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梦魇
两个人吃完饭后，姜堔开车送顾清让回家。顾清让一上车就神色倦怠地靠在椅子上，顾清让以为他是累了打盹，放慢了车速并没有打扰他。
他一脚刹车踩在顾清让家门前的时候，顾清让还没有要醒的意思。
“清让，到家了。”姜堔轻喊了顾清让一声。
可顾清让没听见似的，靠在椅子上没动。他转过头，双眼紧闭的顾清让脸色红晕的靠在靠背上，车窗外昏黄的灯光透过玻璃映在他脸上，把他的睫毛拉的很长，在脸上留下了一道道阴影。
姜堔又喊了顾清让一声，还是没反应。他似乎意识到什么，伸手在顾清让额头上探了探。
姜堔看着熟睡的顾清让，脸上似乎溢着一种类似于无奈的表情。许久，他才开了口，以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并且没有细想过的语气说：“发烧了还要强撑着，你到底是怕我呢？还是只是单纯的不想驳我的面子？”
还好，前面那条街就有一家药店。他开车去买了药，然后才把顾清让弄回家。
姜堔先把顾清让放在床上，替他脱了衣服盖好被子，才去厨房烧水给顾清让吃药。
顾清让睡的迷迷糊糊的，但是姜堔一手端着水，一手拿着药来让他吃药的时候，他还是很听话的吃了。为了方便照顾顾清让，今天姜堔没有去车里睡，而是睡在了顾清让家那个连腿脚都施展不开的沙发上。
后半夜的时候顾清让睡得不怎么安稳，断断续续地说着梦话，语气里还夹着哭腔。姜堔觉浅，顾清让一有动静他就醒了。
听到声音后立即过去查看，他并没有开灯，借着手机屏幕上微弱的灯光走到顾清让床边。
顾清让侧躺着蜷缩在一起，脖子以下都被裹在了被窝里，一大半脸埋在了枕头里，只露出小半张挂着泪痕的脸暴露在外面。他整个人都在发抖，仿佛还没有从噩梦中挣扎出来，脸上一副惊恐的模样。
他贴在枕头上的嘴唇颤抖着，断断续续地发出了带着哭腔的词。姜堔凑过去听了听，却怎么也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
顾清让的反应越来越大，抖得也越来越厉害，姜堔担心他被梦魇住，想把他叫醒：“清让。”
现在的顾清让被困在无边的虚无中，脑子里不断地闪现出父母被那场大火吞噬的场景。父母在大火中张大了嘴，睁着眼睛看着自己：“清让……救我……”
自己却怎么也动不了，只有眼睁睁看着父母在自己面前失去生命，被烈火烧成焦炭。
他用尽力气，刚从火灾里面跳出来，继而又一脚踩空跌入了深渊，被永无止尽的虚无和黑暗吞并。
顾清让怎么也逃不出这个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的炼狱里，只有一次次地看着父母求救的样子，一次次地眼睁睁看着他们被烧成焦炭，再一次次地一脚踩空，跌入永远到不了底的深渊……
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朵边响起时，他像一个即将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了水面上那块浮木。
他紧闭着眼一把抓住姜堔的手：“救我……”
姜堔瞳孔一睁，脑海里不断徘徊着这两个字，继而眼前浮现了另一张痛苦不堪的脸：“哥，救我……”
“救我……救我……”顾清让紧紧抓着姜堔的手，不断重复着。
姜堔反手握着顾清让的手：“不要怕，有哥在，哥不会再让你出事了。”
顾清让终于跳出了炼狱一般的梦魇和永远到不了底的深渊，可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又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凛冽的寒风一吹，冷得他止不住的颤抖。
“好冷……”顾清让下意识地呢喃着。
这次姜堔听懂了顾清让的话，他打开灯在顾清让家翻找着，居然连一条厚被子都没找到，只找到几套换洗的被套和床单。
姜堔无奈，只好去沙发边把自己从车里拿出来那床被子拿过来搭在了顾清让身上。
顾清让仍然在喊冷，姜堔犹豫了一下，最后脱掉衣服掀开被子躺在顾清让旁边紧紧抱着顾清让。
几乎快被冻僵的顾清让突然感觉到一个温暖的东西靠近，本能地往那个发热体靠了过去紧紧抱着那个发热体取暖。
顾清让终于安稳下来了，他在姜堔胸前蹭了蹭脑袋。姜堔的心跳声透过他的耳朵传到他脑子里，让他朦胧间仿佛记起了还是胎儿时，在母亲肚子里被羊水包裹的自己，在一个绝对温暖安全的地方昏昏欲睡，半梦半醒间听见了母亲让他心安的心跳声和她跟人交谈时的声音。
“别不要我……我害怕……”顾清让眼角滑出一滴泪，透过鬓角，浸透了姜堔的衣衫。
姜堔听见这话，稍微加了些力道，收紧了些臂弯，在他耳朵边轻声说：“不会的，我永远都不会不要你的。”
或许是顾清让听见了姜堔的话，没一会儿就在他怀里安安稳稳地睡着了。顾清让不再闹腾了，姜堔撑不住睡着了。
第二天顾清让是被一股香味，确切的说是被一股粥香熏醒的。他昨天晚上没吃几口，迷糊间似乎感觉到了饿，可他的意识恢复了，眼皮却怎么也掀不起来。
这股粥香萦绕在他鼻翼的时候，睡意最终还是没有赢过肚子的抗议，让清他醒了过来。他从床上坐起来，感觉到有些头重脚轻，摸索着起来的时候差点没站稳又栽了下去。
在厨房熬粥的姜堔听到动静出来查看，顾清让已经摸索着穿好衣服了。他见状笑了起来：“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顾清让摇了摇头：“好多了。”
姜堔嗯了一声：“你先歇一会儿，粥马上就熬好了。”
顾清让点了点头：“好。”
姜堔又缩了回去看着那锅粥，顾清让趁着这会儿功夫摸索着去洗漱。
等他洗漱好后，姜堔熬的青菜粥已经摆在了茶几上，见顾清让出来，他扶着顾清让走到茶几边坐下：“昨天晚上没怎么吃东西，又发了烧，今天吃清淡点，喝点粥养养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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