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寻仙会
铜锣忍痛扯下一片叶子顺着水流滑下去，那片叶子却在阵法之上漂浮着无法进入。
小小的叶子飘落在地上，铜锣有些肉疼——早知如此就不用自己的叶子了。
看来这个阵法是选择性通过的，若是如此便是情有可原，只允许同一种物质通过的阵法所需的用以维持的灵气会少些。
沈肆微微皱眉，像是想到了什么，却道：“天色尚早，我们在这城里再看看罢。”
“也好。”江逾年颔首，铜锣也很兴奋：“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下了楼，便迎头遇上一位熟人。
“在下听闻追云楼来了二位贵客，便想着定是两位兄台，不知两位可否赏个脸，与在下共饮一杯？”
方肃轻摇折扇，俨然一副翩翩公子的气度，“既然你我共聚此地，想来也是缘分，既是缘分，断不可辜负了才是。”
他巧言令色，如此上赶着套近乎，很难让人不心生反感。正要拒绝，又见他轻声道：“在下来此已有五日，这几日却遇上许多怪事，有几件更是有趣得紧，兄台便当听个故事，有何不可？”
江逾年笑道：“既是有缘，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喝酒却不在这落云城的最好酒楼追云楼，而是在一深巷酒肆，刚入巷口，便可闻得酒香馥郁，未曾尝过便知是佳品。
方肃笑道：“来追云楼这几日光顾着寻访美食美酒，还望兄台不要笑话。”
“修士之中难得阁下有此雅致，倒也别有情趣。”江逾年道，几人很快入了酒肆，店铺虽小，却也清新雅致。进了门无人招待，只见方肃取出一锭银子放在柜台，转身向那堆成小山的酒坛走去。
“两位兄台若是有喜欢的只管拿便是，记在我账上即可。”他倒是热情，江逾年不嗜酒，沈肆看样子也是如此，却不好拂了对方的意，便只道：“兄台的眼光想必毒辣，我们便只好沾一沾光了。”
方肃很快拿了一坛酒，便是未开封，便觉得这酒异常清冽，铜锣摇头晃脑地，似乎闻着味醉了。
“兄台这灵宠倒是有灵性得很。”铜锣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他手中的酒坛，又看看江逾年。
方肃起了坛子，酒香顷刻间弥漫在这一方小屋，他取碗斟了四碗，看向铜锣道：“这位小友可也想试试这酒？”
铜锣忙不迭地点头，却又试探地看看江逾年，小脸上写满了纠结。
江逾年如何看不懂它的心思，“未成年植物不可饮酒。”
“我成年了。”铜锣委屈巴巴，我已经活了好多好多年了。
沈肆却道：“你们灵植百年为成年，你如今不过才诞生十余年，如何算成年？”
“无妨，这酒不醉人。”方肃开口道，“酒内亦有灵气，对身体亦有裨益。”半晌，得到了江逾年的首肯，铜锣“啪嗒”一下跳到了桌子上，一头栽进碗里泡着，小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
碗中美酒溅了几滴在桌面上。
一碗酒罢，方肃眉目含笑，“还未得知兄台姓名，在下方肃，肃清四方的方肃。”
沈肆率先开口：“沈，单名一个肆，肆意妄为之意。这位是我好友，姓江，名穆。”
知他用意，江逾年微笑道：“是以‘穆穆清风，煦煦初阳’之意。”
几人当然未忘来此并不是为了喝酒，风吹轻铃声动，清越之音缭绕此间。
“不知方兄所说的怪事，是何等怪事？”江逾年开口问道。
“此事若说怪也不怪，若说不怪却又怪得很。”方肃卖了个关子又道：“我初来落云城在一驿站遇见一大汉凶神恶煞面目骇人，知晓他目标也是这追云楼便留了个心眼，但当他入住某间客房后便半步未曾离开，如今也有五日了。”
江逾年道：“五日不离门，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江兄所言极是，这本不是什么稀罕事，可说来也巧，那人所住的客房，便是两位今日出来那间。许久未见有人出来，好说歹说见着了，却发现不是那人，你说这怪也不怪？”方肃娓娓道来，“也许是前几日走了也说不准，可是最蹊跷的也就在此——那人是骑马前来，如今我还见他的坐骑在驿站的马厩拴着呢。”
铜锣吸饱了酒，整个团子醉醺醺的，脸颊浮出一抹绯红。
“这是怪事之一，这怪事之二……”
三日前，追云楼内。
方肃于房内打坐冥想，忽地听见门外有人咿咿呀呀地哼着曲儿，他原以为这是追云楼内的歌舞节目，并未多作理会。房内水镜忽地变幻了景象，好端端的一面镜子在没有人操弄的情况下忽地放起了大厅的画面来。
舞女水袖轻舞，妙曼多姿，却唯独不见献唱的歌女。
方肃心中疑虑，他移步门外，走廊内空无一人，他走到围栏边上，大厅中与镜中所见之景别无二致。
方才那歌声来自何处？他几乎要怀疑自己方才幻听了。
一阵劲风从身侧飞来，他倾身躲开，一个瘦弱的人影重重地砸在了围栏上，冲破围栏摔了下去——
后面紧跟着另一人，那人长得高大，提着刀杀气腾腾地飞下楼去，再与摔下去的那人缠斗起来。两人未纠缠几时便被追云楼内人士制止。
一场闹剧轻易停下，前后不超过一炷香的时间，可是如此激烈的打斗，在房内之时为何毫无动静，而他听到的歌声在房内却清晰可闻？
寻仙会之所以沸沸扬扬让如此多人趋之若鹜，不仅仅是织云声，更是因为追云楼早就放出话——此次开启的秘境内有重宝，除了值钱的灵丹妙药天材地宝，更有灵株异火。
追云楼信誉百年，大家自是对此不疑。
因此这日程还不及半，追云楼如今已是门庭若市了。虽说此楼是这繁华的落云城最为广阔宏伟的建筑，左右却不过五层楼高，一个月过去，难不成住不下的人要在楼外睡大街？
显然追云楼不可能考虑不到此种情况。
而追云楼迟迟未发限入令。当然除了方函极少有人在乎这些，前来的修士大多是为了机缘而来，多数时候只是在自己房中足不出户，修士之中像方肃这般八面玲珑之人实属罕见，不像个修士，反倒更像个商人。
方肃打探过了，来此的修士大都一人一间房，或有亲如兄弟姐妹之人两人一间，既是亲近之人缘何下死手？虽然追云楼的人手法很快，但是他还是注意到了，这两人的修行根本不是一个路数的。
他先在房中自言自语炼丹少了味五百年的悬天草，出门寻时“不经意间”与追云楼之中的侍从提及，却不说多少年，那日归来后他故作失望，向白日的那位侍人问道这追云楼中可有百年悬天草售卖。
他未提及其他信息，对方却知道他缺的是五百年品质的草药。
又花了两日打听消息，为了不打草惊蛇，方肃只是旁敲侧击，因此花的时间便多了些，最后也叫他查到了。第一批来此的修士之中确实有位善唱曲的女修，却也许久未露面了，也不知这些时日一直在房内未曾出门还是已经放弃资格回宗门去了。
——
“见江兄如此反应，可是猜到了什么？”方肃笑了笑，沈肆冷冷地看着他，“既是怀疑追云楼，为何会找上我们两位所谓追云楼的‘贵客’？”
“沈兄是个聪明人。”方肃笑道，“追云楼势大，若是真的有心待客，自然不会等客人被轻慢后才出面请人，所以这贵客是真贵客抑或是与诸位一般，是局内人呢？”
江逾年把铜锣从碗里拎起来晃了晃身上的酒，“照方兄这般说，追云楼此番怕是别有用心而非是你多虑？”
“空间阵法罕见，而在这人境的酒楼之中却处处可见，虽说是简单的单行阵，却也是大手笔。若是尚有疑虑，江兄不妨回去一试便知。”方肃心思缜密，处世圆滑，饶是穿越之前见到的人精多，江逾年也不得不承认这人确实是他见过思虑最周全的人。
若想取信于人，需抛下足够的饵。
方肃如此，江逾年亦是如此。虽说他不必将这些小伎俩放在心上，但是若是能不动声色解决寻仙会之事自然是最好的，毕竟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若是她未说谎，那么此行去的并非东域哪一处秘境，而是最东处的无边妖域。”江逾年说道。
这个她是翎姬，对方自称是江逾年的下属，他的实力自不用说，对方就算是有二心也不敢随口唬他，只是避重就轻之举基本坐实了其“二心”。
方肃神色一凛，“原来如此……”
“那看来这寻仙会确实早早便开始了，大打出手那两人中，有一人身上的血洞极为骇人，并不像人为制造的。”
“而是妖兽。”几人心里也有了计较，只是到底如何再去还需落实。
“来日若是有什么威胁，还望可以与江兄沈兄彼此照拂。”
“这是自然。”江逾年点头答应。
夕阳渐斜，他嫌弃地拎着一身酒气的铜锣，随手把它丢进了灵域。
——欲指悠悠人何去，寻仙会上寻仙踪。
翎姬和方肃他谁都信不过，但是江逾年又觉得方肃没有说谎。他此番将一切和盘托出不过是为了换取他们的合作，而非信任。
他们目前有着相似的目标，寻仙会背后牵扯巨大，方肃需要人护他安全，而江逾年和沈肆需要的是揪出幕后之人。
在东渡崖的秘境之中江逾年失控之前的障眼法，并非巧合而是有人刻意为之，还留下一句暧昧不明的话，引导他来这寻仙会。不管幕后之人目的如何，他定会去弄清楚。
若是他们真的源源不断地将人暗中送去妖域，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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