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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十八章(修改时间8.2)


骊越面上红意未散,宁可散着一头长发,也不愿叫庄无己再看了他的笑话去。捂得后颈上汗涔涔的也只是跑去买了把伞,遮遮过于毒辣的日头。

        庄无己则一直走在他前头,嘴边始终带着一抹笑。听见骊越买伞撑伞的动静,那抹笑意忍不住又加深了些。正当他将嘴边笑意敛去,重新摆出惯常的冷然面孔,准备劝劝那人时,头顶却突然投下了一片圆形的阴影。

        庄无己仰头看他,骊越握着伞柄,将他严严实实罩在了伞下。察觉到庄无己探寻的目光,骊越一窒,侧着头把伞塞进他手里:“拿着。这日头太毒辣,我怕你受不住。”待到庄无己撑好了伞,他才别扭地又把头发束起,耳根上还隐约透着残红。

        庄无己看着他,想笑又怕他恼:“骊越,活了几万年就这点出息?”

        骊越发觉自己只拿了一把伞,又不好意思叫庄无己等他回去拿,索性晒着,假装脸上是被晒伤的:“是啊,要不你教教我?”

        “我教不了你,我不是林畸。”庄无己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手上也没有第二把伞,登时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重新把伞递给他,“一起吧。”

        “一起?”骊越下意识接过那把被递来递去的倒霉伞,不知是不是真的被晒傻了,反应了好一阵才明白庄无己的意思。察觉周围已经有人向他们这两个大晴天挤在一把伞底下的男人投来奇怪的目光,骊越略一犹豫,偷偷使了个障眼法,在众目睽睽下换了一张皮。

        于是当那把伞再度抬起时,众人看到的就是一个比身旁男子还高出半个头的高挑女子,红着脸,小心翼翼将二人挡在伞下的场景。赞其美貌者有之,叹其淫/奔者有之,不论如何,总算没有两个男子挤在一起惹人注目。

        “先前问你要不要我化个形走水路,日行千里一点问题都没有,你非要自己走。”骊越装作若无其事地牵住了庄无己的袖子,装模作样将伞向他那头倾斜了些,“太阳太大,挡不住,冒犯了。”

        “我不喜欢海的味道。”庄无己低头看一眼骊越的手,见他手上没汗没泥,干干净净,也就由他去了,“那股味道我闻了犯恶心。”

        谁知骊越听了这话,脚步却顿了顿。庄无己察觉到,又不咸不淡补了一句:“你身上要是有那股味道,怕是别想离我三步以内。”

        骊越却有些神思恍惚似的放空了一阵,随即有些急切地转向庄无己:“我第一次和你在天上见面时,是不是身上有什么味道?”

        庄无己回想片刻:“海风的味道。”具体是什么味道很难形容,不是腥味,但很潮湿,带着一点微微的冷香,像是某种深海里海草的味道,“你想起什么了?”

        “没什么。”骊越略微回神,“好像想起来第一次在天上见面前,我在干什么了。”庄无己的感觉没错,他的确裹挟着一身湿润的海风就冲上了天。

        并不为别的,他刚杀了人,只是担心庄无己忍不了他身上那股冲天的血腥味,才匆匆忙忙跑进海底,寻了处翡草生得密些的暗流处,泡了足足一个时辰,这才敢出现在庄无己面前。

        而后便是他难得再次现身天庭,惹得整个天庭原本从不多嘴多舌的仙娥念叨了整整三天的奇景了。

        骊越回想起一点零碎的往事,头有些疼,嘴边却带着笑:“你可知,这世上其实没几个人知道我的真名。”

        庄无己不说话,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骊越这个名字,取得虽然随意,当年在天庭,也就只有天帝和符元知道我的名字。我承了女娲娘娘的意志,化了鲤鱼,一朝跃过龙门,又化了黑骊,故而起名叫骊越。他们都惧我,厌我,甚至恨我,但当着我的面还是得给我行礼问安,就连天帝也要给我面子,哪次走不是客客气气给我塞了一堆东西。”

        庄无己注意到他的眼睛又变成了浓郁的赤金色,不太确定这是什么征兆,见他虽然说话有些颠三倒四,但神志还算清醒,于是听他继续说下去。

        “可我竟然在只在书中听闻过你名号的情况下,不仅跑来见了你,还报上了自己的大名。”不仅是眸色,骊越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这种话,若是他还清醒,便绝不可能如此泰然自若地顺利说出口。

        是眼睛吗。庄无己默默想。如今自己法力失了大半,要是想和这种状态下的骊越硬碰硬,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只能先顺着他的意思,再作打算了。庄无己这样想着,问道:“你若真这么在意我,为何在人间与我分别时,要抹消掉我关于你的记忆?”

        天庭重逢,骊越只是换了张脸,却依旧报上了他的大名。为何在幻境里,听到骊越名字的自己,会表现得像是新认识了一个陌生人,而不是久别重逢。除去自己的记忆被骊越也动过手脚以外,他想不到其他的解释。

        “你居然问我为何。”骊越冲他笑,一双眼睛浓郁得像要烧着,“若是你能想起来,自然就懂了;若是想不起来,我这辈子不会告诉你。”

        而骊越的理智似乎也随着这句话出口而回笼,眼睛一点点褪成浅黄色。见庄无己不说话,只是安静而专注地看着他,眼神里似乎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他顿时觉得自己又要完蛋,局促地梗着脖子,不知是继续和他对视好,还是把目光移开好。

        “方才你的话,我记住了。”庄无己看了他半天,只丢下这么一句话便走。

        骊越摸不着头脑,又不好意思去问,只好憋着一肚子话跟在他身后,手里还举着那把刚买的伞。

        此刻,天庭。

        月和一袭戴罪白衣,拾级而上,低头行礼:“月和见过帝君。”

        “月和,百年未见,性子倒是没怎么变。”帝君高坐明台,含笑以风虚扶起月和,目光一如百年前慈和。

        月和不语,两手交叠于腹前,潇潇肃肃,依旧是一副不沾情爱的出尘模样。

        “若是实在不想认那姻缘,就算了吧。”帝君叹了口气,“这次回来就别走了。只是万万不可再擅动那红线了。”

        月和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规规矩矩行礼谢恩。帝君挥挥手,他身上的白衣瞬间被绯衣替代,袖中飞出几缕红线,松松缠在他指尖。他谢过帝君,感受到法力正逐渐将手足处的咒文解开,转身出了殿。

        帝君坐在台上又叹了口气:“斛斯,不是我不帮你,是那月和,根本没有起这心思。”

        月和绕紧了指尖红线,直奔三生石。在密密麻麻的名字里,先是以朱笔将骊越庄无己二人之名圈起,又开始细细寻找他自己的名字。不知找了多久,当他看见“月和”二字旁依旧倔强地刻着“迷毂”二字时,没忍住捏断了一根笔。

        感受到灵力波动,四周宫娥纷纷走近。月和只好又换上一副温和的面孔,要人去取了根新笔,决心先把自己的事放到一边,替庄无己把他的事解决了才是要紧。这么想着,他以灵力化羽匙,启了庄无己的那卷姻缘簿,开始细细勾勒起来。

        不知看到了什么,月和搦管之手微微一顿,唤来一名仙娥:“去问问帝君,骊越与姑射二人的记忆,何时可送还。”

        仙娥给他放下一盏茶,月和道过谢,饮了一口便皱着眉放下了。

        没有不知春好喝。

        眼前是万亩云海渺茫,月和回想起符元的手抚过他头顶时,他还是个孩子。转眼间人世间风云变迁,符元隐世不出,他受百年磨难重回天庭,而女娲之子,姑射山人依旧在人间磋磨,为了身前那点虚无的天赐姻缘,身后那点缥缈的前尘往事,从一场梦穿梭到另一场幻境中。

        月和原本只是一株最普通不过的竹子,无意间落在符元窗边生了根。不过是为了符元那一句“天生无心,七窍玲珑”,便承了他的衣钵,发誓要将符元未管尽的人间姻缘都处理得当。可若是他自己牵扯到这万丈红尘之中,又如何再看得痴男怨女,如何担得起符元一句七窍玲珑?

        可这天上的仙娥,都没有迷毂会照顾人。这天上的日光,落在人身上没有一点温度。这天上的茶也没有他亲自采下的不知春好喝。

        天庭里连风都没有温度。不是冷,是没有温度,吹在人脸上可有可无,不同于每早他在书院里感受到的那阵能把底下那群瞌睡虫吹醒的风。

        就这么漫无目的想了一阵,那仙娥已经得了回话,毕恭毕敬道:“帝君说,记忆靠他们自己,不出三月定能全部恢复,请大人不必担心。帝君还说,最近符元手里跑出去一只小东西,想来就是去助姑射山人一臂之力了。帝君怜惜月和大人,特意嘱咐让您不必太过操劳,刚刚复职,大可慢慢适应,不必心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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