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第165章
“到了这儿，你必须跟紧我。”施瓦茨先生不容置喙地说。
西维亚当然不会提出异议。
他们现在在走的是一条肮脏的小巷，小巷两旁似乎全是与黑魔法有关的店铺。一家卖毒蜡烛的店铺前挂着块旧木头街牌，“翻倒巷”几个单词歪歪斜斜地写在那里。
肉眼可见的绕的巷子——往往转过一个弯，就又有几个岔口。哪怕西维亚的记忆力惊人，此刻也有点晕乎。当初哈利能遇到海格真是幸运极了。嗯，她也很幸运，能结识施瓦茨先生这样的朋友。
“我们到了。”施瓦茨先生说，同时停下了脚步。
西维亚飞快地往旁边店铺看一眼，想知道是不是有一家店的橱窗里阴森森地陈列着一些萎缩的人头。施瓦茨先生却误会她害怕了。
他嘲笑：“现在后悔可来不及了，普林斯小姐。”
“谁说我后悔了？”西维亚那模样就像是惊叹他充分的想象力一样。
“最好。”
施瓦茨先生丢下这句话，径自上前打开了博金的店门。西维亚迅速跟上。
“上午好，博金。”
正在一个玻璃柜台后忙碌的驼背的驼背男人站起来，他的头即使在幽暗的光线下也显得油光发亮。
“噢，施瓦茨先生。”他轻声说，“稀客啊。”
说着，他用手向后捋了捋油光光的头发。
西维亚感到一阵不适，虽然说斯教也油头，但是她敢保证斯教的头发绝对比博金浓密得多，而后者不仅油头，还弓腰驼背。当他做出捋头发的动作时，怎么看怎么像是不怀好意。
似乎注意到西维亚在打量他，博金眯了眯眼睛，看向她。他的声音更加轻了：“还有一位小客人——施瓦茨，是你带来的？”
施瓦茨先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就听博金那个老不靠谱的家伙说：“没听说你还有个女儿……怎么，终于把那人忘了，死了心另找一个女人，然后生了她？”
“博金你再胡咧咧几句，我把你整个店砸了！”施瓦茨先生的脸黑了。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看到那小妮子的眼睛明显亮起来，显然吃到瓜的样子，施瓦茨先生顾不上骂博金，扭过头来狠狠瞪了西维亚一眼。
“你自己过来说。”施瓦茨先生怒气冲天。
自己说就自己说，凶什么凶。
西维亚老神在在：“西维亚·普林斯。是我让施瓦茨先生带我来找您的。”
“西维亚·普林斯……”博金对这个名字当然有所耳闻，只是，“尊贵的普林斯继承人，来我这种小店做什么呢？难道普林斯家族也要涉足黑魔法物品贩卖的买卖了？”
“暂时我们家是没空涉足这项买卖的，我来是为了和你谈一笔生意。”西维亚说。
“生意？”博金摸出一副血迹斑斑的纸牌，并没有打开，只是在手上转着位置，“普林斯夫人允许继承人入驻生意场了？”
西维亚镇定地补充：“我个人的。”
博金似乎失去了兴趣：“个人？”
西维亚看着他那面的墙壁，一只狰狞的面具在墙上朝下睨视，生锈的尖齿状的器械从天花板挂下来，一个不小心，就能让人血溅当场。
“普林斯小姐如果是对什么黑魔法物品感兴趣的话，直接买下即可。”博金兴致缺缺地说。
施瓦茨先生皱眉，这小妮子到底行不行。
西维亚仍然很冷静：“就算我对哪件黑魔法物品感兴趣，我也不会选择在今天和博金先生做交易。博金先生，你难道不想听听我想和你谈的那笔生意吗？——关于黑魔王。”
博金眼里闪过一丝震惊，为此他的手指都发颤了一下，尽管细微，然而还是被西维亚和施瓦茨先生这两个心细如发的人捕捉到了。
前者心知肚明，后者则不由自主地犯了狐疑，琢磨起博金是不是也和新任黑魔王有了瓜葛。
“不想听？”博金竭力使自己冷静下来，“我还以为，我还愿意和您在这里说话就已经很明显地表达了我的态度——愿闻其详，我尊贵的小姐。”
“可惜，真正的诚意，可不是那么来彰显的。”西维亚不为所动。
博金盯着她看了半晌，最后拿出魔杖在空中一挥。
只见得店门“砰”一声关了上去，紧跟着，橱窗上的帘子也尽数拉了下来。整个空间，眨眼就变成了一种阴森的暗调。
博金再一挥魔杖，一簇小小的火光，在柜台上的烛盘中央亮起。
施瓦茨先生饶有兴趣：“这么隐秘？需要我回避吗？”他嘴上说着，眼睛却瞟向自己亲手带进翻倒巷的那个小妮子。
“当然不用。您可是我的领路人。”西维亚笑眯眯地说，“我想博金先生应该也不会在意您在场的。”
博金瞥了施瓦茨先生一眼，哪怕他的内心已经因为“黑魔王”三字犹如惊弓之鸟，但仍然语调油滑地说：“普林斯小姐尚且不介意，我又有什么好介意的呢？现在，请说吧，普林斯小姐。”他本想让普林斯自己主动提出来要做什么，这样他就可以漫天要价，可惜，那小妮子，奸诈得很。
“您的店里，曾经有过一个叫做汤姆·马沃罗·里德尔的店员吧，先生？”西维亚慢条斯理地说。
“是有过这么一个人，”博金眯着眼，“他可受客人们的喜欢得很呢。”
“我要问的，就是这个人。”西维亚弯眸一笑，“只是向您打听一位店员的消息，您应该不会拒绝我吧？”
“当然，当然。但是普林斯小姐，我怎么知道你向我问我以前雇的一个店员的消息，是为了什么呢？以及，这和您要和我谈的生意，恐怕无关吧。”
他在试探自己是否知道黑魔王与里德尔的联系。
西维亚嘴角的微笑不变：“当然有关，我亲爱的博金先生。”
她在博金即将变得凌厉的目光下，圆滑地继续说下去：“我问的这个，只是我要和您做的生意的一部分。或者说，这是我想要交易的那一部分，黑魔王的消息只是条件。您瞧，您告诉我我想要的消息，而我告诉您与黑魔王有关的消息，这不是很划算的事情吗？”
“如果您告诉我的，只是关于黑魔王又打败了谁或杀死了谁的话，我想您会后悔来这里的，普林斯小姐。就算施瓦茨在这里也没有用。”博金慢吞吞地说，他的手搭在魔杖上。
“那么，您现在可以告诉我关于里德尔的事情了吗？”
博金看着眼前那个面容尚有几分稚气的少女，几乎对她刮目相看。不愧是被施瓦茨带进翻倒巷的人。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个已经解雇很久了的店员的消息，但据我猜测，你或许在霍格沃茨听说过他吧。”博金转过身去，面向那一排排的黑魔法物品，干枯的手指划过下面贴着的一张张名片——
在西维亚和施瓦茨先生看不见他脸上什么表情的地方，博金皱纹遍布的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说话却像是很随意地和人聊着天：“我记得那是1945年的时候，那会儿，他还是个刚毕业没几个月的……孩子。”
西维亚注意到他说孩子时，尾音颤抖了一下，极其细微，就好像那一下发颤只是因为他嗓子不舒服似的。
“然后呢？”她也装作没发现地问。
“然后？”博金发出一声嗤笑，脸上却显出一些自得的神气来，“亲爱的普林斯小姐，你可能不知道他是谁，可是那个时候的人们，却少有不知道他的。谁都知道他品学兼优，魔法部甚至为他提供了不少职位，但他一概予以拒绝……如你所得到的消息一样，他最终来了博金-博克，为我——卡拉克塔库斯·博克工作。他被我派去说服别人将宝物交给店里出售——他对此事特别擅长。那真是段——让人怀念的日子啊。”
当然值得您怀念。
藏在西维亚的微笑背后，是心知肚明的冷笑。这位唯利是图的博金先生，恐怕正在为他现在不得不对黑魔王卑躬屈膝而黯然神伤呢。
西维亚其实不用问博金关于里德尔的消息，每一个哈迷都知道汤姆在博金-博克工作期间，结识了一名财大气粗的客户——赫普兹巴·史密斯，并了解到史密斯家中收藏了两件珍品——汤姆母亲生前的萨拉查·斯莱特林的挂坠盒，还有赫尔加·赫奇帕奇的金杯。
汤姆杀死了赫普兹巴，同时拿走了那两件宝物。他像对待莫芬那样修改了赫普兹巴的家养小精灵郝琪的记忆，使她认为自己误在女主人的晚饭中下了毒，让她去顶罪。而郝琪最终也死在了阿兹卡班监狱内。
西维亚只能说幸好邓布利多提前去看过郝琪，不然那些秘密，谁能挖掘得出来呢？
汤姆·里德尔通过谋杀赫普兹巴·史密斯和一个麻瓜流浪汉，将两件宝物分别制成了第四和第五个魂器。西维亚知道斯莱特林的挂坠盒最终会被放在海边的洞穴，也知道赫奇帕奇的金杯最后会被锁在莱斯特兰奇的金库，可是现在——
莱斯特兰奇家族还远远没有之后得伏地魔的信任，而布莱克家族也才在昨天晚上，表态加入的食死徒的阵营。
这两个魂器究竟在哪，最后又会被谁保管，除了掌管命运的女神，又有谁知道呢？
而西维亚现在，正是借着她知道博金清楚黑魔王以前的身份，来向黑魔王间接投出“橄榄枝”。
普林斯夫人不答应加入食死徒，可是她的女儿，未来的普林斯家族继承人，却非常钦佩当年的汤姆·里德尔学长。不仅四处搜罗里德尔的消息，甚至还追到了博金的店来打探里德尔的消息，在听说他消失了之后——
“他不知所踪？”
乌发黑眸的少女被裹在宽大的黑色斗篷下，苍白的小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震惊和失望的神色。
她喃喃着：“我还以为……以为您会知道他的消息……”
博金稀薄得快看不见的眉头微微一动：“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闭嘴！”西维亚大声说。
博金的脸色难看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西维亚？”施瓦茨先生嘴上责备，右手却拿着魔杖站在西维亚的身侧，明显是维护的意思。
听了施瓦茨先生的话，西维亚冷静了一些，但是情绪依然看得出起伏。她低声说：“谁让他在那个时候打扰我的……”
“是我的不是。”博金压下不悦，当务之急是问清楚这小妮子到底要做什么，以及，她到底知道黑魔王的什么。他说：“普林斯小姐这是为消息又断了懊恼吧？我理解这种情绪，当我知道某个客户家里有什么宝物，我却不能说服其将那件宝物放在我店里出售时，我也会抓心挠肝地懊恼不已。您应该很敬佩他吧？”
“是仰慕。”西维亚直言不讳，柜台上跳跃的烛火映在她的眼中，那种火一样的狂热与崇敬，带的原本昏暗的烛火也明亮了几分。
“我仰慕那位学长，博金先生。您知道他在您的店里工作的那几年，可你却不可能知道他在霍格沃茨的事迹。他伟大，非常伟大，并不仅仅是你口中说的品学兼优的学生。您要知道，身为一个斯莱特林，我们从来只为自己的利益考虑，可那位学长！他曾为了保护全霍格沃茨的学生，勇敢地揭发了一个谁也不敢说的真相。他是那么英勇，那时候他才五年级……还有那个瓦尔普吉斯骑士集团……”
西维亚吸力吸鼻子，眼里的憧憬与黯淡交织：“我曾经想过，等我毕业了我一定要到他的身边做事，我清楚他能成就大业！可我消息追到这里，您却告诉我他已经不知所踪许多年了！您怎么可能了解我心里的失望呢？我的心几乎要撕裂了。
“一边是也许我再也找不到他的消息，一边是我的梦想还未达成便已经化为泡沫。就在您说话试探我对那位学长的态度时，您不知道我的心境灰暗，正如同暴风雨即将来临前的那个时刻。您怎么能期望我能克制住我自己的情绪，不对人发脾气呢？教养再良好的人，在她苦苦寻觅了多年的梦想化成泡沫时，也会失望愤怒与痛苦啊！”
西维亚说完，就像是再也不想说话了一样，闭上了嘴。
那身黑色的斗篷，像是黑夜一般将她笼罩。除去露出来的那点黯淡的苍白，看不到任何其他的色彩。
烛火，在烛盘上缓缓跳跃。
聚集了无数黑魔法物品的屋子里，仅存着三个人的呼吸。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动静。
“我倦了。”西维亚终于开口，她紧紧地抿着嘴，“您要的黑魔王的消息——他是蛇佬腔。再见，我亲爱的博金先生，希望我们下次的合作，不要再像今天一样——令人厌恶。”
她扔下最后一句话，便转身冲了出去。里面的空气令人窒息，让她不能再在这里多待一秒。黑色的斗篷如同波浪一样掀起、降落，最后在灰色的街道上模糊成一个小点。
施瓦茨先生喊了好几遍也没办法让西维亚停下来，他扭头，看着同样傻了眼的博金（这种情形可不多见）。他没带什么诚意地说：“真是不可思议，是吧，博金？”
博金回过神，皱眉，同时警惕：“你想说什么？”
“我是说，你应该不会和新任黑魔王通风报信，告诉他，有人知道他是蛇佬腔的事情吧？”施瓦茨先生懒洋洋地说，他的眼睛则紧紧盯着博金的眼睛，“你的记性从来不赖。我想，你应该还记得，我们当年发过的誓？”
“我当然记得，不需要你来提醒！”博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恶声恶气，“以及，你个老光棍还是滚回你的店卖你的书去吧！”
“好歹我还有个领养的儿子，与你相比，我恐怕还配不上老光棍几个字。”施瓦茨先生敏捷地躲过博金发射过来的火球，然后迅速从门口消失。
“跑的倒快！”博金大骂，然后“砰”一下又关上了门。
……
“施瓦茨先生？”西维亚当然没有走，她老实地站在路口等书店老板回来呢。
只是西维亚没有想到书店老板会生气。她见施瓦茨先生气势汹汹地向自己走来，下意识就扬起笑脸，“这么生气干嘛？博金那老家伙惹你生气了？”
店里还是博金先生，出来就变成了博金那老家伙。
看来不光是憋话的本事，见风使舵的本事倒也不小啊。
施瓦茨先生呵了一声，没有说别的，拎起西维亚的斗篷就带她幻影移形了。
西维亚还算稳当地站稳，看着满屋子的书，她意识到自己又回到丽痕书店了。
书店老板找了张椅子坐下：“你还有什么话想说的？”
这句话还不如换成“你还有什么遗言”，来得更符合他阴森森的表情。
当然西维亚也不怕就是了。
她甚至偷偷瞄了书店老板一眼。
这感觉……
怎么那么像她小时候调皮捣蛋，被教导主任抓住了？
咳咳，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西维亚迅速摆正表情：“哪能啊，我和您都多少年的交情了，除去这件事我没有事先通知过您以外，其他什么事我没有跟您报备过？我连我去麻瓜大学旁听，都和您讲过，可见我是真心把您当我最尊敬的长辈之一来看待的。您这样误会我——”
西维亚说不下去了。
书店老板看着她，满脸的冷笑就表达着一个意思：你编，你继续编。
到底是老狐狸，没那么好糊弄啊。
西维亚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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