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叶芷盯着这行字，沉吟了片刻。
“不会的，他只是对我有戒断反应罢了。”
“你……听清他的名字了吗？”
叶芷无意识地操作着游戏里的艳丽蛊毒吹着骨笛召唤出大蛇，青白两条蛇没了主人的指令，按照游戏既定模式，绕着妖艳的主人在转圈。
清虚：【？】
叶芷放心了。
宁景行因为外型和财富，在网络上人气颇高，如果徒弟听清了他的名字，再在网络上发言，不知道舆论会发酵成什么样。
叶芷只想今天的重逢，尽快湮灭在漫长的岁月长河中，成为彼此人生中的一个插曲。
游戏里的妖艳蛊毒弯腰，纤纤玉指点在青蛇头顶上，她操纵着角色起身跳上白马。
“继续刷成就了，你还刷吗？”
清虚：【1】
一直刷到两点钟，叶芷才摆脱掉宁景行给她带来的情绪冲击，想着明天白天还要处理监管转办投诉，她退了游戏，强迫自己睡觉。
徒弟说他睡不着，双开叶芷的号帮她继续刷了。
窗外霓虹在床铺上印出一道道光晕，叶芷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将头埋进被子里，强迫自己入睡。
这一觉睡得十分疲惫，直到闹钟响起，叶芷浑浑噩噩起床，才感觉自己头昏脑涨，浑身酸麻。
出门的时候，她看到了门把手上药房的小袋子。
里面装了一盒板蓝根和一盒三九，她心情复杂的拿过袋子，看了眼对面紧闭的房间。
天刚蒙蒙亮，太阳像一团火球从天空中冉冉升起，树影婆娑，暴雨冲刷后的城市仿佛上了一层清新滤镜，连空气都变得清澈干净。
网约车驶上了高架桥，她坐在后座低头看手机，微信黑名单里，宁景行还是两年前的灰发造型，侧脸线条干净流畅，说不清的吸引人。
两人最后的对话：
moon：【来不了比赛现场就算了，小爷大度不跟你吵，后天你先到三亚等我，你的机票：4月27日19:21分，ca1551。】
leaf：【要值班qaq。】
moon：【什么垃圾工作，辞了。】
“……”
算了，月神偶尔屈尊纡贵一次，就能改掉他骨子里对平凡人类的傲慢与偏见吗？
到单位的时候刚六点半，叶芷去食堂吃了个早饭，捧着保温杯一边喝药，一边把监管投诉涉及的录音完整的听了一遍。
客户张先生被境外电信诈骗分子以高额返利为饵，诱导其将三万元的养老金转入了缅甸的账户，叶芷听到张先生进线的第一句话，就暗道不好。
张先生是在转完账后的两小时内反应过来的，一共给财富银行打了两个电话过来咨询。
第一通录音只有一分半，他来电咨询，境外转账一般要多久能到对方账户。
接线客服回答十分严谨：境外到账一般要取决于对方银行的处理时间，一般是两到五个工作日。
问题就出现在第二通电话，十五分钟后，他反应过来被诈骗了，进线就开始咆哮，要财富银行把他刚才已经转出去的款项冻结。
接线客服的回答也没问题，建议他尽快携带身份证件银行卡去就近网点处理。
问题就出在他的来电时间，下午五点二十。
客服给他查了就近网点的地址和电话，再三催促他尽快尝试联系网点。
张先生不愿意，吵着闹着要客服现在立刻马上撤回资金。
可客服仅仅只能对业务进行解释，此类负责的牵扯多方机构尤其是境外机构，必须要去网点对应做处理，必要时还需要主管领导授权。
电话就此陷入了僵局，二十分钟后电话挂断时，已经到了网点下班时间，自然无人处理。
叶芷听完全部录音，登上了质监系统，将录音的文字稿导了出来，邀请行里的投诉专家和风控专家开会讨论处理口径。
几人在小会议室里，就录音一点点分析的时候，刘总直接进来了。
众人亚历山大。
叶芷暂停下手上的活儿，邀请刘总坐上主位。
刘总语重心长：“叶处啊，我们行正在申报国家级远程银行奖项，这个监管转办投诉要是处理有一丁点儿瑕疵，我们远程银行的年终评优就别想要了。”
叶芷沙哑着嗓子解释：“我个人初步判断了一下，我们员工处理是没问题的，现在等分行那边的监控，看看网点办理转账时是否合规，有没有排查洗钱和尽到提醒义务，最主要的是这个客户比较偏执易怒，很要面子，恐怕很难承认自己的错误。我建议我们做最好的准备，最坏的打算。”
刘总不耐烦听关于业务的细节：“不用解释了，这个事情你亲自来办，要快，服务态度要好，要将影响消弭于无形中，不管是客服这边，还是分行网点，都要确保将事情扼杀在萌芽里。”
“……”
两年前，行内组织了竞聘，她在一线接线时业绩一直在全行前10，各项服务明星拿到手软。
某天，临下班前最后一个电话，她接到了一个电话，还不起信用卡要跳楼的客户情绪异常激动，她耐心的陪客户聊了四个小时，终于在沟通中取得了客户的信任，要到了客户所在地，当即报告值班领导报警。
警察救下人时，客户还在电话里连声道歉。
第二天，她这通话务作为优秀案例全行通报。
没多久，她通过了笔试，站上了竞聘的演讲台。
各部门领导看见她后都眼前一亮，业绩、名声、外表她都有了，竞聘成功自然是板上钉钉。
甚至大家不知道的是，她身后的宁家老爷子和陆家当家主母都专门亲自给时任行里的大领导打了招呼。
总行机关同批竞聘的三十人，只有她和另一位综合办的小伙子定在了副处级，大领导亲自问她，要不要调到相对比较轻松的工会部门，她沉吟了良久，自请到了整个客服部门最难管理也是怨气最重的投诉部门。
现在这严峻的监管环境，360全方位考核审查，把她仅有的一丝脾气也磨圆了。
“我全力以赴。”她憋出了五个字。
将录音分析交给了品质专家。
叶芷给省分行打电话，询问监控调查进度，分行联动部门的人以为她是来问责的，满嘴都是搪塞话。
叶芷非常强硬地要求他们尽快将结果汇报到总行。
叶芷温言软语地威胁：“没有进度是吧，我不为难你，这样，你告诉我是哪个支行的，不然我亲自联系省行的张行长给你们下工作任务好吗？”
“是金银支行。”
柯瑾瑜的支行啊。
叶芷揉了揉眉心，一直不知道对他来说是幸事还是不幸。
这个节骨眼上，万一员工处理有个什么情绪波动或态度瑕疵，没得就影响了整个网点季度或者年度考核。
“好，我亲自来联系，谢谢。辛苦您了。”
挂完电话，叶芷直接预约了公务车。
到市中心金银支行的时候，她出示了工牌，说明来意，保安直接把她带到了行长室。
这是她第一次来柯瑾瑜的工作地点，推门进去，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弥散而来，柯瑾瑜的公文包被放在办公椅上，叶芷皱了皱鼻子。
柯瑾瑜正在调监控，听到总行领导因为此事亲自拜访了，赶紧回到办公室。
他接过叶芷的包挂在衣架上：“小叶子，我们正在根据转账时间逐一排查，那天涉及境外转账的中年男性有五六个，再给我一点时间。”
叶芷想起昨晚那顿尴尬至极的饭，还有些不自在：“工作场所，还是叫我叶处吧。”
柯瑾瑜一愣，面露苦涩，习惯性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叶处是不是还在生气呀，中午留下来吃个便饭，我们聊聊，好吗？”
世人都说爱情可以克服一切困难，可她年纪大了，已经过了为了爱情去讨好他人的年纪了。
她和柯瑾瑜不过才确认关系两周，他们之间可以说是互有好感，但远远还没有产生羁绊。
柯瑾瑜人帅，脾气又好，挑不出什么毛病。可正因为人好，他无法不理会自己的母亲，叶芷不想跳进这样一个显而易见的泥潭。
“柯行长，工作以外的事情，我们再找个时间谈吧，监管投诉这个，行领导亲自挂帅督战，辛苦柯行长带我去监控室可以吗？”
平常没脾气的人，生起气来，才格外难哄。
柯瑾瑜脸色黯淡下来，心底不由涌起一阵失落，只能强颜欢笑道：“叶处请跟我来。”
两人到监控室的时候，有两个工作人员正在笔记本上圈圈画画，起身汇报道：“排查下来，基本锁定了是这位客户。”
叶芷坐上监控席位，工作人员调整好时间，她皱着眉看得仔细。
一个秃顶黑眼圈的老人坐上业务办理席位，焦急地催着柜员办境外转账，柜员在风险告知书上划了重点，从窗口递了过来，按流程做了资金审查，又提醒了客户缅甸是高风险地区，还叫来了主管确认。
主管走到业务区，跟张先生聊了几句，张先生急的拍桌子瞪眼睛，然后保安上前劝阻，最终在他的强烈要求之下，钱还是转走了。
“……”
至此，业务事情已经全部清楚了。
因为张先生在转账时，网点反复提醒风险，为此跟网点吵了架，等反应过来是诈骗了，又碍于颜面，不愿意回网点申请撤销交易，错过最佳处理窗口。
叶芷还不放心：“麻烦柯行长确认一下，所有涉事工作人员在服务过程中是否存在问题，包括服务态度和业务流程，相关结果请在今天下午一点之前发我内网邮箱，抄送省行行长及相关部门。”
半小时后，柯瑾瑜过来汇报，所有工作人员处理无误，并将所有业务单据调出来给叶芷过目了一遍。
看着张先生在业务单据上的亲笔签名，叶芷这才放心。
柯瑾瑜要送她回客服中心，她以公车在门口等候为由拒绝了，几个网点的经理一起送她上了车。
临上车前，叶芷忽然想到宁景行昨天的态度：“宁景行他……如果宁氏跟你们支行有什么业务往来，我建议你婉拒，尤其宁氏的零售条线和人工智能条线。”
柯瑾瑜想问为什么，看着叶芷郑重的脸色，乖乖把未出口的疑问咽下去了：“那这周五我定个饭店，可以吗？”
叶芷点头，转身上车就走了。
分行的同事耳闻两人的对话，挪瑜道：“柯行长，跟叶处吵架啦？”
柯瑾瑜耸肩：“昨晚我妈突然跟着我去约会，讲话有些过分，这第一次惹女友生气，不好哄呀。你们结过婚的姐姐能推荐个礼物吗，我得去负荆请罪啦。”
同事笑道：“回去发个代购给你，叶处家里背景很深厚吧，领导您舍身取义，何愁我们支行今年任务不达标啊。”
柯瑾瑜瞥了同事一眼：“别乱说，我喜欢的是她的人，跟她的家世背景没有关系。”
“咱们柯行可是个纯情大暖男，也是，忙了这么多年了，这次好不容易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怎么也得好好表现表现。”
柯瑾瑜招呼众人回到工作岗位：“行了行了，别八卦了，是存款任务不够重，还是理财基金都销售出去了。”
叶芷这边回到单位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她先写了个简报发给领导，去食堂简单吃了点饭，冲了药又睡了一觉。
也许是感冒药的缘故，也许是昨天睡眠质量稽查，也许是已经提醒过柯瑾瑜的原因，也许是无论怎么处理，这个投诉最起码员工方面不会担责的缘故，她中午睡的十分沉。
等到下午两点，她抱着保温杯走进操作区的时候，被眼前黑茫茫乌压压一片穿着西装制服的人惊到了。
刘总像叶芷介绍：“这是宁氏的总裁宁景行，我们行正在和宁氏人工智能团队接触，顺路带他来投诉部门这边看一看。”
又转身跟宁氏的人介绍：“这是我们财富银行投诉部的负责人，叶处。”
宁景行领带打的周正，百万名表在一群西装精英的注视下露出袖口。
叶芷看着他伸出右手悬停在空中。
“幸会，叶处。”
叶芷：“……”
howoldare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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