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实感
走出轮回，林汐却在大门口徘徊了好一会儿。
寒风中公交车从面前开过，因为车灯才看清楚正下着极小的雪。
没有如释重负，没有欣喜若狂。
她异常地平静，但这种平静是风吹就会立刻倒塌的垂危。
她忍不住叹息，气体勾勒出风的形状，然后又消失在逐渐阴沉的天空中。
林汐在路边踱步，这条路她总是反复来回地走，就像在操场散步的大爷大妈一样。从家出发，路过轮回俱乐部，路过咖啡店，把这个街区绕一圈，再从小区后门回家。
听着街边喧闹的声音，她偶尔会感到平静。
这时候天总是暗得很快。
街边店面的灯牌逐渐亮了起来，顾客在橱窗外来来往往，影子仓促掠过。
她站在这里，居然能看清楚远处的咖啡店。
林汐最近忙得焦头烂额，不仅没时间在店里露面，与宋倩的联系也少了很多。
是宋倩有意给她空间，也可能是她生气了。
两人之间的消息停滞在半个月前。
没有她整个社交软件都空了一样，或许是因为她的置顶聊天在这么多年都只有宋倩一个。
林汐小心翼翼地驻足在门口，透过玻璃窗朝里看——坐在柜台前的人不是她。
她放下门把上的手，表情落寞了许多。
没有她，这个消息似乎都变得没那么好听了。
要么狂喜，或者大悲。
她是个怪异又极端的疯子。
此刻，她也只是突然想见她而已。
林汐提着简单的行李走进了轮回。
在林汐准备推门进入训练室的一刻，在旁边的周泽楷忍不住说，“做好心理准备。”
林汐很是不解。但仔细寻思，突然就悟了。“难道……？”
周泽楷点点头。
林汐十分感动，轮回居然还准备惊喜。
这就是优秀团体吗？她仿佛预见打开门的瞬间，满天礼花，他们捧着蛋糕鲜花之类的冲过来。
听说轮回很少举行庆祝活动，她才刚加入就这么盛大吗？她不会当场感动得哭出来吧？
她带着期待的笑容推开了门。
不出所料，整齐有序的鼓掌声响起。
可接下来，墙上卷着的横幅被展开，红底白字，十分耀眼。
浓烈的土味迎面而来，差点熏到她。
林汐眯了眯眼睛，才把地震中的瞳孔聚焦到横幅上。
【顺风顺水顺财神，有颜有钱有地位。欢迎林汐女士加入轮回！】
林汐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她面无表情地站了一会，然后一步步往后退出房间，顺便关上了门。
“这、这是什么？”林汐大为震惊。
周泽楷似乎也被土到了，“杜明想的办法。”
她不可置信地重新推开门，与他们面面相觑了一会，随后再次退了回去。
一秒钟不到又推开门，又关上，又推开。
方明华欣慰地笑着，“杜明你怎么想出来的啊？真是个宝才，轮回捡到鬼了。”
他继续睁着眼睛说瞎话，“你看林汐被感动得，都不敢相信。”
林汐说，“实在是感动……怕大家看到我止不住的泪水。”
杜明开始展示，“看看这沉重的礼物。”
这是一块不锈钢招牌，上面的文字呈扇形展开，写着“林汐女士，愿我们的革命感情像钢铁一般坚固。”
林汐想笑但又不能笑，于是表情变得有些扭曲，“哇，好实用……的不锈钢。”
林汐看到王经理在一旁站着，立刻前去问候。——懂得第一时间与老板交流，这是优秀打工人的素养。
“老板好。”
“你明天开始训练。等会让小吴带你去宿舍，睡前记得去一趟技术部。”王经理拍拍林汐肩膀。“去吧。”
“好的老板。”
“技术部恨不得24小时绑在桌子前，你不用太急着去。”王经理随意地说。
技术宅确实都是肝帝，林汐深知如此。
“教练组等会复盘今天的训练赛，你想听的话就听。”
虽然这么说，这场训练赛她没有参加，林汐就没有去听的打算。
众人零零散散走进隔壁的会议室，与要去宿舍的林汐擦身而过时都一一道了别。
而江波涛对林汐多说了几句。他低声问，“没被他们整无语吧？”
林汐忍俊不禁，“有被无语到，但我很开心，谢谢你们。”
“你开心就好。”他笑眯了眼睛，十分温和的模样。“明天见。”
林汐发现江波涛几次主动与她搭话，她自然是开心的。早就听说轮回的副队长很擅于交际，虽然不及杜明他们那样沙雕，但也是十分平易近人。
她回应，“副队明天见。”
“周队，明天见。”林汐也看到了一旁的周泽楷。
周泽楷点点头，“明天见。”
他有点不开心。林汐立刻这么觉得。
她想了想，周泽楷似乎是对她的称呼感到意外。是因为叫周队太生疏了吗？以前她都是叫小周或者泽楷。
现在周泽楷是她的队长，身为队员叫小周有些奇怪，然而叫泽楷似乎又太亲密。
林汐十分会察言观色，换而言之就是十分有眼力见。
其实这种能力有时是没必要发挥的，她总是太在乎他人细枝末节的琐碎情绪。一味地照顾他人的心情，只会让自己更累。
林汐没意识到这一点，却一直在思考这个称呼问题。
“到了。”小吴说。
等她按开密码，林汐瞪大了眼睛。
客厅落地窗对s市夜景一览无余，厨房、电竞房，单人卧室、甚至还有衣帽间。
林夕此刻颇有一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你们管这叫宿舍？”
小吴疑惑，“这不是基本配置吗？”
什么基本？哪个地方的基本？
小吴好奇地问，“那你在王朝是什么环境？”
“上下床四人间。”
小吴哑口无言，“……没事汐宝，你再打几赛季汤臣一品都买得起！”
这回轮到林汐无语了，“按照一个月三千工资来算，买汤臣一品的房子我得从春秋战国时期开始干。”
小吴说，“那我恐怕得从盘古开天地开始，还是每天996的那种。”
“不多说了，我爱轮回。”林汐表明心迹，把杜明的不锈钢板放在了鞋柜上。——愿我们的革命感情像钢铁一般坚固。此刻这句话充满了正能量。
“队服已经在衣帽间挂好了，明天记得穿队服去训练。”
林汐顺着衣架一扒拉，发现轮回的队服十分多，加上还分主客场的黑金和白金，样式就更多了。
上身卫衣外套t恤，都有林汐的号码和名字拼音，还有一堆杂七杂八的帽子背包周边。
“你在俱乐部里怎么搭都行，不过正式比赛一般都是短袖加外套。”但是别穿得太辣眼睛了。
这句话小吴没说，因为她相信林汐的审美，但某些队员总是上身羽绒服，下身短裤和拖鞋，像个纳凉的老大爷，穿衣服那叫一个无拘无束。
有女队员的加入，他们会收拾自己一点吗？
小吴再嘱咐了几句就走了。
林汐先眷恋地在大床上躺了一会，腿垂在床外不停地晃悠。
半晌，她捂着脸，偷偷笑了。好像是把刚才憋了许久的笑意都释放了出来。
有一种归属感，还有一些感动。
这是她久违地，获得存在于某处的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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