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幽魂
“你一声不响就出来了，她会生气吗？”木星凝问。
木毅池不知道怎么回答才能不叫面前的人生气，至于何晴伊会不会生气，他才不想管。
木星凝没得到回答，也不一个劲的逼问。她望着眼前的一片荒山，神识飘飘摇摇，早就不知去了何处。
“去看小狗吗？”木毅池问。
木星凝没什么兴趣地摇了摇头，“累了，我想回去。”
累了一天，她真想好好睡一觉，可到了睡觉的时候她才知道，农村是没有所谓的床的，只有一张大火炕，能住好几个人的那种。木星凝不太习惯跟别人住在一起，却又不好说。
好在张阿姨已经分好了住所，阿姨陪着孙子跟二婶和二婶儿媳妇住，原本木毅池该是跟二叔和二叔儿子住在一个房间里的，但考虑到木星凝的胃不舒服，张阿姨想留着人伺候。
木星凝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性格什么的她相对熟悉，也知道木星凝不喜欢跟别人住在一起，于是试探着问道：“让哥哥陪你住好不好？”
听到这句话，木星凝垂着头失了声。如果是在以前，她一定不会这样，可自从发生了那件事之后，她总觉得自己已经不知道怎么跟哥哥单独相处了。
“我照顾她，阿姨放心。”
木星凝闻言，在怔楞间抬头。木毅池无视她的怔楞，一手接过张阿姨手中的枕头，一手牵过人，带着木星凝回到住处。
农村睡得早，才七点多，大家已经各回各屋睡觉去了，之前还隐隐约约能听到谈话声，但不久之后，就只剩下他们这个屋子中的灯还亮着，那光明明没多亮，木星凝还是觉得有点刺眼。
炕上铺了新晒的被，木星凝坐在一处角落围着被子，用头磕在自己膝弯处，时不时的瞄一眼在另一头不知捣鼓什么的木毅池。
即便她觉得已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可一低头，才不过半个小时。她颇为颓废又哀怨的在心底深深叹息，然后说：“睡觉吗？”
“嗯。”木毅池的回答永远那么干净利索。
木星凝不情愿地看了他一眼，扭头关了灯。
外面没有路灯，没有月光，四周顿时陷入一片漆黑中，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黑暗，木星凝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这种黑暗，不由得一声低呼。
“怎么了？胃又疼了？”木毅池的声音在静谧中响起。
“不是。”她摸索着手机弄亮了屏幕，有些尴尬地说了句，“……就是有点太黑了。”
“那，不然开灯睡？”木毅池试探着问道。
其实不管是开还是关，她都不太睡得着，想到明明近在迟尺的人已经属于别人了，她心里就会涌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来。
火炕很暖和，张阿姨怕她睡惯了床睡火炕会觉得太硬，于是给她多铺了一床被子。虽然没多大改变，但她还是觉得很温暖。
她眨着眼睛，等视线渐渐适应了黑暗依旧没什么睡意，或许是因为另一头的人，又或许是因为心中的一丝犹疑，她突然想到之前打给原薛的那个电话。
原薛的态度让她很怀疑。
那边木毅池似乎是睡着了，半天都没动静。她轻轻侧过头，透过黑暗看向他，悄悄伸出手指，隔空描绘着他的身形，一下又一下。
这时，那头的人似乎动了一下，她没太看清，却在紧张下将手指伸进了被子中，紧接着闭上眼睛，她在一片紧张中尽量放缓呼吸，假意自己已经睡着了。
许久之后，她听到一声极低的叹息。
木星凝倏然睁开眼睛，正巧看到木毅池偏过头来，因为太黑，她看不清楚，可她能感觉到，他在看着自己。
心底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迫使她脑子又混乱了起来，许是这几天的压抑叫她在这一刻再一次找到了爆发口，她于这种夜深人静的安逸下，打破了两个人的沉默。
“你对我好，真的只是因为我是你妹妹吗？”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颤抖，说出的话每一句都在往绝境上引，明明早就应该清楚的知道答案，偏偏不死心的一再来问。
木星凝没听到他的回答，因为窗外在这时突然闪过一道人影。人影虚晃了一下，速度很快，快到眨眼之间便消失了，可她还是敏锐地发现了。
她刚要起身，身子却被人压住，木毅池已经转身来到她面前，并低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熟悉的味道丝丝萦绕，呼吸间全都是木毅池的味道，她在他的禁锢中感受到了自己不顺畅的呼吸与一丝紧张。
窗外的人没走，闪身后，又回到了窗下。
会是谁？小偷？可小偷不会有这么敏捷的身手，那会是谁？
直到似乎有东西跌落的声音，紧接着，又是一道身影晃在窗前，她看到那两道身影纠缠在了一起，那不像是在打架，倒像是在做着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因为除了这种纠缠，她还听到了一些令她面红耳赤的声音。
等她反应过来他们是在做什么的时候，她整个身体都僵住了，连指尖都在木毅池的力道下变得酸麻。
木毅池似乎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呆滞了片刻，摊手放开了阻止木星凝起身的动作。
窗外的声音还在继续，交缠的人影带着各种声音，听的木星凝想骂人，她实在想不出这种事怎么会发生在自己面前，而且，她身边还有个木毅池。
“进去……。”
木星凝听到一个含糊的声音，她愣愣地看向木毅池，却被木毅池反手捂住了耳朵，耳边的声音渐渐小了，随之而来的是满脸的燥热。
她庆幸外面的人不知道这个屋子里面有人住，也庆幸自己早早的关了灯，否则……。她尚在思索间，窗外的人已经纠缠着推开了房门。
木星凝瞪大了双眼，不明所以之下，就见两个衣衫不整的人进了他们所在的房间。
木毅池抓着人想躲一下，可就这么大的地方，根本无处可躲。而且这两个人的动作太快，快到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
凌乱的衣服，交错的呼吸，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的人影在看到房间的人后似乎也吃了一惊，其中那男人大喝一声‘什么人？’
这一声叫唤，弄得木星凝本能的想去捂他的嘴，就像她们才是那对厮混见不得人的人，“我还想问你们是什么人，你们这是私闯民宅。”
那男人一听乐了，“这是我家，怎么成了私闯民宅？”
“你家？”这回换木星凝愣住了，她怔了怔，扭头看向木毅池，却见木毅池微微皱眉，突然伸手蒙上了她的眼睛，“别动。”木毅池贴近耳边说。
那男人的声音还在继续，“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会住在我家？”
“抱歉，打扰了，我们走错了地方。”她听到木毅池这样说道。
木星凝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也没敢乱动，她就在木毅池的带动下，缓缓移动了身子，然后在一片懵然中跟着起身下地，又在无知无觉中，随着那双手指的带动走出了屋子，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回到了车上。
木毅池的手指在此时放了下来，然后她就看到整个夜色中的小村庄完全变了模样，不再像白日那样生机勃勃。
月亮不知何时已经出来，惨淡的月光带着丝丝寒气，透过层层叠叠的云朵探出头来，整个村子笼罩在一片淡薄的白雾之下，透着寒冷阴森的味道。
借着月光，木星凝清晰地看到许多停留在外面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小，他们踮着脚尖，游荡在村庄中，像一个个孤魂野鬼，事实上，他们也的确是孤魂野鬼。
她看着眼前这一幕，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自己的震惊，为什么这个小山村会出现这么多显形的魂魄，为什么他们会看到这些？
这时，一旁的木毅池开了口：“我之前，其实是在这里长大的。”
木星凝在错愕间转过头去。
木毅池似乎是在回忆，“我七岁那年，村子里来了一个人，他给每个孩子发了一颗糖果，那些孩子吃了糖后性情大变，从此不识人间，不认亲人，变成一个个行尸走肉，他们砍下至亲的头颅，成就虚妄中的未来。”
“是……木林右？”
她听到木毅池低低地开口，“是他。”
“那些糖果……。”
木毅池说：“不是糖果，是病毒。”
木星凝心里一跳，“所以你……。”
木毅池点了点头，“我也在那群孩子之中，不过我没有亲人，所以也不会有人给我杀。”
他继续说：“现在出现在你眼前的人，都是那个时候冤死的魂，他们不得转生，只能终日游荡在这里，重复的做着他们死前做过的事。”
“我们为什么会看到这些？”
“可能是因为我吧！”木毅池这时突然低头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因为我的突然出现，惊扰了他们，使他们想起了那些过往。”
木星凝终于想起来，为什么会觉得这里眼熟了。因为在那个记忆中，她曾跟在齐佩身后来到过这里，她看到过小木毅池，也看到过这条土路。
她实在想象不出那些孩子在吃了那个东西后会变成什么模样，也想象不出他们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杀了最亲的人醒过来后会是多么痛苦，但她就是能体会到。
看着那些飘荡的人，木星凝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直觉应该跟木毅池接到的那个电话有关，可她又没证据。他突然说要带她来散心，是想让她看到什么？或者，是想让她避开什么？
木星凝突然觉得有点心慌，如果这样一个小村子都出现了时空混乱，那么死过那么多人的a市呢？
她在这之后突然抬了头来，“木毅池，你骗我。”她说：“我要回a市，现在就回去。”
木毅池道：“天马上就亮了，天亮我们就走好吗？”见木星凝不说话，他温和的再次开口，“我们把张阿姨带回来，自然要负责送她回去，你说是吗？”
木星凝沉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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