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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Chapter.30(捉虫)


比起斯图加特时期,伊原纱织显然清瘦了许多,但看起来神清气爽,背着通勤用的单肩包,有些高低肩。她手里拎着花布包袱,惴惴不安的等待主人的出现。

        这种期待对于姗姗来迟的秋间澪来说并不稀奇,尽管她并不喜欢被人视为获得解脱的出口——这是她身为秋间大社未来的宫司的职责,陌生人一厢情愿投来的喜欢或恶意如同空气里微不可查的一粒一粒灰尘一样被宽大的睡衣包裹起来,她容纳着一切存在,因为它们如此微不足道。

        伊原纱织局促的走进玄关,她的眼睛不知道该往哪儿看,堆在角落里最外层那幅在木框上绷得紧紧的画她曾在电视里见过,最终以六千万日元的高价成交,墙面上朴素陶制茶杯茶碗大多都能叫上名,偌大的房间明亮整洁,最花哨的不过是几只珐琅彩花瓶和古董电话,如果用“富丽堂皇”这个词来形容显得流于俗套。

        冲矢昴朝跪坐在蔺草蒲团上的女人打了个招呼:“您好。”

        “您……您好,我是伊原纱织,您可以叫我伊原。”她点头致意:“您是秋间小姐的男友吗?”

        正准备回复的男人一张嘴就被打断了。

        “我没有朋友,没有男友,当然,也没有女友。”秋间澪捧着醒酒汤轻轻押了一口:“这个月除了冲矢君外,只有警察来拜访过我。”

        “那您一定很寂寞吧。”她眼里流露出同情。

        “不,我过得可快活了。”

        一个月入三万日元的公司职员哪里来的勇气来同情她。

        “啊……对了。”伊原纱织把抱在怀里的花布包袱推向前,向她说明了来意:“这是我妈妈做的酱菜,实在有些寒酸……”特别是在这间屋子里,廉价的陶罐头自行惭秽:“请您务必品尝。”

        一周之前,由于工作调动和个人意愿,她回到了埼玉县工作,方便照顾大病初愈的母亲。在安置好住宿后,她一直犹豫是否联系秋间澪,或许她的出现会让她回忆起在斯图加特的恶劣遭遇,又或许她冒昧的打扰会让她看起来像是甩不掉的狗皮膏药……种种担忧在脑海里编织成一章巨大的网,焦虑笼罩着她。

        她期待着与她的重逢,同时又畏惧着与她的重逢,实际上她畏惧的是遭受良心的拷问。

        但今天她见到她,她寡淡的表情里没有任何一种她先前假设过的痕迹,松口气的同时莫名的羞愤在胸口弥散,一丝一缕的,并不显眼。

        “其实,直到昨天傍晚,我还在犹豫是否来拜访您。”她端着茶杯,身上每一块肌肉都呈现紧绷的状态:“欸……到上班时间了,秋间小姐,重新见到您,我真的很开心。”

        伊原纱织走后,窝在沙发里的秋间澪盯着桌上格格不入的包裹看了半晌,仿佛有透视眼一样,能隔着不透明的包装看见里头的详细内容,她拆开花布包袱,粗布浆洗的发硬,被太阳晒过还有灰扑扑的味道,相比她还记得她有洁癖。黑色陶罐下压着一张银行卡,她夹在指尖翻了翻,随手丢在桌上。

        “你打算怎么处置?”

        冲矢昴抽烟不用打火机,在他还是赤井秀一时,他的裤兜里时常装着盒火柴,如果要抽烟,他先摸出根火柴,往水泥墙或其它什么粗糙表面上一划,火就盗来了。

        他是个相当复杂的人,你说他违背道德准则,他又会把用过的火柴收好,遇见乱丢垃圾的小年轻还会友善的出口提醒——很友善的提醒,但倘若你说他坚守道德准则,他把fbi那套手段运用的炉火纯青,偶尔在法律的红线上反复横跳。

        秋间澪眯缝着眼,饶有兴致的凝望着他倚靠柱子的修长身形,在太阳的映照与阴影的遮蔽下只剩一个粗略的轮廓,再进一步,她注意到他站的位置是整个客厅中最安全的位置。

        她扭过头,一封一封挑拣着清早从邮筒里取出来的信件。

        “什么怎么处置?”

        “百分之二十的人掌握着世界上百分之八十的财富,像园子那样会和朋友一起去吃肯德基的大小姐世界上独此一份,我想身为这百分之二十之一,你应该不会吃来路不明的食物。”

        “担心她给我下毒吗?”她捏着小野家送来的邀请函,这种烫金的写着她名字的邀请函,她一天要收好几封,口吻轻巧的像在说“今天早上吃了面包”而不是:“不会的,我的利用价值还没被榨干,那些人暂时不舍得让我死……小野英士先生的个人展,嗯……看着还不错。”

        “我能抽支烟吗?”他知道她不喜欢闻烟味,可现在他焦躁的心情恐怕只有尼古丁能平息,虽然满足感锐减,但他觉得或许他应该尝试用尼古丁贴片来解决烟瘾问题。

        得到许可后,燃气的猩红火星在两指之间翻滚,一声漫长的叹息,烟雾在脸颊面前凝固了似的缓慢升腾,他微微仰头,用后脑勺抵住墙壁,曾被她击中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但卡迈尔已经告诉过他了,他的枪伤已经完全愈合了。

        “咳咳……”

        她肩头轻微耸动,抬手示意他灭掉。

        她应该是他天生的劲敌吧。

        他吐出一声鼻息,带着些许无奈,将塞进酒瓶里的烟蒂一股脑倒进燃气灶里,一把火烧把dna成了灰,眼睛斜向盘坐在沙发上的少女。

        秋间澪发出一声玩味漫长的:“唔——”

        邮箱里弹出来了通知。

        未命名发件人。

        “来轻井泽见我。”

        半分钟后,邮件自动销毁了。

        欸——

        真可惜。

        那家伙竟然还活着。

        “怎么了?”他问。

        “我得离开一段时间。”

        参加小野英士的个人展之前,秋间澪打着探望诸伏高明的幌子去了趟长野。黑色越野一个急刹车划破了长野县警察本部短暂的清闲,她在门卫骂骂咧咧的粗嗓门中抱着两束向日葵,扶着车门,慢条斯理的朝立在门口刚刚出警回属的诸伏高明喊:“哟——午安——”

        “澪?”

        诸伏高明是秋间渡大学时期的后辈,如果有朝一日他不幸中年发福,他和他的八字胡以及古板的发型加起来一定酷肖阿加莎笔下的波洛侦探,而他本人也痴迷于推理。

        她摘下墨镜挂在胸前,把花塞到他怀里:“后备箱有给你和你的同事带的伴手礼。”

        “辛苦了。”

        血缘真是神奇啊。

        每每看到他狭长的丹凤眼,她就会想起秋间渡的学生诸伏景光,兄弟二人的外貌虽然极为相似,乍一看去便能猜中亲缘关系,但气质却截然不同。诸伏高明很像他身上靛蓝色西装和领带,处事沉稳,儒雅清俊,文质彬彬,似乎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击破顽固的冷静。

        “你好像很忙。”

        “是的。”他回答:“昨天小涉河上的一座水库泄洪后浮现出来一具女尸,经法检证实是野座一案中最后一位尚未发现遗体的受害人斋见小姐,由于高温和浸泡,已经难以推测她具体的死亡时间了。”

        她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怀疑:“你觉得有猫腻吗?”

        “知者不言,言者不知。”

        又来了。

        她翻了个白眼:“替我向敢助哥问好。”

        “不留下吃午饭吗?”

        “不了,我去轻井泽。”

        注意到副驾驶上还躺着一束茶蘼,他猜她接下来是还去见什么人。

        但茶蘼……

        属实不是什么寓意吉利的花。

        凡是有钱人一定在轻井泽坐拥私人别墅,避暑的热潮逝去,拥挤的白桦已然显出颓势,远离风景区的羊肠小道不适合行车,秋间澪抱着花,绕过矢崎公园,一路拾级而上。道路尽头的住宅区被茂盛的落叶松掩映着,她在安全屋门口站定,敲了三下门。

        与房门打开同时,□□从门后悄悄探出,抵住她的太阳穴。

        她看都没看,伸出一根手指拨开抢口,跨过近在咫尺的威胁,勾下墨镜,亮出一双炫目的蓝眼睛,直直落在更换绷带的男人身上,发出浅浅的嗤笑。

        她并不关心他受伤的原因,也不关心他伤的到底重不重,如果他能不治身亡那真是老天开眼。

        狭窄的一间卧室,大白天拉着窗帘,不见天日,冰箱空调餐桌以及沙发一股脑的挤在一起,血腥味和消毒水味肆虐,她忍不住用手帕掩住鼻子。

        除了男人和他的司机——他本职工作也是杀手——外,房间里还有个穿白大褂的老头,一看就充当着医生之类的角色,见到这位年轻女性,他咧开阴森的笑,朝她张开嘴,露出口腔中仅剩的舌根,瘦骨嶙峋,老年斑一直从脖子蔓延到太阳穴,佝偻着脊背,头顶上长着白色的绒毛,对光溜溜的头皮基本不起遮盖作用,被他看上一眼,会产生自己或许是一具枯骨的错觉。

        无视恐吓的秋间澪放下花,捏起手术盘,沾血的颗弹片拢共只有三颗,她含着狎弄数了四次:“啧啧啧……”

        琴酒若无其事的穿上衬衫,恶狠狠的瞪着她。

        她无辜的耸动肩膀,表示他身上的伤不干她的事,受伤的又不是她,并对他没死这件事深表遗憾。

        “秋间,你大后天去趟格拉斯哥。”

        如果放在普通公司,就琴酒这份爱岗敬业的工作劲头,少说也得干到总裁了吧。

        “波本在格拉斯哥发现了野座源介的踪迹。”

        野座士一郎的父亲,前政务官,在被举报涉及经营非法产业、贪污受贿、蓄意杀人逃亡海外后——不出意外举报者是他父慈子孝的儿子野座士一郎,至今下落不明。

        “你去杀了他。”

        秋间澪一时语塞,她以一种确证他是否是碳基生物的眼神扫视着他身上渗血的纱布,抱着胳膊,站姿由靠左脚做支点变成以右脚为支点最后又换回来,反复几次后,她婆娑着下巴,脸上写满脏话。

        “不是让你一个人。”他斜了她一眼:“小废物。”

        她抬起眼皮和眉毛,缓慢的点了点头。

        “我是神职人员,我不杀生。”

        看到她虔诚的合十双手,低眉善目,阳光为她的侧脸渡上一层金箔,琴酒呲着牙冷笑一声:“你在斯图加特的时候抓到过一只蟋蟀,把它关在玻璃瓶子里用氟氯氰菊酯毒死了。”

        她面不改色:

        “我是神职人员,我不能见血。”

        他不屑与她争口舌之辩,只回应短促的轻蔑。

        “大哥,我去买午饭。”

        哦——原来伏特加除了会喊“大哥”,还会说别的。

        好像一不小心泄露了心声,伏特加临走前威胁着攥紧拳头,可想而知,他一定在内心默默诅咒她:“保护好大哥,不然我一枪蹦了你。”

        瞧瞧,这些人怎么想的,她这病弱的不堪一击的身体,难不成还指望她在危险来临之际奋不顾身为仇人挡枪?

        她可没有罹患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秋间澪端详着躺在病床上的琴酒,试图在他身上找出一出完整的没有伤疤的皮肤,消炎药顺着曲着的滴管流入他手背凸起的筋脉里,床头柜上散落着浸满鲜血的棉球以及一条细铁丝——他大概是自己动手,用铁丝将胸前的子弹取出来的。

        “喂——”

        “琴酒——”

        “琴酒?”

        大概是药物作用,他很快陷入沉睡。

        即便在酣睡之中,他眉宇间还裹挟着凛然肃杀,苍白的脸色让他略显脆弱,如果这个时候她给他一刀,估计他能直接命丧黄泉。

        可惜了。

        她拉了张椅子坐在床边,伸手拨弄着他披散在枕头上的长发,应该是他身上唯一柔软顺滑之处。

        忽的,眼神逐渐亮起。

        五指生涩的在发线之间游走。

        伏特加手轻脚轻的拉开门,打眼看到了落入秋间澪的魔掌的大哥和他脑袋后头的麻花辫。

        “大哥!”

        是他的错,他该切腹自尽,他不该把他受人尊敬的大哥交给这个魔鬼。

        琴酒被这一嗓子吼醒时脸色铁青,秋间澪正抱着从包装袋里取出来的茶蘼,纤细的手指毫不留情的掐断花头往他脑袋上插,五十几只花,没牺牲仅剩三分之一。

        除了消毒水和血腥味,他还嗅到了馥郁的花香,缓缓从床上支撑起来,门口的伏特加突然冲他跪下,露出:“您杀了我吧”的表情。

        他看向床边的秋间澪,她正婆娑着下巴以一种欣赏的眼光打量他。头上好像挂着什么东西,他伸手一摸,从发线之间拽下一朵小白花。

        他连忙拿过镜子。

        映在镜面上的麻花辫和一圈花环让他怒火中烧,差点吐出一口血:“秋间澪!”

        “好看的。”她故作天真的点头肯定,并且拿出手机拍照,闪光灯刷刷的响,直到他开始从枕头底下摸索□□,她拔出腰后的□□在他眼前晃了晃:“在找它吗?”

        他像条放纵恣睢的野狗,虽然负伤了,但硬是凭怒气一跃而起,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夹在大臂与小臂之间,好像真打算把她勒死,她喘不过气来了。

        她拍打着他的手:“松开!”

        见他没有松懈的意图,她使劲用胳膊肘撞上他的伤口,不过隔靴搔痒,他闷哼一声,动作没变,血腥味翻涌而起,她握着琴酒的手腕,朝沉迷自责的伏特加喊:“咳咳……愣着干嘛,叫医生,他伤口裂了。”

        蓦然获得自由和新鲜空气,秋间澪拼命咳嗽,脸都涨红了,比划出一个手刀咬牙切齿的想要往倒回床上微微喘息的男人脸上抽。

        被他用眼神警告。

        她及时认怂。

        “活该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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