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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22、沉冤得雪


朱见深也不答话,只是瞅了眼跪在一旁瑟瑟发抖的梁芳,又看向跪在下面的万贵妃,良久,无奈地摇了摇头。

        大殿里一片冰冷的寂静,气氛凝滞到诡异。朱见深慢慢步下台阶,走到仁和公主面前。

        “父皇。”仁和公主眼角湿润,轻轻唤了一声。

        朱见深看着长女,摸了摸她的额头。

        周太后注视着儿子的这些细微举动,缓缓道:“皇帝到底打算如何?”

        朱见深转过身来,跪下道:“母后,是儿臣失察,冤枉了太子。前朝也说最近泰山连震不止,是应在了东宫,废储之事不可行。总之,这一切都是儿臣的错,只求母后您别再深究下去了。”

        周太后这下开眼了。她原本想着当庭发难可以让皇帝治罪于万贵妃,没想到他为了保住这个妖妇,竟当着众人的面,将错全揽在了自己身上。

        可如今这局面,也不能让皇帝下不来台,思量至此,她又回到宝座上,叹了口气,“罢了,都起来吧。”

        “谢太后。”众人颤颤微微地从地上爬起来,早已没有了一丝欢乐的兴致。

        “皇帝既然这样说,哀家也就不再查下去了,好在太子总算是苦尽甘来、沉冤昭雪,”周太后环视殿内众人,话锋一转,“但是,哀家要在这里警告那些居心叵测的小人,凡事人在做,天在看,别活了一辈子到头来却没了下场!”

        见她已然松口,皇帝赶忙应和道:“母后教诲的是,儿臣绝不会让此等事情再次发生,梁芳!”

        “奴才在。”

        “传旨六部,泰山连日大震,乃东宫不稳,上天示警于朕。朕心惶恐,决意废储之事不可行,命内务局将东宫这月供奉补上,其他一切用度照旧。”

        “奴才……遵旨。”

        朱见深回头瞅了眼长女,又添了句,“还有,让东厂把那个锦衣卫校尉放了,让他先在家休养一阵压压惊,下月起官复原职。”

        “是。”梁芳强装镇定,退出殿外。

        “如此真乃皆大欢喜,”周太后甚是欣慰地点点头,“皇儿这么做就对了,好了,哀家今日坐这么久也乏了,除了皇帝,你们都跪安吧。”

        下面的各宫主位、皇子和公主们在看了这么一出精彩纷呈的戏中戏后,早已是神情微恙,如坐针毡,此时听了这话,纷纷道得“太后万安”,争先恐后地退了出去。

        待他们都走了,周太后在程姑姑的搀扶下,徐徐步下台阶,来到皇帝跟前,“慧心,把最后一道点心拿进来。”

        “是,太后。”程姑姑下去后,殿中只剩下了这对至尊母子。

        “母后还有什么话要单独与儿臣讲的么?”朱见深恭敬地作个了揖。

        周太后摇摇头,将他的手放下,“哀家知道,今日的确做的过了些,但局势至此,哀家也是无可奈何,唯有这样才能让你看清些。”

        朱见深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儿臣明白,母后这么做都是为了儿臣,为了大明。”

        “皇帝,你不明白,”周太后凝视着他,许久,眼中湿润起来,“在南宫那会儿,你和万氏朝夕相伴了十年,哀家知道你们感情深,所以你刚即位的时候,事事便都由着你的性子,先是废吴后,再是柏妃小产,后来淑妃又暴毙于长乐宫……这些哀家都忍了,可是今日,她要置哀家的孙子于死地,是可忍,孰不可忍!”

        “母后,这些儿臣都知道,”朱见深见母亲如此,不免有些动容,“可万侍长于儿臣……儿臣也说不清楚,只要她在,儿臣心里便能踏实许多。”

        “那祐樘呢?他难道不是你的亲骨肉么?”周太后正用质询的眼光盯着儿子,却听得殿外程姑姑的叩门声。

        “进来。”

        程姑姑端着一个青花龙纹高足盘,上面放了十一个大大小小的青团。

        “这是祐樘昨日花了两个时辰亲手做的,”周太后见儿子惊诧万分,平静道,“好歹一份孝心,皇帝尝尝吧。”

        朱见深有些犹豫地从盘子里拿出一个青团,放在手里不停端详着。

        “怎么,莫非皇儿不信么?”周太后淡淡问道。

        “不,母后,儿臣只是在想这青团……为何取十一之数?”朱见深着实有些疑惑。

        “一岁一年,岁岁年年,”周太后盯着面前的儿子,意味深长道:“成化十一年的事情,皇帝难道都忘了么?”

        朱见深没有回答,默默啖了一个团子,这才缓缓开口,“看着不怎样,味道倒是不错。”

        “祐樘这孩子吃了太多苦,先是和淑妃躲在安乐堂里过活了六年,后来好不容易认了爹,娘又死了,只好由哀家来抚养,”周太后忆起往事,哽咽道,“皇帝就算是看在早亡的淑妃的面子上,也该善待她唯一留下的骨血啊。”

        朱见深听了这番久违的心里话,不由想起了当年父子相认的场景,那时,儿子虽已六岁,但胎发却未曾剪过,一直拖到地上。

        他亦是心酸,忙上前扶住母亲,温言安慰,“母后,儿臣是真心知道错了,您身子要紧,千万别激动……儿臣是这样想的,祐樘如今已经十八了,为显东宫地位稳固,儿臣即刻下旨,让钦天监和礼部择吉日遴选太子妃,也让您热闹热闹,您看如何?”

        周太后闻言,凝视着面前的儿子,心绪渐渐平复下来,“皇帝自己看着办吧。”

        宫里已然翻了天,宫外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广福客栈的后院里,伙计们在每间屋子的门梁和窗棱上都挂了辟邪的艾叶,小竹林旁边还搭了一架秋千。

        星梦独坐在朴树下的石桌旁,手里不停拨动着那串黑玛瑙佛珠。曾几何时,她的心里除了难言的身世、如燕以及张家,又多了一份莫名的惦念。

        “二小姐,你不过来玩会儿么?”乐新熟悉的声音从秋千那边传来。

        “没事,你玩吧。”星梦抬头朝她一笑,摆了摆手。

        乐新于是喜不自胜地踩上踏板,几个丫头在后面轻轻一推,灵动的身姿便在空中荡漾起来,宛若半仙之戏。

        “想什么呢?”柯仙琴端了两盏清茶,坐到她对面。

        “没什么,”星梦立刻将佛珠放回怀里,啜了口茶,“我听闻广福歇业快半月了,可你愣是没裁撤一人。”

        “呵,这儿的伙计和丫头本都是府上的家丁和侍女,与我而言同家人一般无二,”柯仙琴微啜香茗,神色平静,“另外嘛,我坚信广福不久之后还是会再开业的。”

        “但愿如此,老天保佑。”星梦见她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也跟着点了点头。

        柯仙琴望着那边玩得起劲的秋千,冷不丁来了一句,“你,是不是中意太子?”

        “胡说什么,没有的事儿。”星梦脱口而出,白皙的脸上泛起两朵红云。

        “别瞒了,昨夜连萧公公都出面了,”柯仙琴嘴角微微扬起,呷了口茶,“其实,我一直觉得你俩挺般配的。”

        “瞎说啥,你作死啊!”星梦听她讲得如此直白,脸瞬时涨得通红。

        “看看你那害羞的样儿,”柯仙琴低眉一笑,小声道,“其实从你俩头回见面我就瞧出来了,殿下他话不多,却有些个意思。”

        星梦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宫里的情形咱们还一无所知,如此紧要关头,你还有心思想这个。”

        “掌柜,有两顶轿子朝我们这边过来了。”一个伙计突然从后门跑进来,喘着气道。

        柯仙琴笑着瞧向星梦,招手示意,“走,咱一道去看看。”

        众人蜂拥而出,见一顶竹青色轿子已然停在了门口,后面远远的还徐徐跟着一顶湖蓝色轿子。柯仙琴见轿子边上立了一个内侍模样的人,便问道:“敢问公公,这位是……”

        “咱家奉旨将柯校尉送回府上,休整一月后官复原职,”那人说着,拱了拱手,“恭喜了,柯掌柜。”

        “有劳您了,进来喝杯茶吧。”柯仙琴强忍内心的激动。

        “不了,咱家还要赶回去交差,就不打扰你们姐弟团圆了,告辞。”那人说完,便带着几个轿夫走了。

        柯仙琴等到他们走远,疾步冲上去掀开轿帘,看到的却是一个浑身是伤,面无血色的青年,顿时泪如雨下,“阿寻,阿寻,你快醒醒!”

        柯寻慢慢睁开眼睛,朝她淡然一笑,“姐……咳咳,好久不见。”

        “傻小子,还笑得出来,”柯仙琴满脸泪痕,哽咽着放下轿帘,“你等会儿,我让他们把轿子抬进去。”

        广福的后院,几个伙计将竹青色轿子稳稳当当地落下来。大家伙围着轿口,将柯寻一点点搀扶出来。

        “慢点,再慢点……”柯仙琴在旁揪心地看着。

        柯寻好不容易被扶到轿外,微微站定,见周围一圈人都小心翼翼地盯着自己,生怕出了什么意外,不由吓了一跳,“你们……怎么搞的像是接驾一样,太过了吧。”

        “逊安!”

        话说那顶湖蓝色的轿子刚刚停到门口,不等侍女掀帘,里头的姑娘就自行下轿,一路跑了进来,见众人围着轿子,便高喊了一声。柯寻听得那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赶忙朝门口望去,却发现她已挤过人群,到了跟前。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仁和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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