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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少时嬉戏,偶有争执


十岁的林栖臣很爱逗弄自己的小书童,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小书童有时像缺根筋,什么事儿也做不好;有时又像个小大人,对新奇玩意儿也提不起兴趣,仿佛见过大世面,总之……是个小人精。

        “灼灼,墨又太稀了,重研。”

        “灼灼,桌子没擦干净,今天的点心扣了。”

        “灼灼,今天国学先生来,书不要再拿错了,拿错扣月钱。”

        ……

        灼灼突然觉得自己就这么死在大街上也挺好的。

        院里灼灼的年纪最小,他又必须装的不谙世事、性子活泼,因此最得大家打趣,也最得大家照顾。浓翠姐姐负责院子里的采买和手工活儿,年纪明明大他不过十岁,手艺却极好,人也温柔稳重,灼灼上蹿下跳将衣服钩破了她也能补得好看;主管扫地砍柴等重活的老实人瑞伯会雕小木人儿,灼灼的床头满是他送的木工玩具;巽妈妈虽然老是唠叨,却对他极好,灼灼父母走得早,好些年没听过母亲的唠叨了,他是真把巽妈妈当成自己的亲妈来看待。

        有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多一个家,也挺好。

        说来灼灼并不是少爷头一个书童,那人叫小德,如今还在院儿里,是太太亲自挑的,人听话,长得秀气,也念过几年书,只不过少爷不喜欢,便只让那人做了粗活。放眼整个院子,恐怕也就这么一个人对灼灼不顺眼,也是,老爷随手捡来的,什么事儿都不懂就能顶了角书院最轻松、最尊贵的差事,任谁也气不过。

        灼灼虽然算不得好性子,但人情世故好歹也懂那么一点儿,怎么都讨不好的人,那就无需讨好了,各过各的也就行了,在书里,这小德是有的,也是混得不错的,林栖臣虽看不上他,却也是做了后来的管家,自己什么时候能回去还不知道,万一以后在他手下……灼灼想都不敢想,还是安分守己吧。

        直到有一天。

        “哟,这不是灼灼嘛,穿得这么贵气,还以为是角书院的二少爷呢。”在小德看来,院儿里的每个人都将这来了不过两年的小子捧在手心里,待遇怕仅是次于少爷了,他自然心中不忿。

        此前小德的诸多阴阳怪气,灼灼都忍了,能躲则躲,可有些人,偏偏你不理他,他又像狗皮膏药一样黏上来,明明令人作呕,却甩都甩不掉。可今日,灼灼偏不想忍,毕竟算了算被少爷扣了一半儿的月钱,鸡蛋里挑骨头,他正恼火着呢。

        灼灼干脆地将鸡毛掸子一扔,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小德哥,是辅臣少爷来了吗?”

        “什么?”

        “咱们林家是以少爷为尊,从嫡从长,可……二少爷不在,你也不能妄议主子啊,尤其是把少爷的名头随随便便安排在我这么一个奴才身上,小德哥,你是不将二少爷放在眼里……还是……挂念着其他主子,不将少爷放在眼里啊?”满林家都知道,林戈息虽钟情于原配,但早年遵了老母的心愿纳了几房妾,只是等老太太过身,丧事儿一完,分了笔钱便将几个妾室和妾生的一儿一女给送走了,所以,二少爷叫林辅臣,书里也就几句话的描写,没出场过,就是个龙套,他虽不在苏常,却还是有的。见小德如此明目张胆的胡言乱语,疾言厉色,怪不得林栖臣不满。

        “你……”小德气得冲上前去,居高临下地看着灼灼,灼灼心里把他家人问候了个遍,最气的还是为什么自己穿过来是六岁,发育还不良,以致于眼前这傻缺竟也比自己高?

        “别以为跟在少爷身边听了几天私塾,嘴皮子就利索了,愚就是愚,再好的先生,再好的少爷,怕是也教不了你这块顽石!”

        这话倒是没说错,灼灼确实没学到些什么,倒不是因为他笨,而是大家的脑回路不一样。灼灼在心里自嘲,都忘了反驳这个狗腿子。

        远处巽妈妈看不惯小德数落灼灼的样子,“小德,你活做完了吗?吵吵闹闹,一会儿少爷出来怕是会生气。”

        “少在这儿打着少爷的旗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一个个都向着他,也是,都是大街上捡来的东西,自然物以类聚啊。”小德仗着自己是太太亲自送来的,对着角书院的几个老弱病残好一顿不客气,大家都是吃了这战火不太平的亏,哪个不是走投无路了来当奴才,他这话,是将一整个院子里的仆役不放在眼里。

        院儿里的人逐渐聚了过来,瑞伯把扫地的大笤帚往地上一杵,火还没有发起来呢,就听到小德哎呦一声,捂住额头倒坐在地上。

        众人望去,原是灼灼气急了,抄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就朝小德扔了过去,正中他的脑袋,七八岁的小娃娃,又比一般的孩子弱,力气大不到哪儿去,却也是实打实的一下,小德的额头瞬间就红肿了一块,红痕延伸至眉毛,配上他那张气哭了的脸,很是滑稽。众人也没想到这小不点儿会这么为大家打抱不平,因此,小德啜泣起来的时候,也没有人去扶,更别提哄一哄了。

        林栖臣此时在书房后面的房间里练字,离院子远些,待到听到吵吵闹闹的声音过来,事情已经发生了,自己的小书童气鼓鼓的盯着地上坐着的另一个下人,坐着的人倒是哭的挺凶。

        “吵什么?”

        林栖臣随手招了个人问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听说了后,却一句话都没说,可院子里的人,脸色都不好,虽是私人恩怨,可毕竟牵扯到了二少爷林辅臣,虽是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这人了,可林家上下无人不知,这是少爷和太太心头的一根刺,私下里的话,就这么被搬上台面,就等于打了林家的脸。

        院子里安静地掉根针都能听得到,众人连喘气声都放缓了,生怕卷入这场是非里,主子的怒火烧到自己头上。

        偏偏小德是个那么会装腔作势的,居然什么也没辩驳,就只是匍匐前行着爬到林栖臣身边,哭得泪水涟涟,连连说着自己不该生事,没想到自己几句调侃就惹得灼灼生气,真是极近绿茶之色。

        灼灼在旁边听得反胃,真是好一个能说会道,颠倒黑白,不去说书真是屈了才,他恨不得冲过去撕开小德那张伪善的脸皮。

        “灼灼,你来得晚,不要刚来些时日就把院子搅得不安宁。”不多时,林栖臣悠悠地开口,却是让整院儿的人都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过十岁的孩子,可院子里的人没一个敢在他面前耍花招。

        灼灼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不会吧?这就信了,虽说小德比林栖臣还大上几岁,可也不过是个孩子,演得这么青涩,就能给骗过去了?

        “是。”真不知道是不是在这孩子身体里,有孩童的玻璃心作祟,内心已经二十好几的灼灼居然想掉眼泪?

        灼灼本以为,林栖臣是想息事宁人,才说了自己,况且也确实是自己先动的手,小德说得过分些,自己一个大人也不应该对个孩子动家伙,虽说,这孩子比自己长得高?结果让灼灼真正窝火的,是林栖臣后来的话,他让小德起来,让瑞伯去寻了个郎中,这也无可厚非,可他说不许灼灼今天吃晚饭,倒不是一顿饭的事儿,他现在气都气饱了,山珍海味也咽不下去,可林栖臣这意思,不就明摆着只罚灼灼一人,小德没错吗?他可不只骂了自己,提了林辅臣,还内涵了一整个院子的人,先挑事的也是小德,怎么合着就挨这么一下就过去了?

        林栖臣显然没有继续追究的意思,转身就准备回书房去。

        灼灼心里越想越气,“他是坏人!”小孩子带着些哭腔的嘶哑响彻在院子里,林栖臣顿了顿脚步,还是没有回头,径直进了房间,房门一关,关门声和他背影一样,冷酷无情。

        灼灼的那顿晚饭,少爷,没有真的要罚,巽妈妈照例给端过去了,可他真的没有吃。没什么,就是膈应,是不是哪个世界都一样,会服软,会说好话,就总能吃到糖?

        灼灼把自己窝在床上,心下窝火又委屈,泪水都在眼眶里打转了,什么意思?来得早就可以随便欺负人了?嫌弃我你别使唤老子啊,真以为你给我口饭吃就是我祖宗了,真当老子不吭声就是给你脸了?十岁是不大,可是非黑白还分不清楚?爸妈怎么教的?学是怎么上的?那个兔崽子哭几声就偏向他,这么个低智商还搞什么事业?这么能普渡众生,干脆去做和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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