她说这么详细,我只是说我年幼时失去过两条狗,她回忆起了自己养的宠物,我们喝了不少酒,之后我们上/床了,我想她享受着片刻的激动和兴奋,以至于她把此刻和‘永恒’混淆了。”

        “她是一个孤独的、不被了解、身居事外的人,这种迅速拉近距离的亲密关系让她陶醉,以‘惊奇’为诱饵意味着一旦这成为日常的事,‘惊奇’消失,她的激动和兴奋也会消失。她很聪明,她知道我对她的着装要求过于具体意味着我试图将她塑造成我心里的另一个人,但她还是穿着我喜欢的和你相似风格的衣服来见我,她算是这些试验品里最清醒地一个,所以我对她的奖赏就是在她的热情衰退到零度之前让她永远的停留在那儿。”

        “是的,在不断试错后,我终于发现,你是不可替代且独一无二的,只有你最贴合我的灵魂。”他站起来,缓慢的逼近她,将她一整个笼罩在漆黑的阴影里:“澪,我最终会凭附在你的身上,我们将真正的融为一体。”

        蓦地,落地窗自外由内打穿,分崩离析的碎玻璃砸向野座士一郎,秋间澪有气无力的撩起眼皮,朝他露出不屑一顾的微笑:“恐怕你看错人了。”

        他躲到柱子后,扫了一眼子弹在木地板上留下的孔洞,谨慎的环顾四周,搜寻着放冷枪的肇事者——应该不是警察,警力已经汇集到了月岛家以及发现受害人川田小姐手机的河边,热风费力的晃动着沉重的窗帘,他站在满地玻璃屑里抄着口袋,气定神闲的留下了一句:“拭目以待。”

        转身迈上二楼,接下来是一阵敲碎玻璃的动静,头重脚轻的秋间澪不知道他从哪个窗口逃走了,但她明白,这件事还没完。

        砰砰的撞门声一并撞着她沉甸甸的脑袋,密码锁被破解的声音过后,阳光从门外倾泻进来,在黑黝黝的客厅里留下一块方形的橘黄色:“澪小姐,您为什么没有接电话——”

        疑问在脚步声踏入房间之后止住了,冲矢昴给自己找了个合适的理由来解释他这个时间点出现在秋间家的原因,故作惊慌的权衡着眼前的狼藉。他匆匆走到秋间澪身边,鲜血已经在她脚边汇聚成了一个小水汪,混着双氧水和酒精味:“秋间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她没有从他的口吻里听出关心,他仅仅只是例行公事。

        意志终于无法支撑身体,她一斜,险些从凳子上掉下去,然而迎接她的不是肮脏的木地板,而是他硬朗的胸膛。

        她靠在他肩头,闭着眼睛无比痛苦的皱紧眉头,他这才发现她整个人像是刚从水缸里拎出来没甩干的衣裳似的被汗水浸透了,两片苍白的嘴唇翕动:“妖怪先生,你是被luckystrike腌入味了吗……”

        工作日让代官山失去了生机,直到午休,附近工作的白领们躲避着难以启齿的传染病似的阳光窜进咖啡厅,白花花的阳光扰乱了秋间澪对现实的感知,她紧闭双眼,凉爽的车厢里弥漫着车载熏香的味道。不论是身为赤井秀一,还是身为冲矢昴,他对个人生活都没有那么讲究,蹲点的时候大概率三天都吃不上一顿饱饭,不可置否的,他承认,精神和身体上的压力不幸让他染上严重的烟瘾,每天晚上都要靠酒精——他当饮料来喝——来入眠,为了掩盖身上的烟草味,他出门前会重新换件新衣服,用香水或者油烟为自己打掩护。

        他睨了一眼瘫在副驾驶上痛苦的直哼的秋间澪。

        “你是被luckystrike腌入味了吗……”

        他想他做的还是不够缜密。

        她巴掌大的小脸皱成一团,苍白的跟从漂白水里刚捞出来,褪去了一切颜色似的,眉尺像打成死结的麻绳,泪水从眼缝里一个劲的往外淌,被汗水打湿的秀发紧紧粘在额头和脸颊上,处理过的伤口还冒着血,顺着指尖滴滴答答的往外流,蹭在车座位上,留下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腥味,冲矢昴安慰她:“马上到医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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