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破内裤被扔在纸篓里，花洒大开着。
屋子里没开空调，热浪滚烫，许柏言锁上门，慢慢滑倒在地上。
冰冷的水流不断击打着饱受凌虐的身体，地上的人皮肤泛着青灰，挣扎着伸出胳膊去调试水温，
许柏言心下不好，
身体里，那种熟悉的窒息感越来越强烈，就像是是心脏揉进了冰碴，每一次呼吸都是刀割箭射，又仿佛是喉咙里吞下一条壮硕的电鳗，在胃袋翻江倒海，四处噬咬
本以为，这种症状会随时间淡去，没想到，竟然又会在这个时候复发。
他慢慢挪动身子想要爬起来，短发湿趴趴附在身上，和几乎白得快要和瓷砖融为一体的皮肤形成强烈对比。
扒着浴缸的边跪着，感觉骨头在咔咔直响。
亮晶晶的镜子清晰得倒映出他那宛如鬼魅的脸，
许柏言双眼通红，明明每次都狰狞着脸不想让泪水流出眼眶，却每每在这时成了“泪失禁”，
那次事故后，就像脑子里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坏掉了一样，无缘无故的发病，眼球充血，
而那涌出的泪水带着滚烫，引得雷火一把烧至脑心
许柏言眼前有片润泽的红，不过不在上面，而是在下面。
他缓缓睁大了双眼。
一缕缕淡淡的血丝被激流不断冲入地漏，接着又有一条粗壮的血线从两腿间渐渐顺着内测滑下来，温热的腥气直冲鼻腔。
许柏言伸手去摸，大股的殷红侵蚀掉手指，他的嘴唇抖了抖，扯成了一个怪异的形状。
房间内唯一充斥着光亮的毛玻璃后，一个躯体缓缓倒下，蠕动着打滚，
细微难耐的呻/吟后，传来阵阵令人心惊的干呕。
杭朔站在门外敲了很久的门，
他第一次下手难免没轻没重，害怕自己弄伤了对方，他又怕许柏言生气或者后悔。
这也很正常，第一次的人心里都会不舒服，杭朔也不例外，他也有一点后悔，
他后悔自己不该心急，不该失态，不该没有再温柔一点。
他又是一个不怎么会哄人的傻瓜，明明该在他醒过来之后好好安抚一下，哪怕抱上一抱，许柏言也不会忽然就离开了。
他把他“欺负”得太狠了。
杭朔向远处望去，走廊上没有行人。
如果别人在这个时候撞见自己深夜敲许柏言的门，第二天难免会有风言风语，这样对许柏言的艺人形象肯定会有所危害。
杭朔顾及着这些，又再次尽量放轻得敲了敲门。
没人来开。
难道是根本就没有回来？
那他还能去哪，
杭朔有时感觉许柏言很怕他，有的时候，又感觉着许柏言放肆地不像是真把他当成什么导演。
许柏言也会和他嘴碎地抱怨：不喜欢被强迫演什么戏，做什么事，干什么活这次杭朔眼睛里破天荒的有了一些惶恐，他小心翼翼地敲着门，试探着叫他的名字。
“许柏言？你怎么了，睡下了吗”
“可以开门吗，让我看一下，或者你回应，我立刻就走。”
他开始着急，打开手机，点下备注“外卖呆瓜”的号码，
门里响起了清晰手机铃声。
浴室里的许柏言猛然抬起来头。
杭朔静静听着门里的响铃，那微弱的音乐牵动着他的神经，忽然，那声音戛然而止，手机里传来疲惫的嗓音，
“喂”
“你还好吗。”
“杭老师，我在睡觉。”
那头的回应带有浓重的鼻音，像是嘤嘤的小狗。
杭朔想起了许柏言在黑暗里迷离着却依旧湿润的眼神，确实像只小狗。
张着嘴，伸着舌头，却不肯发出声音。
“刚才怎么走了，过来开门，让我看看你。”
“”
对面是一阵沉默，
手机里传出了微弱的摩擦声，似乎是许柏言从床上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杭朔抬头看向那扇紧闭的房门，那扇门的背后，浑身青紫的许柏言湿漉漉地走回床上，掀起被子。
他发着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努力压制着，
“杭老师，我想睡觉了，你走吧。”
杭朔听出了他声音里的颤音
“哭了吗许柏言？”
“”
许柏言愣住，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拿手机的指关节微微发白。
自己现在的身子很狼狈，他不想让杭朔看到，
这是一个已经破碎掉的人，
是一个，“残疾”的人。
他始终不肯承认自己有“病”。
许柏言认定这是一个诅咒，是惩罚，或者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先天遗传。
他认为这根本算不上是什么事情，他习惯了。都已经这么多年了，每次都是怄着血一样过来。
自己可以隐藏得很好，走在大街上的他是年轻人，是普通人，是“正常人”。
没人会知道他会突然抽搐，半边身子失去知觉，无征兆反胃，或是出现幻觉
不能让他知道，许柏言按着肚子想。
没人会喜欢一个会裸着身子倒在浴室里翻白眼的人，又何况，
杭朔他可能都并没有那么喜欢我，
只是自己太冲动了
杭朔的声音又传过来，“你不想我就不进，难受给我打电话好吧，许柏言……听话。”
有点点哀求的意味在里面。
“哦，知”
一股酸水翻上来，电话挂断。
杭朔在门外离开了。
许柏言脱力地倒在床上，浑身出着虚汗
一夜难眠。
第二天，他早早起来，打开卫生间的毛玻璃门，
只见满地都是带着深褐色血迹的卫生纸，马桶里也一片狼藉。
许柏言头疼着深吸一口气，拿出垃圾袋，连带着染血的毛巾也一齐都打包扔到了门口，
简单上点粉底，遮遮黑眼圈和大牙印。他踉踉跄跄赶去剧组。
在杭朔剧组里的戏份已经完结，今天接的是部古装剧，演的角色是个平平无奇的书呆子。
早上剧组不管饭，许柏言嘴里又苦又酸，连薄荷味的牙膏都没能拯救他的反胃感。
他仍然没有食欲，就饿着坐在景棚宫殿旁的台阶上，等着道具组的租务点人。
早上六点，又一波穿得花枝招展的丫鬟模样的群演走了过去，许柏言昏昏欲睡。
他那里很难受，但他也说不清楚大概是什么滋味，
就是又酸又涨，像是下坠一样。
一坐下，针扎一样疼，过了一会儿不舒服站起来，又是针扎一样疼，连带着肠胃也受波及。
许柏言站了一会，感觉不是很好，复又坐下了，大理石的冰凉帮他稍稍缓解了疼痛。
许柏言感觉舒服了点，隔一阵就往旁边蹭蹭，换个位置，冰镇一下，
过一会儿再挪挪，冰镇一下
远处晨跑的杭朔，“”
杭朔后背白t上浸湿了汗水，显出了丰满的肌肉线条。
他的刘海被自己撩至脑后，更显得五官凌厉，英气逼人。
有几个女演员开始在他旁边不停徘徊。
杭朔眼瞅着本该在这个时候睡大觉的许柏言一瘸一拐出现在别的剧组的片场，惨白着嘴唇绿着脸，傻傻地坐在一个台阶上发呆。
他看他脸色不好，担心因为昨晚许柏言还是生了病，
杭朔对上次他发高烧仍然心有余悸。
他得想一个办法，可以时刻看着许柏言，不然，这个笨蛋可能自己病死在床上都会没人发现。
这时有个熟悉的身影，穿着和杭朔同款的白背心，拿着一个煎饼一屁股坐在了许柏言的旁边。
杭朔眯起眼睛，
这不是
许柏言看清来人，惊奇万分，“哥，你怎么在这？”
王朔热切地和他打招呼，咧开嘴笑，“和你一样。”
这就是昨天那个热心招呼着许柏言打饭的租务，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背心，大臂上练出的肌肉线条一直引人视线流连到胸前
正所谓，适度健身吸引异性，过度健身吸引咳咳，
这身腱子肉恐怕是要比杭朔身上的还要健美，正好卡在了男女性平衡的审美点上，
尤其是小麦色的肌肤，加上脖子间粗糙的铜牌，大清早的就让人荷尔蒙爆棚。
远处的杭朔笨拙地穿上了自己的外套。
“我一直以为你是剧组里的组务，没想到”
许柏言睁圆了眼，
他和王朔也算得上是剧组里难得能有几句共同话题的人了，两个人时常有空就来盘花生米唠嗑，
“我当然是租务，可是这不妨碍我给别人打工啊来，这半煎饼给你，一定又没吃早饭吧，唉，实话告诉你，你可别跟别人说啊”
王朔往前探出身子，他那张狐狸脸神神秘秘地笑着，像是有什么机密要“道破”。
许柏言原本想拒绝，可是架不住好奇心，他只顾听王朔说秘密，右手自然而然地接过煎饼就往自己嘴里塞，
烧烤酱，包菜，小香肠，煎鸡蛋啧啧啧，知我者，朔哥也！
咳咳，王朔的朔……
杭朔眼睁睁看着许柏言接过“健美男”塑料袋里掰开的煎饼，两个脑袋凑到了一起，
“咱们组的导演其实是我舅舅”
“”
许柏言稍稍停顿，会心一笑，默默伸出手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怪不得，怪不得啊，原来是少爷下乡体验家族产业员工生活了啊。
他吃高兴了，屁股也不怎么疼了，许柏言就开始嘴欠，
“那你舅舅谁？”
“还能是谁？……你看我这脸，这身材，这气质,那必然是杭朔啊，”
“噗！”
他大力喷饭。，屁股条件反射似的火辣辣地疼。
杭朔远远看着自己的外甥在书包里掏卫生纸，许柏言像是被噎住了，咳嗽个不停，原本像纸一样的脸色变得通红。
王朔：“这么激动干嘛，你不是和我舅舅关系挺好的吗，你俩经常一起点外卖你忘了？我好多次在剧组看见过你来擦擦，你也别管我叫哥，我没比你大多少怎么大夏天的穿高领打底啊，你不热吗。”
许柏言默默抬起屁股往旁边蹭了蹭，
“没事没事没事，不用不用不用，我不热，我很好。”
这时候，有个精干的小老头走来杭朔身边，
“呦，杭导演，你在这儿呢，正巧，咱们剧组场地有点问题，您得跟我过去一下，汪导演吵起来了。”
“走吧。”杭朔又看了一眼许柏言的方向，只见王朔从包里拿出了更多的卫生纸举再许柏言眼前，
许柏言摆着手又把屁股往旁边挪了挪
他曾经特意嘱咐过王朔，平常要在剧组要好好“看着”点许柏言。
所以他很放心，转而垮起批脸去给汪泉力“拉偏架”。
许柏言拒绝了王朔的卫生纸，他还处在震惊之中，
想不到，上次还和自己争一盘花生米，比谁尿得远的好朋友，摇身一变，
竟然变成了杭朔的大侄子！
如果他要是知道自己昨天跟他舅舅在床上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许柏言心里有只土拨鼠在尖叫。
造孽啊，许柏言，真是造孽啊，许柏言！
有句台词在他脑子里不断盘旋着……
你没事儿吧，
你没事儿吧……
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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