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减一分
凌晨四点，老爷子死了！
死了五秒钟。[燃^文^书库][www].[774][buy].[com]
随后，老爷子强有力的心跳将周围所有人的恐惧和绝望一扫而光。
在方强爷爷经历了短暂的死亡又复活之后，他的小孙子没有喊爷爷，没有喊大夫，而是发疯了似的喊：“成了！成了！哈哈……成了！”
只有李呱呱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也明白他此时的心情。
随后传来高冷喊大夫的声音，方胜喊爷爷的声音。一大波儿大夫从李呱呱眼前经过，李呱呱透过密密实实的人群，看到心电图显示着老爷子强有力的心跳，看到老爷子慢慢睁开眼睛，看到边哭边笑的方强，这才放下心来。
他抹了下脑门上的冷汗，咧嘴笑了：“他吗的！吓死老子了！”
……
第二天中午，李呱呱被人喊醒。
他睁开眼，看到一个白白嫩嫩的小·护士站在身边，嗲声嗲气对他说：“先森，先森，醒醒……”
李呱呱侧着身子躺在病床上，目光平视，刚好看到小护士洁白细腻的大腿，一时挪不开眼。
“几点了？我什么时候睡着的？”李呱呱盯着护士大腿，心想，这裙子为什么不能再短点儿？
护士忽然俯下身，盯着李呱呱的脸，温柔地问：“先森，您脖子是不是拉伤了？还是……落枕了？”
李呱呱连忙收回目光，慢慢坐起身，每动一下腰就疼一下，整个跟木乃伊似的。
他揉揉脑袋想起昨晚的事。
昨晚见方老醒了，李呱呱算吃了个秤砣安了心，这才一扭一扭跑到外科挂了号。问诊的时候大夫让他趴床上，按着他的腰问：“这疼吗？这疼吗？”
问到第五次的时候，李呱呱终于耐不住疲乏，俩眼儿一闭睡着了。
要怎么说医者仁心呢，睡到第二天大中午那大夫没说什么，还很细心地给自己盖了个毯子。李呱呱看着搭在腿上的毯子心里暖融融的，不由感叹，爱在人间，不一定非得天上人间啊。
他正感动，护士开口了：“张大夫下班了，临走吩咐我来跟你收问诊费，住院费和护理费……”
“……”擦！白感动了！这家医院是黑店吧？
小·护士把张大夫留下的药方给了李呱呱，李呱呱自己下楼去开药。
忽然想起一档子事儿，他哆哆嗦嗦从兜里掏出小木牌，发现上面庞大的功德分在一夜间灰飞烟灭变成了五分。
李呱呱一捂脸：“这造的什么孽啊！”
话是这么说，可他心里还是挺舒坦的，俗话说得好，拿人钱……功德，替人·消灾，分儿扣了，方老那癌细胞肯定也没了。方老活过来，比什么都强。
他拎着一大堆中药西药，栽歪个膀子扭着胯骨朝公交车站走去。路人纷纷避让，很怕一不小心把这个半身不遂的患者撞倒被讹。
李呱呱没少坐公交车，每次都被人挤得七扭八歪。
可今天完全不一样！
看到他那极不稳定的走路姿势和手里拎着的大量中西药，候车乘客让出一条宽敞大路，望着李呱呱的背影目送他上车之后，才开始蜂拥而上。
李呱呱第一次坐公交车坐出了私家车的派头，真不错。
一路上，李呱呱盯着小木牌想了很多，总觉得升仙这事有点儿遥不可及。他问：“牌儿，你说我什么时候能上天？”
木牌打个哈欠，恹恹地：“就你这样的，七八百年吧！”
听了木牌的话，李呱呱很苦恼：“你妹啊！别咒我！”
木牌上的数字抖了一抖，从五变成了四。
李呱呱猛摇木牌大声喊：“卧槽，掉分儿了！咋还掉一分？这他吗什么玩意儿？bug了？中毒了？被黑客攻击了？”
木牌又打个哈欠：“言语威胁天庭计算器，减一分。”
“我什么时候威胁你了？牌子亲，我错了成不？能把这一分加回来不？能原谅我不？”李呱呱欲哭无泪，满心凄楚。
木牌不吭声，又睡着了。
李呱呱忽然就不懂了，自己这么要死要活攒分上天给那些穷要死的神仙们当跑腿的无偿劳动力，有什么意思？更可怕的是，还可能会被当口粮。
图什么？
李呱呱眼中一片迷茫，喃喃自语：“这事儿不对啊……这事儿不对啊……”
凡人眼中，李呱呱手中的天庭计算器就是个普通木牌。他们听不到木牌说话，也看不到木牌表情。
在旁人看来，这个半身不遂拎着一大包药的患者已经举着个木头片自言自语大半天了。原本有些拥挤的公交车竟然莫名其妙以李呱呱为中心空出一大片地方。
而李呱呱，正孤零零坐在这片空地中间，双眼发直思考人……仙生。
……
下了公交，李呱呱浑浑噩噩，一手拎着药，一手扶着腰眼，扭着屁/股朝出租房走去。
路边停着两辆小跑，李呱呱认出其中一辆白色的，是方强的。他知道，方强总归是要来谢谢他的。
可一进屋，李呱呱懵了，眼前一屋子人乌压压的。透过密密实实威武雄壮的汉子，李呱呱看到方老笑眯眯坐在人群中间，手里拿着一大堆红包，挨个儿发。
嘿！终于赶上件好事儿！李呱呱咳嗽两声，嚷嚷道：“能给病号让条道儿么？”
众人齐刷刷将目光投到李呱呱身上，跟聚光灯似的。
李呱呱有点儿不自在，还有点儿小骄傲，从小到大七八百年也没这么万众瞩目过。
他穿过人群，阔步走到方老跟前，歪着身子笑眯眯问道：“老爷子啥时候来的？这么急着出院，身子骨儿还成？”
看到李呱呱，方老眼眶红了，这倒让李呱呱有点儿意外。
方老站起身，眨巴眨巴眼睛，抬手抹了把眼泪，随后笑道：“嗝屁这种事儿，真是谁摊上谁知道。当一辈子兵，以为自己早把生死看淡了，到头来真要死了，心里还是害怕。孩子啊，昨儿大夫给我检查，说癌细胞一点儿不剩了，说以前是误诊。纯扯淡！我心里清楚得很，这可不是误诊，这是你们大家伙儿拉了我一把……”
死亡的恐惧，李呱呱还真没体会过。
当年他在崖山死的太着急，还没明白咋回事儿就已经见阎王了。人家是殉国，李呱呱是被殉国了，他还真没仔细品味过死亡的滋味儿。
让李呱呱惊讶的是，方老竟然真的相信他的命是屋里这群人捡破烂捡回来的。
他想过方老会来谢谢大家，不管帮没帮上忙，毕竟大家为了老爷子捡了半个多月破烂，风雨无阻。可他从没指望老爷子相信他们这群人就是什么天兵天将，准神仙，小厉鬼，大天师，甚至……天蓬元帅。
试想，一皮包骨的大高个儿站你跟前说：“你好，我是天蓬元帅净坛使者猪八戒！”你能信么？如果你精神病院没毕业，可能会信！
李呱呱心里转了一百个弯弯儿，最后嘿嘿一笑：“大家就是试试，您老可别当真。能熬过来说明您寿禄未尽，我们都是瞎胡闹呢。”
为什么不承认？为什么推脱？李呱呱实在害怕某个月黑风高杀人夜，自己这个温暖的小窝被一群无神论者给掀了。
更害怕一堆有神论者把自己温馨的小出租房堵个水泄不通，大喊：“信呱神，得永生！”
他觉得，未来日子里，应该闷头儿赚钱攒分儿勾搭神仙为自己以后的仙官之路扫清一切障碍，而不是跟这些凡人牵扯不清。试想，天天都有一群老头子老太太跪在自己门口求自己上街捡破烂给他们治病，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甭忽悠我！不管怎么说，咱也是死过的人！”方老把拐棍儿往地上敲了两下，把李呱呱拉到身后，满脸堆笑地说：“等会儿再跟你白话，我先给好汉发红包！”
话一落地，穷要死的天兵天将们一拥而上。
李呱呱拉着猪八戒的袖子说：“你瞅瞅，一个个欲求不满的样子，太给天庭丢脸了！”
猪八戒没理他。
李呱呱回头一看，这货正一边舔手指头一边数钱呢。数完钱，八戒哈哈一笑，拍了拍李呱呱的肩膀：“比盖房子赚的多多了，呱呱啊，以后俺们跟你混了！”
李呱呱一捂脸：“俺能拒绝么？”
这时，方强走过来，拉住李呱呱的胳膊，目光灼灼望着李呱呱：“屋里闹，咱出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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