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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爱你(4)


林池出门的时候,除了兜里的12块8毛钱,其他什么都没带。这钱还是早上买菜剩下的,随手塞到了裤子口袋里。

        她在路边随便拦了一辆公交车,不管方向,她现在只想逃跑。

        多待一分钟,她就感觉窒息到要死,似无形之中有那么一双手,掐着她的脖子,让她喘不出气。

        林诺的那些话字字诛心。

        她说:“你以为顾一为什么对你好,那是因为门是他锁的,火是他放的,他以为你的那只眼睛是他害的。”

        她说:“江词那么多追求者,你以为他凭什么跟你在一起,那是因为是顾一求他的。”

        少年时期犯的错,这一辈子得不到化解,会耿耿于怀。

        她感同身受。

        大伯起初大病未愈,躺在床上总是骂她,骂完她,骂林振国,骂奶奶。

        大伯骂,大娘骂。

        那几年她一直在骂声中如履薄冰,她也过的极其压抑。

        愧疚感索然心间,她一直想做些什么来弥补,可是在骂声、抗拒中又无从下手。

        过了几年,大伯渐渐康复,能走能行,对她的刻薄渐渐减少,她便想加倍的对他好。

        所以理所当然的,他每次病,都是她在照料。当然,她乐意,如果可以,照顾一辈子她也没有怨言。

        因为欠他的,要还。

        她坐的是辆环城大巴,人不多,占到了位,坐在最后一排。

        也难得,今天居然没晕车。

        车子开进了站,她又往箱子里塞了3元钱。

        那天,说不上风和日丽,晌午一过,乌云密布,整个天空被乌云笼罩,阴沉沉的,要下雨不下的样子,空气闷热。

        连同着她的心情。

        公交车在这座城市转圈,她望着陌生又熟悉的城,前所未有的陌生感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妈妈,那个小姐姐怎么一直在哭啊?”将她从放空状态拉了回来的是眼前的小女孩。

        “姐姐,给你根棒棒糖,你别伤心了。”

        她收起失神的眼,抹了把泪说:“谢谢,姐姐不爱吃糖。”

        公交车的终点停在一村庄,四周几乎荒无人烟,她漫无目的走着,路过农家人种植的菜田,见惯了高楼大厦,陡然看见田野农庄,让她油然生出一种不知今夕何夕的错觉。

        心情并没有变好。

        路过一座桥,她坐在护栏边望着一河碧水。

        在想这个时间的江词,在干嘛,有没想发现离家出走的她。会不会去找她。

        他会么?

        她想他应该会的吧。

        她有多么爱他,多么依恋他,现在就有多么的恨他。

        之前的她总是反复向他询问他是否爱她,是否如她般那么爱他。

        他永远很抵触这么个话题。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我喜欢你,我爱你,怎么那么难说出口。她豁然明白,对于不喜欢的人,确实难以启齿。

        爱一个人,一次次将尊严踩在脚下。

        死皮赖脸,死不撒手。

        那时候的执拗落在他眼里,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

        会不会有厌恶、反感、恶心。

        她不敢想,一想心就被人掐着,太疼了。

        顾一瞄了眼她脚边的空酒瓶,三瓶,他震撼道:“酒量见长啊。”

        林池弯着腰又从脚边的酒箱中拎出啤酒,噼里啪啦地开了好几瓶。

        “还喝?”顾一问句。

        林池递他面前一瓶,自己握了一瓶,一口气喝掉一半。

        酒水辛辣、苦涩。

        顾一皱着眉头,夺着她手中的瓶子,她侧着身,没让他得逞。

        烤串的大爷丢下一把肉串,冷着脸说:“吃快点,要打烊了,雨下太大。”

        顾一说:“这不是有遮雨棚么,你怕个啥。”

        大爷说:“下雨没客。”

        顾一说:“我们不是人?”

        大爷说:“一百八,掏钱。”

        顾一掏了二百摔大爷手中:“剩下的当小费了,不用找。”

        顾一对林池说:“要不,我们回江词家喝。”

        林池摇头:“别搁我面前提江词,我反感。”

        “又吵架?”

        林池缄默。

        “这不是你爱的死去活来的人么,怎么就不能提。”

        林池不说:“反正就是今晚别提他名字。”

        估摸着两人又是吵架,他咂咂嘴:“行吧,心情不好,哥哥陪你喝。”

        雨越下越大,电闪雷鸣,似乎有种世界陌生的既视感。

        大爷整理摊子,准备打烊。

        顾一说:“说说看,又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这会我在家你可以敞开了说,不用怕我告你骚扰。”

        林池灌了半瓶啤酒:“这些年,真是难为你了。”

        顾一揶揄:“是挺为难的。”

        “以后,就不麻烦你。”

        顾一点头:“我谢谢您啊。”

        林池仰着头,眼眶红红的,她说:“顾一,我们两不相欠。”

        老大爷套着雨衣骑着小三轮离开,留下两张板凳给他们坐着,也有可能是雨下太大,忘记了收。

        雨水砸在雨棚上,声音很吵。

        顾一收起吊儿郎当的态度,认真地说:“哎,你给我说说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说的话奇奇怪怪。”

        林池说:“我都知道,知道这些年你为什么对我好,其实小时候的事我真的没什么印象了…。”

        顾一打断她,声音止不住的颤抖:“你听谁说的。”

        林池没理他,自顾自地说:“这只眼睛医生说是天生的生长缺陷,跟你没关系,哪怕是真的摔伤造成的,也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跳下楼的,你不用那么耿耿于怀。”

        顾一喃喃自语:“怎么就没关系,门是我锁的,鞭炮是我放的,没有那么一场火,你不会跳下楼,也不会摔伤眼。”

        林池反驳:“说了,跟你没关系,这眼睛是天生的,天生的缺陷。”

        顾一抹了把眼泪:“你别糊弄我,江词说了,医生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天生的还是摔伤的。”

        林池转头,顾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仿若当事人,委屈的不行。

        顾一说:“前些年我总是做噩梦,梦见你倒在血泊中变成厉鬼来索命。面部狰狞,满脸是血,好多个晚上梦到你吓的尿裤子。”

        林池本来挺难过的,听到这话不知该怎么形容了,她不自信地说:“我小时候其实也挺可爱的呀。”

        顾一带着哭腔:“屁,小时候的你长的啥样老子早他妈忘了,只是你跳下楼的时候我就在附近,看到了,那个血腥的场面,吓到我。”

        林池揉了揉孩子头:“出了那么多血是挺吓人的。”

        顾一拍掉她的手,又说:“高一在教室里听到你的名字,我就猜想会不会是你,见你同林诺水火不容我才确定,只是一直碍于个林诺的关系不好意思跟你走近。”

        林池问他:“那怎么又跟我走近?”

        顾一抽泣:“从小到大我就做过这么一件坏事,害的人家小姑娘瞎了一只眼睛,过不去心里那一关。”

        林池纠正:“没瞎,只是弱视而已,兴许还有的治。”

        顾一又抹了把眼泪,他的泪水跟不要钱似的,大把大把的往下落。林池看在眼中忍不住勾住他的肩膀:“该哭的是我,你哭个什么劲。”

        顾一说:“你不懂,我难受。”

        雨棚外的雨伴着雷电,划破长空,暴雨如注。

        天空落泪的样子,和顾一如出一辙。

        顾一嚎啕大哭:“林池,我对不起你。”

        委屈的本是她,怎么剧情不按常理出牌,她有一下没一下拍打着顾一的脊背,轻声说:“顾一,谢谢你,这几年如果没有你,我走不过来。小时候的事,我们都不要在纠结,我很好,你也很好,我们都忘掉过去,真的,我一点也没有怪过你的意思。”

        顾一说:“那你今天闹这么一出是干嘛。”

        一箱酒落在脚边,大爷也没收走,林池踢了踢脚边的啤酒,嘟囔道:“心里难受。”

        顾一从酒箱中又捞出一瓶,用牙齿撬开,吐了瓶盖说:“跟江词没关系?”

        林池摇头,又点头。

        顾一忽然来句:“跟江词在一起很累吧。”

        顾一又说:“有没有想过,其实你只是贪图他的美色,并不是爱他这么个人。”

        林池又哭又笑:“兴许。”

        顾一仰头吞下一瓶啤酒,才说:“你对江词的感觉,就如同我小时候掉进粪池极力抓住岸边的那块浮木,浮木撑不起人,只是你的一个念想罢了。”

        林池惊:“你小时候掉进粪池啊。”

        顾一怒:“重点,你抓重点,是浮木,浮木。”

        “江词不是浮木。”林池笑着望他,眸光闪闪:“你放心,等江词老了没了牙我也不会连人带床给他扔出去的。”

        有人说,在追求爱情的同时,要给他人留空间,也要给自己留有余地。她已经很少主动去打扰江词了。

        江词不找她,她做完饭会自动离开,不会再过分去插足他的生活。

        有些事上,她还在继续装傻充愣,他不问,她绝不说。一说,她怕连表面的假象都维持不住。

        8月底,提前返校,大三搬迁至新的校区。

        声势浩大,劳民伤财。

        不大的寝室,整理出来的物品堆成几座大山,林池的东西最多,光颜料盒、马克笔、各种模型占据了几个大箱子,更不要说那些生活物品。

        这几天,寝室里的雄性生物出入很是频繁,盛况空前。寝室里三位都有对象,男朋友的价值体现里的漓漓尽致。

        林池吭哧吭哧的楼上楼下扛着行李箱,张萌问:“怎么不让你男朋友来搭把手。”

        江词细皮嫩肉的,他就是能来,她也舍不得使唤。

        她说:“他昨天开学,来不了。”

        张萌感慨:“异地恋真不好。”

        电梯里人满为患,尤其是她这种夹在中间楼层的,几趟电梯下来,硬是没落脚的位置,担心楼下司机等的急,索性抱着箱子走楼梯。下楼总比上楼轻松的多。

        两收纳箱垒在一起,抱在怀里,腿直打战,半道上,最上面的箱子被人伸手接了过去。露出魏未的笑脸。

        林池的汗珠滑过脸颊,她疑惑地问:“来给小女朋搬行李?”

        魏未说:“来帮你。”

        林池想擦汗,但是没多余的手,她歪着头将汗珠抹到t恤上,一脸受宠若惊:“可别,我怕被人偷窥。”

        这事,她暑假里同他说过。魏未对她扬了扬下巴,示意另外个箱子也丢他手中。

        “怕什么,清者自清,管他流言蜚语。”

        “我怕啊,吐沫星子会淹死人。”

        最终她还是没拒绝魏未的好意,那么多箱子楼上楼下跑的,有个免费劳力,不用是傻子。

        她决定明天再一刀两断,今天还是哥们。

        搬了教学楼,换了同专业的室友,唯一的好处就是熬夜做作业不用再担惊受怕,半夜制造大点噪音也不怕挑鼻子瞪眼,都在熬夜,谁也不嫌弃谁。

        不好的太多,说不过来。

        值得欣慰的是和张萌分在同一个校区,两人可以继续厮混,日理万机的她只能在日落西山的时候搂着她抱上那么一会。

        她的情人王浩很是不满,囔道:“有你这么不识眼色的么,抱着人家媳妇像话么。”

        林池问:“领证没?”

        王浩答:“还没。”

        林池说:“领证了才算媳妇,现在顶多女朋友,是你的,也是我的。”

        王浩捅捅身旁的魏未:“这女的有病,离他远点。”

        魏未将手中的空瓶一丢,抛物线扔进了垃圾箱,发出去沉闷的声响。

        他拍拍裤子上的灰说:“晚上去k歌不?”

        王浩说:“可以啊,今晚闲的很。”

        他去,张萌自然也去。

        “今晚有空?”张萌问林池。

        林池沮丧摇摇头:“3d没做。”

        “3d?我只听过36d,3d一听就比36d小。”王浩瞟了她一眼。

        林池严肃:“张萌,你男朋友很不要脸。”

        张萌还没说什么,魏未抬脚踹了过去:“耍什么流氓。”

        “抡起流氓,我还不如你。”王浩话锋一转,摸了摸下巴:“不过,你最近很不寻常,居然没谈女朋友。”

        张萌凑近:“渣男又分手啦。”

        王浩嗤笑:“在为谁守身如玉呢。”

        魏未双手插口袋大步往前走,懒得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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