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逢
2009年盛夏的一夜，苏念徽抱着篮球看着窗外的灯火通明的城市。他做了一个决定，要逃离这个围困着他的地方。低头看看自己打着石膏的左腿，默默地点开了美国大学申请的界面……
“你想走？”强壮的男人掐着他的脖子，将他一把甩到了墙上。他有些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左腿未愈的伤痛让他连最简单的站立都无法做到。男人走过来，“你别想逃离我，永远别想！”他粗暴的将苏念徽从地上拉起，拽着他的头发，将他拖下楼。男人打开厚重的铁门，苏念徽看到这一幕终于开始剧烈的挣扎，但是他无法挣脱男人那铁铸般的双手。“你敢叫，我就让你永远走不出这个家门！”男人挥手将他丢在了地上。
苏念徽被关进了一个铁铸的大箱子里，暗无天日，周围安静的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箱子只能勉强让他站着，无法做出任何其他的动作。面前留了两个可以呼吸的孔洞，他大口的呼吸着，大声的吼叫着，用尽全身的力气拍打着。然而都无济于事，“这两天，你就在这里呆着吧……”男人的声音如同恶魔一样响起，随后便锁上了铁门。他安静了下来，只要他有机会逃离，他都能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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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年后……
“阿姨，你这橘子怎么卖？”喧闹的菜市场，一个身穿黑色卫衣牛仔裤，头戴鸭舌帽的男人开口问道。
“五块！”卖水果的阿姨忙于应付周围的买家，大声跟男人说道：“保证好吃，很甜的，快尝尝！”说着便随手剥开一个放到男人手里。
接过剥开的橘子，刚想送进嘴里，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呼救：“救命啊，有人抢劫！”
男人扔下手里的刚刚采买的菜，转头就追了过去。他跑的很快，身形灵活。刚刚下过雨的地面还有些湿滑，由于快速的奔跑，溅起的泥点布满了白色的运动鞋和裤脚。然而他没有停下追逐，转过一个弯，他看见有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子拿着刀和刚抢来的包飞快的跑着。只留下刚刚尖叫的女人在原地焦急。她踩着一双红色的高跟鞋，身穿风衣，还带着一条很粗的金链子，左手的翡翠手镯一看就价值不菲。男人来不及理会，继续向前追着。那持刀者似乎对周围地形非常收悉，转过几个弯之后就跑到了没人的地方。
“站住！警察！”黑衣男人大吼道。持刀者闻言一愣，恰巧对面一个骑着共享单车的女高中生路过，他将高中生拽下车。锋利的刀抵在女生的脖子上，她怕的尖叫了一声。
“别伤害她！”男人大声说道：“她还小，不要伤害她。”
此时持刀者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黯淡了一下。男人瞅准时机将女孩救了出来，他毕竟拿着一把锋利的刀，虽然很快将持刀者制服，但手臂还是被划伤了。
男人拿出电话：“罗砚，来东边菜市场，抓到一个持刀抢劫的。”他语调平静，仿佛刚刚激烈的追逐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影响。“头儿，休息都不忘出外勤啊？”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慵懒的女声：“我联系附近派出所了，人马上到，你再坚持一下。”
大约过了五分钟，罗砚和附近派出所的民警一起来了，将持刀抢劫者押走。“头儿，你受伤了呀？快去医院看看吧，伤口要处理的。”罗砚说道。
“好的，接下来的事，你来处理吧。”男人道谢之后就离开了，还不忘回去把仍在卖水果阿姨那里的菜拿走。回去的时候阿姨包好了两斤橘子，挥挥手对他说“小同志，这些橘子阿姨送你了，拿回去吃！”，说完便转身招呼客人。男人没有言语，默默掏出手机扫码。
此时的医院急诊室，因为有车祸的伤员送到，医生护士忙的团团转。黑衣男人提着菜就来到了急诊室挂号，“你好，我手臂有刀伤，需要缝合。”护士抬眼看见他，挂好号之后对他说：“去一号诊室吧，找苏大夫。”
苏念徽刚刚处理完一个小腿骨折的病人，将他送进骨科住院，正在埋头写病历。听到敲门声就应了一声“请进。”
“你好苏医生，我手臂被刀划伤需要缝合。”
苏念徽此时抬头看见来人，愣了一下。“你，是淮柠安？”
淮柠安仿佛被定住了，眼神中透出欣喜和期待。“好久不见，念徽。”
“你怎么受伤了？”
“我……受了点小伤，你几时回来的？”
“回来有四年了，不说了，先给你处理伤口。”说着苏念徽把他带到了处置室。此时淮柠安没有从复杂的心绪中平静，他坐在椅子上，眼睛一直盯着苏念徽。“你瘦了。”他开口说道。“柠安，我们十三年没见了，你长高了。”苏念徽说着便准备好了缝合的东西，淮柠安慢腾腾的挪到了床上。
消毒，麻醉，清创，缝合。两人都没说话，仿佛过了很久。苏念徽让他起来，给他说这两天伤口不能见水，隔两天要换药，还给他开了破伤风和口服药。淮柠安一直默默地听他讲话。“念徽，我们留个电话吧。偶尔有空也可以出来喝喝酒，聊聊天。”苏念徽看着淮柠安热切的眼神，答应下来“好。”
“念徽，我记得你爱吃橘子，这个给你留下。我知道你忙，晚上有时间可以垫一口，别让自己饿着。”
“……好。”
“苏医生！苏医生！”耳边传来护士急切的声音。“我马上过来。”苏念徽应道。“柠安，我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我希望你能注意安全。我们回头见。”说罢，不等淮柠安回复，苏念徽就迅速的跑向抢救室。偌大的急诊室只剩淮柠安还在原地站着，仿佛刚刚经历的一切都不真实。周围摩肩接踵，来往病患很多，有人在低头玩手机等结果，有人面对墙壁祈祷家人平安，有人情绪崩溃大哭。回过神来淮柠安缓缓走出急诊室，他回头看了一眼，意味深长的呼了一口气。
“不能再错过了。”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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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像潮水涌进周围，窒息的感觉又来了。苏念徽惊醒，无数个夜晚他都经历这些，从八岁之后的那一天，永远伴随着他。活动一下僵硬的身体，缓缓地从床上坐起来，走到客厅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这是市中心的一套公寓，苏念徽从美国留学回来以后几乎从来没有在家住过。
离开就好些了吗？并没有。
那种伤痛仿佛要把他吞噬，每夜都是如此。他窝在沙发上，打开微信，新的朋友提示，点开发现一个橘子头像的好友申请。他嘴边露出微笑，通过。
“这么晚还没睡？”橘子头道。
“起来喝口水，你不是也没睡吗？”
“我在工作呀。”
“别太辛苦，要早点休息。”
“嗯嗯！”
对话结束，时间是凌晨三点十五。“或许是加班了吧。”苏念徽想着。自从四年前回国以后他一直在急诊科工作，按说他这样有留学经历的医生一般不会选择去急诊科，但是他不能让自己停下来，只有急诊科忙碌的工作才能让他时时清醒，不至于困在梦魇不能自拔。毕竟他还有必须要完成的事。对于当年的不告而别，他也觉得无法面对淮柠安。自己已经身处黑暗，怎么能把别人再拉下水呢。回到床上，眼睛看着天花板却久久不能入睡。
早上七点，闹钟准时响起。苏念徽起床，刷牙，吃早饭，穿衣服，出门。一切有条不紊，仿佛对于他来说这个世界只有安静。医院离他住的公寓需要坐二十分钟地铁。“叮~”来电话了。苏念徽看了一眼，眼神复杂，随后接起电话。“哥~！你哪天休息呀，妈妈准备了好吃的要你回来吃饭呀，我都想你啦！”电话那头一个明快的声音响起，这是苏倪，苏念徽的妹妹，从小性格开朗无忧无虑。“明天，给妈说明天晚上我回去吃饭。”苏念徽回答道。“好来哥！你明天来了我要给你说件事……”苏倪声音略带羞涩。“是哪位公子哥俘获我家大美人的芳心呀？”苏念徽说道。
“嘻嘻嘻……”
“好啦，明天给你带你喜欢吃的蛋糕。”
“谢谢哥！拜拜~”
苏念徽如释重负，还好，明天妹妹也在。
这时地铁播报到站信息，苏念徽穿过人流到了医院，开始了忙碌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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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市中心一间高级酒店套房里，一个女人的叫喊声响起。
“头儿，凌月酒店发生凶杀案！”罗砚接到电话跟旁边一夜未眠，整夜都在写报告的淮柠安说道。
淮柠安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摸着微微长出的胡渣，对她说“叫上兄弟们，走。”
这是一间高级行政套房，死者男性，身材肥胖，死在浴缸里。房间昏暗，拉着厚厚的窗帘，房间内的餐桌上还摆放着晚餐和未燃尽的蜡烛。整个房间香气弥漫，床铺却非常整齐，上面只有死者本人的衣服。整个现场布置得非常干净，餐桌只有两套餐具，其中一套餐具有口红，还有一个空的红酒瓶。
“去查下访客记录，看看有谁昨天跟死者接触过。”
“好的，头儿。”说话的是一个戴眼镜的中年警察，看起来憨厚老实。他叫李沉珂是信息科的。今年已经32岁了，但是据说考进市局比较晚所以职位不高，比29岁的淮柠安还低两级。
“江醇风是吧？”淮柠安问道面前这个有点胖胖的实习法医，他还记得江醇风是刚考进市局的。“对，你好淮队长，我会尽快完成报告的！”对于一个实习法医来讲有单独处理案件的机会很少，他显得有些紧张。
这时，鉴证科的同事将一张处方交给了淮柠安，他看着处方的内容，蹙起了眉。
“苯妥英钠缓释片500mg一日一次”苏念徽。落款时间，正是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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