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Trust
失去活人气的小镇如预料般的冷清，安静得只听得见车轮滚动和引擎平缓的轰鸣。edith把车窗摇下来从副驾驶上探出头去，空旷的路面上一只行尸也没有。
这也冷清过头了。
她缩回来，抱怨道：“和狗食盆一样干净，我们可能得进栋房子什么的。”
“我不推荐这么做。”shane右手搭在方向盘上，也探出窗外看了看，“行尸应该到处都是，街上没有的话，你猜他们会在哪？”
“好吧你说得对。”edith扭过头去朝向后座，maggie和glenn一人贴着一边的车门，中间偌大的鸿沟让整个空间都僵硬起来，glenn一副苦恼而欲言又止的模样，生无可恋地瞟过来。
edith没忍住笑意地抿了下嘴，在他“你认真的吗？”的眼神控诉中摆正神色开口道：“maggie？”
maggie仍旧保持着侧向车窗的姿势，只是微微向她的方向转了一点点。
“你怎么想？你对这附近比较熟悉。”
maggie沉默地又看了眼窗外，她的双手环在胸前，整个上半身随意地依着靠背，嘴角耷拉着。
“这条路尽头有岔路口，往左边那条开到底会看到一个居民区。”maggie嘴巴微张，“那里原来住着很多人，我去过一两次。也许你会找到你想要的。”
“谢了。”edith冲shane竖起手指，连着整个手掌在空中转了两圈。
shane笑了下，边踩下油门边从后视镜里冲glenn道：“她老是这么颐指气使？”
“小心点，我听得见。”edith砸了砸嘴。
“ohman。”glenn缓缓地摇头，“你一点概念也没有。”
shane的方向盘朝左打，眼前的道路开阔起来，一栋栋的小洋房和刚才那条路比起来像两个世界。
翻了个白眼，edith决定不搭理他们，指着前面的居民区问maggie：“这里？”
maggie拉着前坐的靠枕立起来些，空旷的街道让她皱起眉道：“怎么会这样？”
“墨菲定律？”shane把前面遮太阳的挡板放下来，卧在椅背上。
“这太奇怪了……”maggie砸了砸嘴，“上次我来还不是这样子的。”
“也许行尸和吸血鬼有亲缘关系。”edith拔出枪检查了下里面的子弹，“来吧，没时间再去找别的地方了，我们答应大家回去吃晚饭的。”
“我还是不推荐这么做。”shane耸耸肩，但是打开了车门，“anyway，你决定。”
edith随着shane下车，见后座的门打开了一点，又瞬间关上，想了想后不自主地笑起来。她算是知道为什么之前大家都喜欢看她和daryl的热闹了，确实很有趣。
“快点儿lovebirds，天都要黑了！”
edith冲明显是起哄的shane翻了个白眼，走过去敲敲车窗。
“这太危——”glenn焦急的声音被车窗降下的机动声打断。
maggie一脸还没能收住的怒气，转过来看向她。
“事实上，你俩都得呆在车上。”edith撑在车窗上道，“不知道里面会遇到什么，要保证车子随时都能开走。”
“留下glenn就够了。”
“我不放心你们任何一个人单独留在这儿，得俩人一组行动。”edith顿了下，冲她抬抬下巴，“枪还是刀？”
“我自己有刀。”
“那就是枪了。”edith拔出那把黑色的，塞到她手上，“别掉了，我对这把枪很有感情的。”她顿了下，“保护好glenn，好吗？你知道他有时胆子会过于大了。”
maggie抿了下嘴：“他是个笨蛋。”
“他是个笨蛋。”edith笑着重复。
“你们知道我是坐在这里的，对吗？”
edith看向他，冲他点点头，离开车旁走向最近的一栋红色外漆的房子。shane靠在门口的墙边等了好一会儿了。
“还是用刀？”他拍拍自己的□□，“总有一天你要试试这些甜心。”
“no”她掏出银色的枪，上膛，“今天试试新鲜的，如果我射偏了，你会掩护我的，对吧？”
“当然。”shane皱起眉，奇怪地眯起右眼，“那不是daryl的枪吗？”
“现在是我的了。”
“你说枪？还是人？”
edith不回答，握住门把冲他点头。大力敞开的门扉露出里面只够一人通过的走廊和深处下沉式的客厅，shane双手握枪抬到胸前，率先踏入。
这间屋子不知经历了什么，强烈刺鼻的尸体酸腐气息直冲鼻翼，她忍不住呕了一下，又生生憋回喉咙里。行至客厅门口，shane突然停下脚步道：“别看左边。”
她缩起肩膀，僵硬得一动不动：“行尸？”
“不。”他侧身从门框先看了看两边才走进去，“但你不会喜欢的。”
这也太让人在意了。她嘟囔着，不听劝告地朝左边看去。
“噫。”她转身扶住墙，没忍住骂出声来，“操。”
“告诉过你别看。”shane轻笑道，打开一扇侧面的门。
“你大可直接告诉我有多恶心。”
edith缓过来一口气，她没那么怕这些血腥玩意儿，虽然现实的冲击力不一样，毕竟从小到大电影里见得太多。但这也太超过了。断裂的上下半肢和从腹部流淌出来的内/脏，被啃食掉两边的肉块而突露出的泛黑色血污的脊骨，反扣在地上，笼罩着身下杂着融为一体碎肉的地毯，滴滴答答，淅淅沥沥。
“看看这个可怜的家伙，你怎么能说他恶心呢？”shane调笑地眨眨眼，“有点同情心，lady。”他蹲下来，用刀挑了下这具尸体的下颚，没有动静，“这下面的茧，肯定已经孵化出几百只苍蝇了。”
“……我不需要细节，它还能动吗？”
“很遗憾，我们不走运。”
“那我们就得继续干活儿了，下士。”
“那可不是我的军衔。再猜猜，来吧女孩，努力一下，我知道你做得到。”
edith狠狠地翻了个白眼，抬起枪朝旁边的门指了指道：“我先进去。”
“怎么？没点挑战精神？”shane耸耸肩。
edith哼笑一声，打开门迅速环视，确认安全后才收起枪。
“你贫嘴的功夫退步了shane。”她挪了挪柜子上的摆件，轻巧玲珑的瓷器现在一文不值，又拉开下面的抽屉，粗暴地翻翻找找，在餐布下扣出两颗藏起来的夹心软糖，柠檬和巧克力。
也许是这家以前的孩子藏的，或者是不愿意孩子多吃糖的爹妈。她压下脑子里的画面，把那颗柠檬的拍到shane胸口，笑道：“别让我开始怀疑你风流史的真实性，tryharder。”
“我更喜欢另一颗。”shane撕开包装袋，“但是，女士优先。”
edith把巧克力糖塞进了衬衫胸前的口袋里。
他们很快扫荡完这间屋子，却连根行尸的指头都没看到，又如法炮制地闯进第二家、第三家，一无所获。长时间紧绷的精神让他们靠在第四家花园的围墙上短暂休息。
“…世界末日在没注意到的时候结束了？”edith懊恼地叹气，“我们已经走得挺深入了。”
“也许它们也要办个烤肉派对，指不定我们等会儿就会发现它们围在一起载歌载舞。”
“看来我们晚饭前回不去了。”
shane压了下帽子，指着斜前方那栋明显比其他房子气派的别墅道：“也许我们可以去那里试试。它的阳台上有太阳能电板，我可以试着拆下来，不能空手回去，是不是？”
“你改变主意了？”edith打起精神来。
他满不在乎地耸肩道：“也许。”
那栋别墅实在是太大了，三层楼的高度，顶上是露天的阳台和斜坡式的屋顶。整个用玻璃搭建的第二层外围，在下沉的太阳反射下看不真切里面的样貌。
“说实话？我有不好的预感。”edith握紧手里的枪，咽了口唾沫，“我们从哪儿进去？”
“车库永远都是个好选择。”shane推了把外围的大门，径直朝里走去。
倾斜的地面向内延展，又在最低矮处搭建起一米高的平台，联通向内的门扉。edith深吸一口气，企图压下从刚才起就擂鼓不断的心脏。
“砰咚”、“砰咚”。
好吵。
她踏上台阶。
“砰咚”。
越来越大声了。
“咚咚咚”。
不对。虽然和心跳同样沉闷，但更多的声音来自外侧。
“你听到了吗？”edith轻声问。
shane点头，手握上车库联通屋内的门把道：“单一的响动，我们终于要找到那只幸运行尸了。”
哪里不太对劲。这好像不是硬物撞击发出的声音。更像是……
“等等——”
晚了。
敞开的大门，还在不停震动的音箱连着闪耀的灯光倾泻而出，如决堤的洪流。一直挤满到向上旋转楼梯的行尸齐齐回头，浑浊的双眼像死鱼翻出的肚白。edith听到了清晰的颌骨合并声，她头皮炸开地飞速后退，同时举枪朝门边被挤得朝shane倒下来的那只扣下扳机。
“快跑！”shane一边把那具尸体朝里推了把边吼，率先从台子上飞身而下。
edith一步跳下三级台阶。
行尸像水气球爆裂开的瞬间般集中一点喷涌而出，呈伞状地张开来。前几个摔倒在地上的被踩断颈骨踏得稀烂。倒一层，后面的又爬过去，前仆后继。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重、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近在咫尺。edith徒劳地大张开嘴，她只听得到自己过度的呼吸声和近距离的嘶鸣。
有多近？
她紧紧握住枪柄。
半米？一尺？一寸？似有若无被拉扯的衣尾。
脚下突破极限地加速，手指扣住扳机。惨白的吸气音和咽喉过度使用的沙响。
不要。
她上半身回扭，脚下不停，看清行尸的那刻食指用力。
“别回头！！！”
右前方一个身距的shane大喊，下一秒edith就消失在他的余光中。
“edith！”shane迅速停下脚步回身，行尸离她只有几米远，几步的距离，几秒的时间。
edith四肢着惯性向前匍伏两步，枪管抵着地面试图起身，脚踝尖锐的疼痛让她不能顾及地惨叫，本能地抬头看向唯一有可能帮助自己的生者。
shane。她恍惚了一下。shane举着枪。
“…shane？”
她的大脑来不及思考，又一切水到渠成地呈现在印象中。otis和shane，跛脚的自己和他。
她看着shane黑洞洞的枪口。
完蛋了。
“砰”！
她抖了一下，大脑没有感到任何的疼痛。
两枪、三枪、四枪。身后物体摔倒的重音紧随着滚落和被打断的低吼。
shane朝她飞快跑来，来不及收起的枪就随手砸在地上，腾出的双手将她打横抱起。
“你欠我一次！”shane骂道，“还欠我把枪！”
edith顿了下，左手揽住他的肩膀支起上身，右手握枪朝后，毫不犹豫扣下扳机将快要抓到shane衣领的那只行尸射得脑/浆飞出。
“我很抱歉。”她手上动作不停，又快又准地抢夺与行尸之间的间隙，“抱歉。”
行尸的队伍前端被打出一个小凹槽，半圆状地围在他们附近，每只又在跨越安全线的那刻被子弹击落。
“开门！！快他妈把门打开！！！！”edith听到耳旁的大吼，破音的沙哑忙乱又惊恐。
紧绷又机械地开/枪，对准下一个的眉心时它却随着上方传来的枪声提前后仰。下一秒天旋地转，行尸的脸被熟悉的车顶所取代，来不及多想，edith一把扯住随后扑进来的shane的领子朝侧面下拉，握/枪的手抬起对准门外连射。
“开车！！”她大喊。
离合器与发动机碰撞，她脱力地躺倒在后座上。
从天窗收回上身的maggie把枪递回给edith，皱眉道：“怎么回事？”
“有些阔佬末世蹦迪。”shane喘着气回道，爬起身来松了松领口，伸手关上车门。
edith也坐起来，接过枪别回腰间说：“把整条街所有的行尸都当客人请进家门。”
“我们没收到邀请，所以就毁了他们的派对。”shane接道。
“贫得不错。”edith摸出之前找到的那颗巧克力糖，丢到他怀里，“给你了。”
他不客气地塞进嘴里，边嚼边道：“一颗巧克力换你一条命？”
“谢谢你救我。”edith淡淡别开眼睛不看他，干巴巴地道，“谢礼包你满意，我保证。”
“呃……so……”glenn双手握着方向盘，“你们没抓到行尸？”
edith挠了挠头：“嗯……我开始觉得这是个坏主意了。”
“也许来小镇才是个坏主意。”shane扶着椅背前倾身子，戳戳glenn的肩膀，“看到那边那个单身汉了吗？”
glenn放慢车速，不解地回头。
“那个行尸，一个人的那个行尸，在田里打转那个，看见了吗？”
“yeah…”glenn打开车门，“你和edith先歇着，我和maggie可以搞得定这个。”
他俩看起来没吵架了。edith的视线在他俩间游弋，maggie褪去了怒气的眼神温柔又信任。
“maggie？”edith解下长刀，“砍掉他的双手，砸烂嘴巴会让他失去攻击性。小心点。”
maggie点点头，青涩的脸上有些微的紧张。她多大来着？21？22？好像是和自己差不多的。
随着关上的门，空间沉寂下来。shane的右手的食指一下下在大腿上敲击。
edith透过车窗看glenn和maggie以前以后包抄那只行尸。
她以为shane会杀自己。
glenn冲那只行尸大喊，不知说了些什么，还跳起来挥了挥手。
就像他杀害otis，哪怕现在的他根本没对otis开/枪。她说自己相信他。
maggie从后面飞快逼近，不太熟练地举刀却也成功砍下行尸的双臂。行尸转身朝向她，又被身后的glenn扯住后领摁倒在地。
她不信，她一直都不信。edith攥紧衣服上的布料。他杀害了otis，他企图杀害rick，无论他到底做没做，这些事情都根深蒂固地长在了她的脑子里，成为无法驱赶又不存在的虚空幽灵。而她被救了，就在怀疑他的下一秒，冒着生命危险地，毫不犹豫地。
glenn和maggie冲这边挥手，一人一边将行尸提起来。
“对不起。”edith开口。
“你不是故意的，你也会为我这么做。”shane砸了下嘴，“still，你欠我一次。”
她说得太过冠冕堂皇，以至于自己都开始相信。
“你想要什么谢礼？”她轻笑道，手肘撑在门框上扶住额头。
shane顿了下，摸了摸下巴才开口：“我明天早上走，黎明就动身。”
edith沉默着等他继续。
“你确定不和我一起来？我们今天配合得很好，我们会是一个好团队。”
她刚要开口，就见shane笑着补充道：“最后机会，这次是真的。”
edith摸了下后颈，轻轻揉捏两下，顺着线条取出那把吊在脖子上的弩，润了下嘴唇才道：“我已经给出过一个承诺了。”
“哇哦，恭喜你。”shane挪揄地推了她一把，“终于得偿所愿了？今晚我把我的帐篷搬远点儿。”
“就你会说话。”edith笑着松开手，任由弩撞到自己胸前，她看着glenn她们离车越来越近，终于扭过头正视shane、叹了口气道，“明天黎明？”
shane点头。
“等我送你。”她慢慢开口，凝视着他的双眼。
她从来就不信他。她低下眼眸。她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回程的路上他们先绕了远路将尸群引向另外的方向才七扭八拐地回到农场，看得见那栋白色的小屋时已经夕阳西下了，天空染得一片火红。他们开过栅栏，路过离小路最近的一棵树。
“等等。”edith看着窗外，讶异又直愣愣地道，“放我下去。”
“怎么——”glenn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哦”了一声倒退一段后停稳车身，“要等吗？”
“不用了。你们先回去。”edith径直下车，“多留点吃的就行。”
汽车在身侧绝尘而去，她一步步走向靠在树下的人。
edith慢慢扬起嘴角：“你在等人吗，beauty？”
daryl因称呼皱了下眉，又在说出话语时皱得更深，他上前两步道：“再晚回来五分钟，连口汤都不会剩。”
“还有五分钟，daryl，还有五分钟。”她已经来到了跟前，掏出那把银色的枪，没有就此停住脚步，“不过我喜欢你斤斤计较的样子。”
“是吗？也许下次你能喜欢一下守时？”
“你的枪空了。”她道，看到daryl在这句话就明显收紧了肩膀。凑近一步，见他没有反抗和后退，才放任地靠进他的怀里，脸埋在他的胸口上深深地吸了口气。
“我也是。”
她听到头顶上方的吞咽声，轻轻地把手搭在他的腰上，小心地不碰到他的伤口。
“你受伤了？”他声音闷闷的，像从鼻腔里挤出来，不确定，虚弱，又轻微。
“没有。”edith缓缓地道，“只是累了。”
daryl没有说话，局促地捏了两次自己的衣角，慢慢地将她拉近，脑袋摁到了自己肩膀上。
“想说吗？”
“晚点。”edith在他的肩上蹭了蹭，脖侧头发带来的痒意让daryl打了个激灵，“我今晚能过去吗？”
“你指什么？”
突然紧绷的声线让她忍不住笑出声：“聊天，daryl。”她轻轻地道，“只是想尽可能久地待在你旁边。别怕。”
“谁说我害怕？”不满的急躁，过于故意强调的重音让微哑的嗓音上升，在鼻音的加持下带上的强掩的脆弱，像海边随时会被浪花打裂破碎的玉润贝壳。
可爱，又惹人怜爱。
“好的，你什么都不怕。”她抬起头来看他，近在咫尺的面容，还没长长的发，一点一滴，细细描摹，她放柔声线，用只能在近距离下听见的气音道，“所以，你觉得怎么样？”
她没忍住又凑近了些。
daryl的睫毛颤了下，看着她的眼睛，含紧下颚。
“allright”他妥协，又眼睛微眯，“你的故事最好值得我的时间。”
“我会努力的。”
edith垂眸看着他嘴角的线条，作为替代，拎起挂在胸前的吊坠轻轻吻上弩身。
“毕竟，取悦你是我的第一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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