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月亮先生
晓霁瞪圆的眼睛吸引了沈继，他从没想过沈继竟然和自己一样喜欢男人，他原本觉得这只是自己的问题，他心中暗喜或许他还有机会不是么。
“很惊讶？”沈继看着晓霁点头，“没什么可惊讶的，就像许多人都那么认为的法医多少都会有点怪癖。”
“喜欢男人，没有错不算怪癖。”晓霁见不得任何人骂沈继，哪怕是沈继自己也不行，在他心里沈继是月光，纯洁神圣他做的决定说的话一定有他的理由。
沈继表情舒展，露出浅笑说道：“那你在担心什么？”
“同性恋只不过是我们对灵魂另一半的取向而已，这说明不了什么。我的工作能力，为人处事的方法，还有我做出的决定都不会因为我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而改变。”
“我们每个人都是这个世界上独立的个体，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路线，我们总是孤独的，我不想我的爱人因为性别与我转道而行。”
上了高速晓霁又小声的问道：“那如果有男孩子很喜欢你，向你表白你会怎么处理？”
晓霁的眼神真挚且深情，他望着窗户上映出的沈继的映像，沈继太聪明了，他不敢把这么露骨的眼神剖析在他面前，他害怕结局会非他所愿。
沈继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很多年他都没有考虑过自己的感情问题，即便那件事过去了三年他依旧没办法走出那段伤痛。
他动过轻生的念头，为了追寻小然，为此他尝试了很多种方法。气到肖震和傅聚联手把他捆在床上，手铐都曾被他扽断了很多条，他们看着沈继癫狂却也不能安慰他什么，实在是造化弄人。
周潇然是他毕业后在海市遇见的一个人，当时他就在沈继租的公寓楼对面的商业街里开了间花房，生意时好时坏，如果一天能有五六笔鲜花订单他会高兴的一边工作一边哼歌，如果一天没有一个客人他就坐在门口的秋千椅上静看流云落花。
他似乎从来没有难过生气的一天，情绪一直都很平静。
沈继当时刚从德国会来不久，他还没想好是否要去滨城刑警队报道，就先在海市暂住下顺便在海市刑警队实习。自从他发现周潇然的花店可以在自己公寓的落地窗看到的时候，几乎有空都会去看两眼那家花店。
但第一次去买花是很久很久之后了，沈继路过花店看到周潇然坐在秋千椅上睡着了，秋千椅上被他缠绕了一圈的蔷薇藤蔓，此刻他很像是花中的精灵，还是蔷薇花精灵。
这是沈继第一次近距离的看到周潇然的面容，那张脸让他熟悉却又在脑海中翻找不到，他逢人过目不忘，脑海里有一本专门放置人脸模样的书，只是好像其中两页少了什么，只留下些许轮廓。
沈继不受控制的向周潇然走去，走到他面前想近距离看看他的脸好填不上脑海中空白的那一页，周潇然醒了。
沈继对上了那双清澈的眼睛，像是他在德国游览过的艾博湖，如同蓝宝石一眼的清透见底，但他透过这双眼睛却看不到那空白页上真正的样子。沈继鬼使神差的念出了几个字，周潇然没听见：“嗯？不好意思先生，我太累了，请问您需要什么。”
“帮我包一束红玫瑰。”
“先生要送人么？”周潇然引着沈继进门，走到放着玫瑰花的水桶前。
“不，我要带回家。”
周潇然挑了剪下来的玫瑰花中开的最好的6朵又选了含苞待放的10支边包边说道：“带回家的话还是这种含苞待放的最好了，放在水里还能新鲜好几天。”
“先生给你，16朵玫瑰祝您生活愉快一帆风顺。”
沈继没有正式入职任何一个警局，暂且在海市的警局实习，几乎每天下班回来周潇然都还没回去，那天他看到周潇然正站在门前看着一个水桶里的花发愁。
沈继虽然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但通过顾客的称呼他还是知道这位花店老板姓周：“周老板，怎么愁眉苦脸的？”
周潇然看到他苦闷的面容一扫而空，赶紧拉着沈继的衣服让他坐在秋千椅上：“你等会。”他把桶里等下的花都打包好但因为花色繁杂品种又多即便已经用满天星和尤加利叶装饰了但还是显得有些俗气。
他冲动的留下了沈继却没有问他愿不愿意收留这些没被人带走的花，他扒着门框悄悄的看了一眼坐在秋千椅上正看着月亮的沈继：“先生，你介意收下今天没有卖出去的花么？”
花店被周潇然打理的井井有条，他很好的利用了这间商铺内陷的位置，用木篱围出了一个小院，院子里都是绿植，还有很多的蔷薇花，它们攀在木篱用力的向上生长，在月色下格外光彩照人。
沈继没有听明白周潇然的意思，他站起身等着周潇然出来，周潇然出来的时候手上还拿着一大捧鲜花，各种各样的花朵虽然它们都很精神但相比早上这些已经不算新鲜了。
周潇然用牛皮报纸将他们包了起来用了一个淡雅灰色的拉花希望能略微挽回一点它们的俗气：“这些花挺可惜的，如果今天没有卖出去明天就只能扔掉了。”
“我看先生每天都会来看门口的蔷薇花应该还是比较喜欢鲜花的吧，你拿回去放在房间了当个香薰也好。”
“别糟蹋了它们的生命。”
周潇然递给他，沈继是很喜欢花的，他最喜欢红玫瑰，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但一想到鲜花记忆深处总提醒他不要忘记那支红玫瑰。
不要忘记他。
沈继当时并没有多少资产，他从德国回还没有去拜访傅承礼和沈晓卿，手里只有实习工资和傅承礼每月打给他的生活费，即便他的钱很少他也并不是愿意买剩花的人：“你为什么不自己留下呢？”
“我现在暂住在我姨妈家，她不喜欢鲜花，她说她闻到味道就想吐。”
沈继半信半疑，他不认为这个世界上有女孩会不喜欢鲜花。他疑惑的眼神终究还是让周潇然说了实话：“好吧，其实是我妈妈欠了姨妈很多钱，后来妈妈……还不上……跟人跑了，就把我留在姨妈家，每天回去……姨妈都嫌弃我身上鲜花味重。”
“那你爸爸呢？”沈继又问道。
周潇然抱着鲜花坐在秋千椅上，他看着月亮说道：“从出生我就没有爸爸，我也不知道我的爸爸是谁。”
“我记得小的时候妈妈总是在打麻将不理我，还是邻居奶奶过来骂才让我上了幼儿园，我很喜欢那个奶奶。”
“她总是说我很好，很懂事，说我是月亮的孩子。”
沈继来了兴趣他站在月亮下月光洒在他的身上，白衬衫在夜晚闪着光，他很好奇这个定义关于月亮的孩子：“月亮的孩子。”
“嗯，我是月亮的孩子，所以不像其他的孩子一样生在彩色的白日，我没有光亮只能靠自己慢慢的摸索，一点一点的找到前方的路。所以我一定要更加努力的生活，总有一天我会走进那个白日。”
沈继还记得周潇然卖的花束价格，他扫了贴在门框上的二维码，周潇然站起来阻止他：“不用不用，这是我送给你的，本来也是最后的一些，不能按原价卖。”
沈继伸手把花束从周潇然的怀里拿过来看了一眼这些花：“你是月亮的孩子，它们也是，同样辛苦了一生为什么它们不能得到应有的价值。”
“无论是残缺还是枯萎它都有存在的意义。”
“谢谢你，周老板，带给我这么美好的定义，我相信一切都会好的，你一定能找到属于你的白日。”
周潇然直到死亡的前一刻还记得这一天，记得沈继挺拔的身影，即便此时他连沈继的名字都不知道，他下意识的觉得沈继和他是同样的人，因此他的内心也只有沈继可以看懂。
沈继回到家抱着花走到了客厅的落地窗前看着周潇然锁上了花店的门然后只身走向更黑暗的方向去了，他目送着看他看不到的地方，才分出视线看着怀里繁杂的鲜花。
月亮的孩子，他又何尝不是呢？他们都是在永夜中挣扎前行的种子，是在沼泽中向上求生的泥人，他们一直都在寻找着那个灿烂的白日，想去见见普通人从出生就见过的耀阳，去看天边卷舒的红霞，去见识勇敢的鸥鸟。
这些明明是一个人最普通的开始，却是他们不愿错过的梦境。
他们想要走进那个白日，哪怕只是一场梦，哪怕只是一个幻境，他们只想感受一下普通人世界的光亮。
此后周潇然给他取了一个很可爱的称呼：月亮先生，每次沈继路过花店周潇然无论再忙都会出来和他打一声招呼，沈继也会在很晚下班的时候来看看今天的月亮有没有孩子。
他们有时候会聊聊植物的生长，有的时候会探索星空，有时候什么都不做只在这条街道没有行人的时候喝茶赏月吃点心。
周潇然做的点心都是用鲜花做的，每天都有不同的花样。
“小然，我们认识有大半年了吧。”和周潇然相识的这些日子里淡化了沈继对这个世界的仇视与不满，他似乎开始慢慢接受这个世界的不平衡，接受这个世界带给他的不公正，他躁动的内心总是能被一声悦耳的月亮先生安抚。
这一声月亮先生成了他每夜入梦的摇篮曲，成了治疗心病最好的良药。
“6个月零13天。”他们已经从春天走到了秋天，他们见过春天的百花争艳，听过夏日的蝉鸣渐响，见过秋季的凉风丝丝满地苍凉。
他们要迎来第一个寒冬了。
“冬天我可能不会在这卖花了，冬天的花不好生长。”周潇然手里握着一个马克杯，这个杯子是沈继送给他的生日礼物，是沈继亲自去陶泥馆亲手做的，上面的样式是一个正在浇花的男孩，头顶上有太阳，有红霞，有鸥鸟。
周潇然刚拿到的时候赞叹过沈继的手真巧，沈继做了两个另外一个上面的样式是沈继自己，是永夜的背景，月亮星星以及满地的鲜花，杯子上的沈继捧着鲜花正微笑着。
沈继很惊讶他从没想过周潇然会离开这里，心里的不舍一拥而上，眷恋的感情从眼神中流露出来：“你要离开这里了？”
“姨妈要去滨城，我可能也要跟过去了。”周潇然自然不想离开这里，他一直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没有牵线的风筝，随着风飘到各地没有定所，如今他却觉得有什么牵制住了他，风过，他还留在原地。
是什么呢？他向下望去，是一枚月亮。
周潇然觉得他好像爱上了这枚月亮。
https://www.bqwxg.com/wenzhang/94672/94672474/9206362.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qwxg.com。文学馆手机版阅读网址：wap.bqwx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