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第135章

“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呢？您不可能不知道，我已经嫁给了一个麻瓜男人，除了我的儿子之外，我是不能和魔法世界再有联系的了。”艾琳的声音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听来甚至有点机械和麻木，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到一种老式的、很久没有上油了的机器。

        西维亚坐在那张起了毛的老式沙发上，穿着漂亮的裙装，举止得体。无论是她的衣着还是她的气质，与这间昏暗逼仄的小房子都是那样格格不入。可奇怪的是，这位尊贵的继承人一点厌烦都没有。

        “您的丈夫呢？”西维亚礼貌地询问，“您不打算让他见见我吗？”

        艾琳还没有回答，西弗勒斯就先面无表情地说了：“他去喝酒了。而且，就算他在，他也不会乐意看到您的。他一贯讨厌魔法。”

        “是这样。”西维亚一副了然的样子，然后看向艾琳，“那可真是太遗憾了。”她叹了口气。

        艾琳摸不准这位小姑娘在想什么，但是她麻木得几乎感受不到心跳的内心，却因为“遗憾”这个词语难得地生出了一点迫切。就好像黑暗里挣扎出了一点希望。她想问：遗憾？为什么遗憾？遗憾什么？

        可她，最终什么也没问出来。

        如果不是西维亚注意到她干裂的嘴皮略微起伏了一下，一向聪明的她可能也要以为这个女人真的心如死灰，对什么也不在意了。毕竟艾琳看起来，真的就是书上说的形容枯槁的样子，换了谁，都不敢相信这曾经是霍格沃茨高布石队的队长。

        ——原来还没有对一切丧失希望。

        西维亚心念一动，眼里的笑容真切了一些。她希望西弗勒斯过得好，所以，她很愿意帮助他的家庭好起来。可如果他的父母对此都不抱希望，那么，不管她做什么，也是无济于事的。

        “我听说您以前魔药课成绩是o？”西维亚斟酌着词句，“您现在还有在看那些和魔药有关的书吗？或者，我应该问，您对魔药的一系列的操作，还有以前那么熟练吗？”

        艾琳不想回答的，回答与不回答，又有什么意义呢？会炼制魔药，还能熟练炼制魔药，与不能熟练炼制、不会炼制魔药，又有什么区别呢？

        早在她选择与托比亚结婚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放弃了魔法和一切与魔法有关的东西。这不是她一开始就选择好的路的吗？哪怕那个时候她已经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国际巫师保密法》是不会允许一个与麻瓜结婚的女巫，再回到魔法世界的。

        可是她不由自主地开口了：“还能。”

        “您确定？我说的是还能熟练炼制，是一点错误都不允许有的。”

        艾琳几乎想要冷笑，但是她没有。她态度冷淡了一些：“当然，尊贵的小姐。”

        但是眼前那个小姑娘就像是没察觉到似的，眼睛明显亮了一点不说，甚至急切地从沙发上坐起来。

        艾琳原以为她要做什么，再不济也应该说什么，可她站起来之后，只是在原地走了两步，就站在那不动了。

        如果只是这样，那倒也没什么。可是艾琳发现自己的嘴巴再次不受自己控制，她不由自主地问：“您这是……”

        “我在想，”她的声音一下子热情起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您成为我即将成立的麻瓜医药研究基地的实验部门的负责人。”

        乌发黑眸的小姑娘向那个枯瘦的女人露出一个笑容：“我有这个荣幸吗，艾琳阿姨？”

        周围的气氛随着她这句话，陷入了长久到令人几乎觉得不可置信的沉默。

        “……您刚刚称呼我什么？”艾琳僵硬着问。可她真正想问的不是这个问题。只是那个问题太过重大也太让人难以置信，以至于她迟迟不能下定决心问出口来。如果是假的呢？她是在开玩笑吧！那只是一个即将上三年级的孩子！她有什么权利建立一个麻瓜医药研究基地？

        可她是普林斯的继承人啊！

        艾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问出那个问题，可是等她问出口，等她发现自己问了一个非常愚蠢的有关称呼的问题时，她难堪地咬紧了嘴唇。

        然而那个小姑娘却说：“艾琳阿姨啊！这称呼应该没问题吧？按照辈分，我本来就应该那么称呼您。”

        可您在刚进门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艾琳意识到这一点，她晦涩的思绪一顿，仿佛灵动了一些。

        “每年圣诞节的猫头鹰……”

        “是我送来的。准确的说，这也是我妈妈的意思。”西维亚面不改色地扯出普林斯夫人的大旗，这是无可避免的，她到底只是一个小孩子。在她只是“继承人”时，她当然可以独当一面；可她现在既然称呼艾琳为“艾琳阿姨”，就应当要给予她相对应的尊重。何况妈妈本来也赞同她的想法。

        从某个角度来说，一个家庭的幸福指数很大程度上与家庭收入有关。西维亚想要建立一个麻瓜医药研究基地，也不是天马行空、突然生出来的灵感。为了这个，她已经筹划了五年。

        “您的意思是说……”

        “叫我西维亚吧，艾琳阿姨。另外，我的意思已经很明确，假如您真的具有您承诺过我的能力，那么您就是我希望我能聘请的实验部门的负责人。”西维亚带着笑，“另外，再告诉你一个消息，这个基地我有可能建立在科克沃斯。”

        但艾琳仍是那种僵硬的姿态，呼吸轻微的几乎看不到一点起伏。

        她静默的太久。一旁本和西维亚说好了，只做“壁上观”让妈妈自己做决定的西弗勒斯忍不住了。他从黑暗的一角走出来，望向那个身形枯瘦的女人。

        “mo……”他轻声喊。

        艾琳像是从另一个世界猛地返回来，那双麻木疲惫的眼睛动了动，似乎恢复了点活力。

        她看向西维亚，后者微笑着看她，似乎在鼓励她问出她一切想要问的。

        而艾琳也的确那么做了。

        “为什么？我是说您为什么打算那么做？让我成为您准备要建立的麻瓜医药研究基地的实验部门的负责人？因为什么？只是因为我的魔药课成绩？还是说因为我曾经的普林斯的姓氏？如果是前者，在魔药课上得o的人也很多；如果是后者，我已经和托比亚结婚，我不再是普林斯的人了！”

        艾琳的情绪激动不已，尤其是最后一句，她几乎是用尽全力喊了出来。

        西维亚明白她的意思，她是在说，她已经背叛了普林斯一直以来的纯血的传统了。

        她并不打算对她说德克尔·普林斯的历史，即便她已经考证过艾琳·普林斯的确是那位先祖的后裔。她只打算对她说现在的，与她有关的东西。

        “听我说，艾琳。”西维亚没有料到她会一直用“您”这个敬语来称呼自己，可这不妨碍她从善如流地在这个时候，小小地改变一下自己的称呼，如果这能让她增加一点自信心的话。

        西维亚没有注意到旁边西弗勒斯的脸色，古怪得像是被人摁头喝下了一杯老鼠汁。

        她说：“首先，我并不是因为你的魔药课成绩为o，就选择了你作为负责人；其次，我也不是因为你姓普林斯，就让你当了负责人。诚如你所质疑的那样，这两个理由都不足以让一个脑子清醒的继承人，做出如此心软但听起来又愚蠢极了的决定。”

        艾琳冷静了一些，她让西弗勒斯给自己端来一杯冰水。她咕嘟咕嘟喝了两口，干裂的嘴唇终于有了点血色。

        “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什么？”西维亚重复了一遍，乌黑的眼眸亮得就像是被大雨洗刷过的黑夜，“因为我觉得你还能被拯救，你的人生不该如此。”

        “而我，是在给你这个机会。”

        不是为终日酗酒但她依然一心一意爱着的丈夫。

        不是为她愧疚但又不可避免地感到无可奈何的儿子。

        是为了她自己。

        听到这话，艾琳的眼睛明显生机更多了一些。她嘴唇颤抖，即连发出来的声音也是颤抖的：“为了……我？我自己？”

        “就是你自己。没有一个姓普林斯的女人是软弱的，也没有一个姓普林斯的女人是平庸的。你缺的只是一个机会，一个帮助你逃出泥潭、走出黑暗的机会。没有人给你，那么就我给你。不是因为我心软，而是我看不得任何一个女人在她觉得丧失了一切希望之后，就自暴自弃认为一切东西失去了它们的价值。”

        “所以？”艾琳嘴唇颤抖。

        “所以，我愿意给你这个机会。只看你愿不愿意接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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