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起走
今天没有继续下雨，但天气更冷了一些，班里好多同学都穿上了厚点的衣服。温听雨显然是穿的最多的一个，温峥嵘有些用力过猛，加上这个阶段她有些营养过剩，整个人像个小圆球。
校园里落了一地的树叶，高年级的值日生拿着大扫帚扫去一层又落下一层。
第一节课刚下，温听雨直奔三年级。
“学姐，请问能帮我叫个人吗？”温听雨眼里亮晶晶的，门口的女同学看着心也要化了，她还是第一次被人叫学姐呢。
“当然可以。”
“请帮我叫一下陆铭修。”
女同学虽然疑惑，但还是去叫了。
温听雨等在门口，拿着一个放着感冒药的袋子。
“小胖子！干嘛呢？”
温听雨背对着教室门，没有回头。
“小肉球，装看不见我啊？！”陈江涛暴脾气上来，拿着篮球站到她面前。
“你刚刚是在叫我？”温听雨一脸不可置信，她真有那么胖吗？然后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是有点，不过她还在长身体嘛。
“嘿！”陈江涛打了一个响指。
“你这丑丫头，怎么这么没有礼貌！”
“我才不想理你！”温听雨躲开陈江涛准备抓她的胳膊，有些没站稳，身子一倾朝后倒去。温听雨瞳孔张大，本以为会狠狠摔一下，没想到被身后一只手给扶住。
“铭修哥哥！你来啦！”
“这是给你拿的感冒药！”
温听雨脸上的笑容简直要溢出来。
“谢谢。”陆铭修拿过塑料袋转身欲走，被温听雨抓住衣角。
“你能不能放学来接我，我不敢一个人回家。”小姑娘声音软糯，带着一丝丝可怜的意味。
陆铭修感觉对面是一只吃不到好吃的马上要哭出来的小狗狗，小姑娘憋着嘴，眼睛红红的，好像他不答应，立马就绷不住要哭了。
“可以吗？”温听雨再次问道。
“嗯。”陆铭修微微点头，快步走回教室。
温听雨眼睛一亮，陈江涛颠着球，看的眼睛都直了。
“我说，你这区别对待的也太明显了吧？你怎么不叫我哥哥？”
温听雨完成任务，没有回答陈江涛的问题，转身就走。陈江涛气极了，怒吼一声：“你给我等着，小胖子！”
温听雨才不想理他，一共才见过几面就给她取了几个外号了，女孩子的体重是秘密难道这也不知道吗？
在学校的一天过的还是很快的，高瑜这两天可劲儿粘着她，上厕所也非要一起，温听雨乐在其中，听她讲故事是一种享受。
温听雨看着黑板上方的表，还有40秒就放学了，她在心里倒数着。
“叮铃铃铃铃！”
“同学们再见！”
“老师再见！”
班里同学排成两队，走到校门口。
温听雨提前从队里出来，四处张望着。
“不会没来吧？”她小声嘀咕。
“走吧。”
温听雨回头，陆铭修就站在身后。
“我们今天拖堂，放学迟了一些。”
“没事，我可以在这里等着。”她眼睛弯弯的，实在好看。
今天天气还算不错，温听雨边走边看路边的小摊。
“哇！是小笼包！”
“看，那里有小混沌！我最喜欢吃里面的小虾米啦！”
陆铭修走在路的外边一侧，温听雨走路的时候总是随便乱看，一点都不安全。
江素兰骑着车载着张月明，看到温听雨和陆铭修走在一起，刻意放大声音：“哟，这不是王香兰干女儿嘛！这么小就和男孩子走到一起，啧啧啧！月明，你可不敢和她学，看这个男孩子，穿的什么呀，一看就没出息！”
江素兰声音很大，很多街坊都朝她看，坐在后座的张月明没有接话，将脸埋在江素兰的后背，小声说：“妈，快走吧，今天奶奶不是还要来嘛。”
江素兰于是没再说话，只剜了一眼然后蹬车离开。
温听雨没有反驳，她不过是个小孩，没人会说什么，倒是江素兰，居然能对一个小孩子说出这样的话，街坊邻居纷纷咂舌摇头，江素兰真的变了，哪还有从前的一点影子。
“我们走吧。”温听雨轻快道。
“嗯。”
陆铭修和温听雨一起时往往会走的很慢。他忘不了江素兰的话。
没出息。
一句无足轻重的话，其实他听过很多更脏更羞辱人的，他往往不在意，能活着，能正常上学，就已经很知足了。
可是此刻，他不敢抬头去看温听雨。
陆铭修垂眸，他可以不在乎那些话，可温听雨呢？她现在还小，或许听不懂，那如果长大一些呢？或许也会觉得他是个没出息的人，不屑于和他走在一起，甚至懊悔小时候这些愚蠢的举动。
虽然不愿承认，但是，他心慌了。
陆铭修想，他是自私的。
冬天的第一场雪在夜晚悄然来临。温听雨拉开窗帘，窗户上结了一层冰花，漂亮的很。她拿胖乎乎的手掌压了上去，冰凉的触感传来。
今年降温比较早，可这场雪却意外的来的很迟。
今天考完试后就要放假了。
温听雨穿的更厚了，毛衣加棉袄，她站在镜子前转来转去，忽然明白为什么陈江涛一见她就叫“小胖子。”
温峥嵘将她从自行车上抱了下来，温听雨笑着挥手然后朝教室走去，一摇一晃的，她觉得每走一步都很困难。哎，这沉甸甸的父爱。
还没进门，她遇到了刚走出来的张月明。
张月明穿着白色高领毛衣，黑色的百褶长裙，头上带着那个年代每个女孩儿都羡慕的水晶发箍，俨然一副小女神的样子。
两人都有些尴尬。
“你好呀！”温听雨费力抬起胳膊，还带着一个粉色的毛线手套。
张月明没理她，不过也没像从前那样拿眼瞥她。
温听雨走到座位上，拜托高瑜帮她取一下书包。
“哇塞，你穿这么多能走动路吗？”
高瑜走到她身后，将书包取了下来。
“勉强可以。”温听雨坐在凳子上，舒了一口气。
“马上要考试了，我好紧张啊！”高瑜一脸担忧。
一年级的考试还是很简单的，温听雨很快交了卷，坐在位置上发呆。过了一会儿同学们也都陆续交卷。
考完试后，蒋老师安排同学们大扫除，自己回办公室判剩下一小部分人的卷子。
温听雨将自己的位置扫干净，高瑜叫上她一起上厕所。高瑜不想再回教室，带着温听雨走过来走过去，大部分班级都在为放假做准备。
“老师，我敢保证就是他！”
路过陆铭修班级时，温听雨听到这么一句，她踮起脚，只能看到几颗头晃来晃去。高瑜觉得时间不早，忙拉着温听雨回教室去了。
陆铭修班也刚考完试，大扫除的时候，姜琳发现自己带的10块钱丢了，她着急的找了一圈都没找见，她妈让她放学买完东西把钱找回去。本来还想能偷买点零食，现在一分都不剩了，她整张脸惨白。
“老师，我的钱丢了！找不见我妈会打死我的！”姜琳泣不成声。
“有谁看到姜琳同学的钱了吗？”
同学们都摇摇头，姜琳见没人承认，抽泣的更厉害，今天本来就没考好，如果找不到钱，她一定会挨打的。
她转身拿手指着正收拾东西的陆铭修：“我敢保证是他！他那么穷，一定是他偷了我的钱！”
姜琳一说，同学们齐刷的看向陆铭修，今天天气很冷了，他还穿的那么单薄的一件长袖，洗的已经掉色，在看他那拿破布做成的书包。
大部分同学都认同了姜琳的说法。
“他连垃圾都捡，看见钱肯定更想偷了。”
“我看啊，姜琳的钱肯定是被他拿了。”
“我也觉得。”
“安静！”王老师及时制止了班里其它同学的捕风捉影。
“姜琳同学，你再好好找一下。”
“我找了！”姜琳见班主任居然不帮自己说话，脾气一下上来，冲向陆铭修，趁他不注意，将他的书包扯了过来。
王老师有些愤怒，拿起黑板擦重重拍在桌子上发出很大的响声。
“姜琳！把书包还回去！”
王老师走下讲台，见姜琳仍旧不动，自己把书包还给陆铭修。然后温和的问道：“陆铭修，老师是相信你的，你可以将书包里的东西拿出来一下吗？”
陆铭修点点头，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书包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只有书啊！”
“对啊！姜琳弄错了吧！”同学们围了上来。
姜琳恼羞成怒，大声说着：“书包里还有东西呢，他骗人！”
同学们看过去，果然有一角是鼓起来的。
王老师有些着急，已经打铃好一会儿了，有些家长还在校门口等着。
温听雨没有等到陆铭修出来，以为他还没有收拾好，就跑到他班里，一推开门，居然满满一教室的学生，温听雨吓得咽了一下口水。
“这位同学，你找谁？”王老师问道。
“陆铭修。”
“我没等到，以为他还没收拾好东西，不好意思。”温听雨声音奶奶的但咬字很清晰。
“你先在门口等一下。”
温听雨将教室门小声关上，等在外边，也不敢偷偷看了。
王老师正想继续劝说陆铭修，可陆铭修却直接将东西拿了出来。
“看了我的书包，也要看她的。”他语气淡淡的。
“那是自然。”王老师点头。
“看到了吗？陆铭修同学书包里的是颗玻璃珠子，不是钱。现在你也把东西都掏出来，仔细在找一遍。”
姜琳没了办法，只好将书包里的书拿出来。刚开始还很快，然后变得慢吞吞。王老师催到：“快一点。”
姜琳没敢说话，10块钱被自己夹到语文书第一页，刚刚太着急就忘了，现在才想起来。
“快点！”王老师大声说道，姜琳吓了一跳，语文书掉到地上，10块钱露出一脚，真相大白，同学们唏嘘一片。
王老师严厉的说道：“姜琳，希望你给陆铭修同学好好道个歉。”
姜琳只好转身，陆铭修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他抬头告诉老师：“不好意思老师，我想早点回家。”
王老师点了点头，陆铭修从姜琳身边路过，教室鸦雀无声。
姜琳的脸红简直要滴血，这次她再哭，可没人会来安慰了。
温听雨在教室外等着无聊，对着地砖上的一条直线走的小心翼翼，陆铭修慢慢的跟着，温听雨平衡感一向不好，即使在平地上，身子也渐渐歪向一侧。
好在陆铭修一直跟在她身后。
“回家。”他轻轻的说。
“等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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