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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灯火千万盏(2)


翌日,林池在冰天雪地里捡到一只小奶狗,全身棕黄色的毛发,小小的一坨卷在雪堆里,许是冻的太久全身瑟瑟发抖,拎起它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

        室内有暖气,暖如夏日,林池找来一瓶牛奶稍稍加热下,喂了点才缓过劲来。

        小家伙始终无精打采,吃的也不多,安安静静的蜷缩在角落里。

        林池一度认为它是活不了。

        因为要住校,一个星期不能回来,林池便将小奶狗托付给了张嫂。

        张嫂皱着眉头,仿佛接过一个烫手山芋:“可不能养哦,夫人是最怕狗,尤其现在怀孕,听说这狗啊,身上都是寄生虫,对宝宝不好的啊。”

        林池阴郁:“你先帮我撑着几天,快放寒假了,到时候我直接带回老家去。”

        住校期间,同张嫂通过了几次电话,小奶狗是活了下来,就是怕被许竹青发现给丢了出去,一直在三楼卧室里养着。

        张嫂还说,这狗啊糟蹋人的很啊,随地大小便,走哪儿拉那儿,太脏了,赶紧给丢走。

        林池心想,她能给丢那儿,再忍忍吧,还有十天不到就放寒假了。

        终于熬到星期,林池飞一般地冲出学校,路过一家宠物店,寻思着应该给小奶狗置办点东西,买点狗粮,也不知道在家里张嫂喂它吃的什么。

        第一次进宠物店,才知道一包狗粮顶上她一星期的生活费,一咬牙一跺脚还是买了包。

        推开室内的门,林池在玄关处换上拖鞋,一抬眼,便见顾一坐在沙发一角,面对着她,啃着苹果,那吃相跟猪扒食似的,咀嚼得吧唧吧唧的响。

        一个硕大的苹果,被他的血口大盆几口啃个精光,只留个苹果核,很轻车熟路地丢入身旁的垃圾桶。

        与顾一挨着坐的是林诺,还有另外一个女生,林池认识,是他们班的唐甜甜,人不如名,一点儿也不甜,平日里就数她叫喧的最厉害。

        原来是林诺的狗腿之一。

        林池径直上楼,并不打算与三人打招呼。

        倒是唐甜甜闻声,转头,看到她,一脸的不可置信,惊讶道:“她怎么在这?”

        林诺瞥了林池一眼,不咸不淡的说:“乡下来的一个亲戚,寄住在这。”

        唐甜甜恍然,又问:“在这儿住多久啊?”

        “谁知道呢,赖在这儿不走。”

        在林池的面前,两人就这么明目张胆,肆无忌惮的讨论。

        林池淡淡扫了一眼,并不打算继续听她们聊那么毫无营养的话题。

        “你瞥什么?”唐甜甜狐假虎威的呵斥着,没见过乡下寄宿的亲戚也敢这么趾高气昂。

        林池鼻子哼气,又瞥了她一眼,与在学校里唯唯诺诺的表情,截然不同。

        唐甜甜欺负她欺负惯了,习惯她半天吭不出一声屁的,猝不及防得被她横眉冷对,吃了瘪瞬间来了脾气,猛然从沙发上站起来,迅速地走到她的面前。

        瞪着她说:“你哼什么,这你家么,谁借给你的胆子敢在这趾高气扬的,你现在寄人篱下懂不懂。”

        “寄人篱下?”林池徒然就笑了,她将狗粮抱在怀中,扫了林诺一眼:“我跟她或许是半斤八两吧。”

        与话同时落地的还有林诺砸过来的苹果,不偏不倚,正中额头。

        苹果滚落在地,碎成几瓣。

        林池一点儿也不觉得气,反而在看到林诺眼中迸发出那种恨不得将她吞下入腹狠狠绞烂的眼神,莫名的畅快。

        她扯了扯嘴角,噙着笑意:“林诺我说的不对么,你这个姓貌似…”

        说的欲言又止,欲语还休。

        在林诺恨不得上前掐死她之前,林池便蹬蹬蹬的上了楼,楼下的骂声掺杂着重物撞击地面的声音。

        响彻良久。

        果然是一对母女,发起脾气来也是一模一样。

        只从张嫂那儿听说这狗可糟蹋人,但是没想到这么糟蹋人。林池推开卧室的门,仿佛误入了粪池,熏地她眼泪哗啦啦地流。

        太特么臭了。

        她又将卧室的门关上,深吸了几口气,憋着气再推开门,眼前,是一坨一坨的米田共,有的固体,有的液体,有的黄,有的黑。

        那么小小的一只,拉的粑粑奇臭无比,林池手上套着塑料袋,一坨一坨的抓,刺鼻的气味冲的眼泪止不住的流。

        她是真的哭,臭哭的。

        半天接触下来,林池发现这狗是真有脾气,不知之前养它的主人是什么样的脾气,给它养的天不怕地不怕,小爪子,那么小小的一只,还不到她手的一半大,将卧室捣腾的厉害。刚铺上去的床单被它扯到地板上,还尽情的在上面打滚。

        终于忍无可忍,将它丢出了院子。

        小家伙站在雪地里摇曳着小尾巴,圆滚滚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瞅着她,一脸的乖巧呆萌,林池心软又将它捡了回来。

        林池私下养狗的事还是被许竹青发现。

        情况也没想象中那么糟糕,只是许竹青让她立刻马上将狗扔出院子,实在不行,连她也可以一并扔出去。

        狗是真没办法养了。

        林池拨通高超的电话,响了几下,便接通了。

        “你养狗不?”

        高超问:“狗?什么品种的?”

        林池认真想了下,她对狗的品种不了解,见过最多的也就是中华田园犬,简称土狗,看家护院的好帮手。

        “棕黄色的毛发,小小的一坨,眼睛大大的,有点儿萌有点儿呆有点憨,反正很可爱的一只狗。”她尽量一字不提那狗的慵懒与凶残!

        高超说:“那么可爱你怎么自己不留着。”

        林池叹气:“我倒是想养,关键家里人不同意啊!”

        “我们家可以养,但是你可能不太了解我,我祖籍是玉林的,爱吃狗肉。”

        “……”

        小奶狗胖嘟嘟肉乎乎的,除了好不讲理地随地大小便,喜欢将染着狗屎和尿液的爪子踩着她的棉被之外,也没啥毛病。

        林池瞪了它一眼。

        它很挑衅地回了她一眼。

        林池乐了,顺着它柔软的狗毛说:“小奶狗,要不然你去高超家得了,狗活一世总有一死,早死晚死都得死,不如饱腹人类,也算功德一件。”

        “来世,你做人,我做狗,怎么样?”

        小狗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完全不想搭理她。

        在这座陌生的城市,她除了同高超关系略微亲近点,还真找不出第二个人。

        难不成直接丢路边,让它自生自灭?

        小时候她也曾养过一只,村里的土狗,不值什么钱。总是喜欢粘着她,伸出舌头舔她。后来,后来狗死了,就再也没养过。

        小奶狗的眼滴溜溜转动着,林池鬼使神差地想起那个少年。

        他的眼睛也是生得极其漂亮。

        她沉思了会,琢磨着可行性。

        机关大院只有前面两排是独栋小楼,后面便是几棟二十来层的高层,整体景观仿照园林设计,道路两旁植入茂密的绿植,经过精心搭配,层层叠叠地将庭院掩映其中。

        虽已寒冬,却依然生机勃勃。

        林池不知江词是住在高层还是独栋别墅里,抱着小奶狗看似漫无目的的游荡。直到道路的尽头,最后一棟独楼。

        她有点儿沮丧,高层该怎么去找。

        “汪汪”两声狗叫,惊了她一下。

        小奶狗忽然极力挣扎着挣脱出她的怀抱,跳落在地,向着最后一棟独楼奔去。

        林池蹙眉低声呼唤:“你别乱跑,被人发现了要挨骂。”

        那条撅起的小尾巴,一刻不停地摇摆着,兴奋的叫个不停,那声音带着一丝呜咽。像是迷路很久的小孩,终于找到了家。

        她心里一悸,不是吧!

        隔着院子,传来少年的声音,这声音莫名的耳熟,她心里咯噔一下,靠,冤家路窄。

        顾一踩着欢悦地步伐,冲了过来,他捞起地上的小奶狗,拥入怀中。

        “我的小宝宝啊,你去哪儿啦,可想死我啦。”这个“啦”尾音拖的极其绵长。

        顾一将小奶狗放入鼻子下亲昵的嗅了嗅,蓦然间闻到一股子骚臭味,直冲肺腔,他下意识的想扔出去,但是理智战胜了行动,抱在怀里的姿势改成用拇指和食指捏住后颈脖,咳了咳,嫌弃地说道:“我草,你吃屎了,这么臭。”

        小奶狗在顾一粗鲁的动作下,四肢耷拉着,无辜的睁着大眼睛,一脸无措,委屈又可怜。

        “你不要这样,它会痛的。”林池伸出手,想要制止他的动作。

        小奶狗回到林池的怀里,瑟瑟发抖。

        顾一撇了撇嘴,一脸你多管闲事的表情。目光转而对着小奶狗。

        “元宝,过来。”

        在林池怀中的小奶狗立马翻腾,一跃出了她的怀抱,落在地面,四个小爪子扒扯着顾一的裤腿。

        顾一嫌弃,不肯抱它。

        小奶狗摇摇尾巴,示意讨好。

        狗找到主人,林池也将狗送出去,虽然于她料想的不一致,但是总归结局是好的。

        “那小奶狗给你,以后别再乱丢。”林池不想与顾一有任何多余的交流。

        “站住,往那儿走呢,偷了狗就想跑?”顾一徒然冒出这么一句。

        林池整不明白,盯着他:“你说我偷狗?”

        “哼,难道不是么,我家元宝莫名其妙丢了一个星期,在你手中出现,不是你偷的,谁偷的?”

        “我在雪地里捡的,要不是我养着它早都冻死了。”

        “不告而取谓之窃,你说捡的就是捡的?”顾一据理力争:“何况这是最纯种的金毛,你随随便便往街道上捡回来一只给我瞧瞧。”

        林池反驳:“我那知道它有没有人养,难不成在冻死之前我先到处问一圈有主的没,没主我再养?”

        “差不多。”

        林池被气笑了:“顾一,你这人是不是从来不讲理。”

        顾一哂笑:“我这人只讲情不讲理,何况我还占了三分理。”

        林池笑,露出明晃晃的皓齿,这笑容落在顾一眼中,不过是一种讨好。

        那天的阳光明媚,晴空万里,万里无云,雪化了,出了太阳,大片大片的光圈打在两人身上,顾一笑,他笑的时候左右两颗小虎牙在阳光下闪着光芒。

        猝不及防就那么直挺挺的被林池推倒在地,顾一尚未反应过来,被一顿拳打脚踢。

        顾一懵在风中,风中凌乱。

        江词不巧,刚踏出门,一眼不拉看到这场施暴场面,施暴者拍了拍手,不尽兴地走了。

        顾一呆滞,问江词:“你就这么看着我被打?”

        江词从顾一身体一步跨过,拎起元宝,挺平淡地说:“这些天谢谢你照顾我儿子,不过我还是想说句,你该打。”

        顾一说,人与人的相识、相知是经历了上百年的回眸转身、擦肩而过才有的这次机遇,那他与林池估计上辈子是仇人,还是那种杀父夺妻之仇,不共戴天。

        所有这辈子他是来还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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