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电话
赵母似乎是有些不太相信宋持星说的话，把宋持星刚撤回的手又抓了回去：“小星，你……你说什么？”
宋持星知道赵母是肯定不会觉得自己闺女被拘留了，眼下在瞒着她也不是什么善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全盘推了出来。
“我说，赵莱她，被拘留了。”宋持星喊道，“她……她在宾馆卖身被警察查黄的时候逮着了。”
赵母看着宋持星的眼睛，不知道是在想什么，愣了半会，才反应过来：“你是说，我闺女她因为卖身……被拘留了？”
宋持星点了点头。
她不敢说“嗯”，因为赵母也是上了年纪的人，若是她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刺激到她老人家，宋持星觉得她可以从轮椅上跳起来然后把她骂一顿。
况且自己的家事还没解决，宋茫那边还不知道怎么样，还没有跟她那“表面白莲花，背地大灰狼”的狼外婆说明这个事。
自己外婆比赵母年龄还大，听了这事估计直接能进医院。
按道理说，宋持星应该是有些伤心的，自己叔叔做了这种事，她老年人能直接从椅子上摔过去，严重点说不定直接撅倒，成了个植物人。
宋持星也说不清自己的到底什么感悟，唯一让她痛心的一点就是她又一次没有家了。
从金川到底层，她有了两个家，可惜两个家都算不上圆满，一个前期兴起一时，后期落得个被人当成警戒的笑柄，现在又有一个因为被扫黄而拘留的叔叔。
当真是曲曲折折，绕了大半辈子也就只绕了个进拘留所的命运。
“赵莱她卖身？”赵母摇头，“小星，你要是想跟我开玩笑，也不能用我女儿的尊严去逗我这个连床都起不来的废人吧。啊是，我现在是不行，腿站不起来，长的丑没男人爱。”赵母摸了摸自己的脸，“可是你要知道，我是腿废了，不是脑子废了。赵莱她是我闺女，她的性格我是最理解的，我这个当妈的没什么出息，年轻的时候离婚生了她，找了个一夜情的男人还看上了我的女儿，现在我没人要，也就只有赵莱她还把我当个人看，赵莱这个人别看她天天冷淡的不行，你和她玩了一个初中，你应该也了解她，她知道把自己的优势用在什么地方上，我之前还骂过她把面子看的太重，面子又不能当饭吃。”赵母顿了顿，不自觉的抹了把眼上那沾湿了睫毛的眼泪，“我敢打包票，赵莱她不是这样的人，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听来的消息，但是你要清楚，赵莱，她是我的女儿，我不允许别人这么侮辱她……”
“阿姨，你听我说完。”宋持星有些慌乱，赵母这一会说了这么一大串话，下一秒感觉就直接上手了，“我当然也不相信赵莱她是那样的人，可是事实如此，她已经进了拘留所，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宋持星想给赵莱打电话，但是忽然想起哪有拘留的人还有手机的，一边在心里骂着自己傻，一边哄着赵母：“我要不然带你去见见她？”
赵母推着轮椅，大骂道：“宋持星你个杂种，你也污蔑我女儿，你们都不想让我们一家好过，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我们在底层找了个家，这种事你也要造谣出来，贱不贱啊，祖宗三代他妈的怕不是都是这样一种货色吧。”
宋持星眼下想骂回去，但是想着安抚这位瘸腿老人的心，一肚子的脏话全都硬生生的憋了回去，还是重复那句话：“我带你去看看，好不好？”
赵母好像根本听不到宋持星说的什么，还是一个劲的骂：“宋持星你家祖辈三代都该死，都是贱货……”
宋持星舔了舔后槽牙，努力平复下心情，按住赵母的轮椅，免得她在乱动，几乎是用着祈求的语气：“你去看看你女儿吧。”
“她很想你……”
赵母安静了下来。
宋持星一看好说了，就立刻接了下去：“您不想见见她吗？她很想你，你不想她吗？”
“我想啊！”赵母看着宋持星的脸，“我当然想啊，她是我女儿，我肯定想啊，我想死她了……”
“那就跟我去看看，好不好？”
宋持星现在绝对能确定，赵莱她母亲脑子有问题。
精神病？
之前难道没查出来吗？
赵母现在安静了下来，倒是很好说话，抓着宋持星的手：“快带我去看女儿，我要去看女儿。”
“我带你去看女儿。”
赵母的手指很粗糙，摸起来有些硬，不太舒服，但宋持星还是紧紧握着，她想，这是她能为赵莱做的最值得事情了。
她家离拘留所很远，宋持星这次用了前所未有的耐心和毅力，一步一步，推着轮椅把她母亲推到了拘留所门口。
赵母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地方有些害怕，握着宋持星的手紧了紧，还是使劲的那种，握的宋持星手猛地一疼。
宋持星把赵莱母亲推进大门，然后去前台去问了赵莱所在的地方，但前台的警察说，想跟这里的人沟通只能隔着玻璃打电话。
宋持星想着隔着玻璃打电话总比见不到好，谢了那位警察，然后推着赵母进去了。
拘留所是单间的，宋持星透过赵莱窗户的玻璃往里面看，清楚的看见了赵莱在干什么。
她躺在床上，长发随意的散落，染了一层朦胧美，手中拿着一本书，盖在脸上，似乎正在睡觉。
宋持星从外面的座机上面拨通了电话。
赵莱被这座机的响声吓了一跳，猛地坐了起来，然后就看见了隔着玻璃正在看着自己的宋持星和……
她母亲？
赵莱眨了眨眼，从宋持星的角度就像没睡醒一样，有些傻逼。
宋持星就一点一点的看着赵莱不穿鞋，一步一步的走向自己，接了电话。
赵母看见赵莱，似乎有些不可思议，推着轮椅到宋持星旁边，指了指玻璃里面的赵莱：“我女儿。”
宋持星点点头。
可惜隔着玻璃，赵莱听不到自己母亲在说什么，只能看见自己的母亲指了指自己然后跟宋持星说了话。
这种电话接起来有些刺耳，宋持星被刺的耳朵一阵，差点没聋。
抱怨电话质量不行的同时，赵莱的声音也响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她说道，还指了指自己母亲，“还把我妈带来了。”
“我跟你妈说了你的事情，你妈非要过来看你。”宋持星皱了皱眉头，“你出来可要感谢我，你妈还以为我说的是假话，一直在那骂我，要不是我看着那是你母亲，我就跟她对骂了。”
赵莱笑了笑，没说话。
宋持星把座机电话给了赵母，顺着旁边的那个椅子坐下。
赵母盯着这座机电话盯了好一会，然后犹犹豫豫的放在了耳边，试探性的说道：“赵莱？”
“妈，我在。”赵莱说道，她的声音极其温柔，似乎是不想吓到赵母，“妈，等我15天，就出来了。”
“为什么啊？”赵母撅了撅嘴，“你不在这几天都没人给我做饭了，我天天饿着肚子，难受死了。”
“因为我进拘留所了啊妈，你看看您闺女，跟您隔着玻璃呢。”赵莱敲了敲玻璃，在窗户上哈了口气，画出一个爱心的形状：“妈，看这里。”
赵母果然看了过去。
宋持星站在一边看不清她们之间说的什么，只能看见那带着雾气的爱心，在窗户上，格外耀眼。
赵母也有模有样的学了下来，画了个爱心上去。
赵莱笑了。
这种笑容宋持星没见过，像是洗去一切身上本就不该有的尘埃，留下的只有那份纯真，那份骄傲。
一如从前。
赵母跟她说了好多话，聊了聊家常，最后还是不可避免的扯回了卖身这件事。
“你告诉妈，你为啥…为啥要卖身啊？”
“妈，人都是有苦衷的，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你这是为了我好吗？”赵母有些急了，“你什么都不跟我说，是为了我好嘛？”她故作的抹了一把脸，“我们这一家都是□□，我认了，但是□□也要□□的尊严，你卖身这件事，被外人知道了，我老脸往哪里搁？”
赵莱捏了捏眉心：“我们怎么就成□□了呢妈？”
“心甘情愿被男人上的都是□□。”赵母说道，“你被男人上过，我也被男人上过，怎么就不是□□了？”
宋持星虽然听不见她们说的是什么，但赵母脱口而出□□那一刻，宋持星就知道全完了。
她觉得自己带赵母就是个错误。
果然，电话里吵的热火朝天。
“我是被男人上过，但我不是□□，你也不是！”赵莱恼怒的厉害，她以为母亲会为她考虑，为她着想，来给自己打电话，最起码是来慰问自己的，“没有人会承认自己是□□，承认的那就不是□□了，那是傻逼。”
“当□□需要有脑子的，没有脑子的□□就是傻逼。”
赵母张了张嘴，半天什么也没说出来。
赵莱这才松了语气，好言好语道：“妈，我……”
她话还没说出来，赵母丢下电话，推着轮椅溜的飞快。
宋持星想去追，赵莱追了追玻璃，摆了摆手。
“不用追了。”
宋持星捡起电话放在耳边，然后问道：“你妈妈她是不是……”
她想说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但没说出来，这时候说这种事情，无疑是雪上加霜。
赵莱却看懂了她要问什么，承认道：“嗯，她脑子之前摔坏了。”
“怪不得……”宋持星点了点头，“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吗？”
“嗯。”赵莱说道，“医生说她脑子摔得并不算很傻，只要别刺激，别吵她，跟正常人看着差不多。”
“那你刚才还骂她□□？”宋持星问道，“我刚才一直听见她重复着□□这两个字，你把她怎么了？”
“她都不我用我骂，自己承认□□承认的多快，我那是开导，但不小心没收住语气，就话重了一点。”赵莱苦笑道，“你不用管她，她疯够了自然就会回来了。”
宋持星点了点头。
她还想开口说什么，外面却有人开门进来，提醒道：“探望时间到了，小姐。”
她吞了吞口水，然后看了眼赵莱。
赵莱笑了笑，然后隔着玻璃，放下电话，对着口型说了最后一句话：
“帮我照看好我妈。”
宋持星听懂了。
她比了个“好”的手势，然后出了屋子。
赵莱赤着脚，回到床上，在日记上又画下一天。
“距离1217还有7天”
她将笔扔到了床下，像是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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