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昌鸡（4）
于群喜皱了皱眉，看向邱姨：“……真的？”
邱姨抹了抹手，“这……当然是真的啦！小伙子力气好、学历高，啥都会干……”
于寻朝丛叔皱了皱眉，抿了抿嘴，用眼神示意他出声。
丛叔不太情愿地开了口：“是是是……小伙子人……挺、不、错、的。”
后面几个字由于他的停顿，显得格外咬牙切齿。
于寻晃了晃于群喜的袖子：“我们还是进屋吧，这里这么热。”
于群喜拍了拍她的头，眯眼又看了看荀彧眠——却只见他还在温文尔雅地微笑。
“这孩子不会给笑僵吗？？”
于寻拉开一张椅子，拿着茶壶绕道后厨：“爹，我给你换一壶蜂蜜柚子茶！”然后经过柜台的时候低声吩咐邱姨：“快帮我把柜台上的洋桔梗换成非洲菊！快点！”
“哦、好好。”
邱姨假装错身去拿抹布，然后借着于寻的身子挡着拿到了柜台上的花瓶，闪身和于寻一起到了后厨。
“给，你的桔梗。”
于寻接下那一束纯白的洋桔梗，眼神迷离了一会，像是在思索什么。
“怎么了？”邱姨把粉红色的非洲菊插进花瓶。
“哦，没事；我在想这束桔梗该放哪。”
“不舍得扔的话就放在保鲜层吧，这样还能放到晚上。”邱姨端着花瓶准备出去。
“好。”
于寻找出浅蓝色的防水花纸，仔细把桔梗花包好，插进装了水的塑料瓶里，然后将它们一齐放进了冰箱。
这束花是在街上的花店买的；花店老板和于寻一样，都很喜欢纯白色的洋桔梗。
但是于群喜一直不喜欢这种花，认为它白得丧气，味道也不好闻；于是每次于群喜来于寻总要偷偷换掉花。
不过这次貌似她们有点多虑，于群喜根本就没往柜台看，因为有荀彧眠。
于寻端着茶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于群喜不善地一直盯着荀彧眠，荀彧眠倒是很好脾气，而且十分有作为“员工”的自觉，一直在前厅里擦桌子摆餐具添茶水。
于寻清了清嗓子，给于群喜倒了杯茶，“爹，你在省里聊了些啥？怎么搞了这么久？不是说好只去两天的吗？怎么一去去了一周。”
于群喜看到女儿后脸色才缓和了一点，笑着喝了口茶，“我女儿泡的茶真好喝！我这次不仅开了个会，还顺便学习了一些扶贫干部的工作经验，不仅仅是在h市里转啊，省里的地盘给我跑了大半！”
“你就吹吧。”于寻努努嘴，“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别劳烦我的宝贝女儿了！这天这么热！”
邱姨的动作顿了顿，心里想：“刚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丛叔皱皱眉，有种不详的预感。
然后就见于群喜和蔼地笑道：“那个小兄弟，歇一歇吧！过来，我有事问你。”
荀彧眠将劳动工具在院子外摆放好，找出纸巾擦好了汗，整理干净才走过来，“您请问。”
“小伙子，你在店里干什么的啊？不会就是擦桌子扫地吧。”
于寻听出了他语言里的讥讽，皱眉拽了拽他的袖子。
荀彧眠在一旁站得笔直，“那倒不是，我还做宣传。”
“怎么个宣传法？”
“我会书法，也会摄影；只要给我时间，我就能把这里焕然一新。”
于群喜喝完了杯中的茶，“是能把这里拆毁吧。”
于寻一把甩他的袖子，觉得更年期的老人十分不可理喻。她偷偷地瞟了一眼荀彧眠，害怕自己好不容易抱上的金大腿就这样飞了；没想到荀彧眠还是不为所动，好脾气地只是微笑。
“……还有什么会的吗？”于群喜不能不卖自己女儿的面子，只好自己打破沉默。
“我还能做酸菜鱼。”
于群喜点了点头，“这个不错，今天中午就吃这个吧，大家有意见吗？”
于寻咬牙切齿：“……没意见。”
丛叔抱臂站在一边：“可以。”
邱姨有点担心荀彧眠做得不好再被于群喜嘲讽，但不敢说些啥，就只好假装透明在院子里扫落叶。
“那那个荀小兄弟，今天中午就麻烦你了。”
荀彧眠俯了俯身，转身进了后厨；于寻忙跟着他进去了，“他没来多久，还没用过后厨的东西，我去帮帮他。”
于寻转身“嘭”地一下关上门，打开了抽风机和空调，“你到底是逞能还是怎么样？我告诉你，我可不会帮你。”
荀彧眠找出了墙角的蒜头，仰起头看着她忙东忙西，笑着说：“那你进来干什么？”
于寻翻了个白眼，“你要不要我帮忙？不要的话我走了。”
“要，非常需要。可以告诉我你们这有新鲜的黑鱼吗？”
于寻找出个深蓝色的围裙丢给他，蹲下来帮他剥大蒜：“冰箱里保鲜层第二层，有个保鲜盒，里面的鱼片用料酒和盐腌着了，本来是煮给丛叔下酒的。”
荀彧眠直起身洗了把手，把衬衫塞到裤头里；湿淋淋的手浸透了浅绿色的衬衫，勾勒得皮肤下的线条若隐若现。
这样的身材，一看便是平时十分自律、积极锻炼的成果——腰线偏瘦，但也很结实；属于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
他打开冰箱，发现里面排布得简直是井井有条——肉类的保鲜盒放在偏上一点的位置，每盒都贴上了便签标注品类和存放时间；果蔬用报纸包好放在下面三层；门上可利用的空间上面放冰饮，下面放鸡蛋……总之，任意一个新来的人都能够找到想要的东西。
荀彧眠拿出黑鱼，正打算关上冰箱门，看到最下一层放了一瓶纯白的桔梗花，便拿起来看了看，“于小姐，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就看到你摆放这种花了，你很喜欢吗？”
“……什么？”
于寻蹲着剥完了蒜，骤然站了起来，不料眼前一黑，重心不稳向前一倾……正好落入一个坚定温暖的怀抱里。
糟糕的是，她的脸正好贴在刚才衬衫湿了的地方，这样子的接触，几乎可以叫“肌肤相亲”了。
于寻忙一把推开他，后撤两步撑到了台沿。
她这样一推，顿时两个人都格外尴尬；于寻还有一双蒜香奔放的手，与花的气味的合奏……实在不是怎么好闻。
荀彧眠莫名其妙地别开脸清了一下嗓子，没头没尾的说：“……你下次站起来之前可以先搓一搓大腿，活血化瘀的，站起来就不会晕……”
于寻满脸找不找北：“……啊？”
荀彧眠一脸服了毒一般闭上了眼，厨房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四周只有抽风机兢兢业业工作的声音。
夏季的人容易燥热，两人的脑子也像被炙热的沥青地煎烤过一样，死机得彻底。
最后还是荀彧眠打破尴尬，捡起了刚才的话头：“呃……我想说，如果你喜欢的话，我这次学期实验可以试着培育这种花，正好课题是植物组织培养，这东西一点也不麻烦的……”
于寻愣了愣，“你是说……”
荀彧眠耳朵尖上还有点绯红，连带着眼角的泪痣也增了些色彩，让人想起这个看起来老成的年轻人也不过是二十出头，对一些事情甚至没有食髓知味；他低头扶了扶眼镜后抬起头，眼神坚定澄澈，收起了他一贯挂在脸上的笑容，显得格外认真：
“我想给你种一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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