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穆声声回去之后还是查了一下关于全国物理竞赛的资料，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晚上李承衍和李飞谈完话从学校出来的状态不太对，不像是竞赛考砸了，说不上来那种感觉，总之他眼神挺落寞的。
他们省往年有57个物理竞赛省一等奖，而这57个比多数人优秀的学生里面其中只有10个人有资格被挑选出来参加全国物理决赛，不止题目还有竞赛的机制，一年比一年难，今年名额还少了两个，而这八个被选去参加全国物理决赛的人里李承衍就是其中一个。
全国物理决赛365个人，最后决出全国一等奖120人，二等奖120人，三等奖125人，而一等奖的前50名组成全国物理竞赛国家集训队，对于获得全国决赛一等奖，并入选国家集训队的学生可以保送清华、北大，但对于全国决赛其他一等奖和二等奖的选手是没有保送机会的，但保留了直接进清华、北大强基计划的资格，大部分人最终还是可以进入清华北大。
穆声声关了电脑，震撼得不是一点两点，李承衍真的很厉害，她想起那天竞赛结束对李承衍说的话，她那话的自信来源于李承衍的确是今年他们省物理竞赛的预赛第一名，所以她理所当然的也以为这次全国决赛他不出意外也会取得一个理想的成绩，比如省一，她也相信李承衍绝对有这个实力，却没想到要想拿到清北保送的名额，这个远远不够，他至少得把全国不一的和他一样有天赋脑子聪明甚至是比他更聪明的人比下去，挤进全国一等奖的前50名。
李承衍这么有天赋的一个人，为此也努力了一年多，他妈妈甚至压迫他练题到半夜，作息混乱，几乎大部分时间李承衍都一心扑在了物理上面，穆声声心情有点复杂，如果这次李承衍拿不到国一前50的保送名额，他妈妈不止会难过，还不知道要发多大的火，李承衍到时候会怎么想？
她还恭喜李承衍脱离了高考大军。
有些话还是说太早了，虽说她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就算竞赛失利，他凭借高考大概率也可以考上清北，但这两者的对比多少是不一样的。李承衍明显是追求保送的。
“当初保送的路是你替我决定的，现在又咒我保送不行，你到底想我怎样？下次你还想我干点什么，你说得更明白点，比如我要是做得不好就把我赶出家门，让我自生自灭，行不行？”
别墅二楼里，李承衍说的话直接传到穆声声耳朵里。
声音紧劲清冷，语气像是掺了火的冰渣子。
穆声声顿了顿，下意识抬头望去，欧式风格的窗户没关，她这个角度看上去只能看到一片雪白的天花板和半幅海报，海报上是一截有着一头金发的男人的上半张脸，眼神张扬肆意，像某个外国男明星，她一时想不起来名字。
别墅的院子打扫得很干净，空气里甚至有一股清新的花香，她旁边种了一片四季玫瑰，上次来李承衍家吃烧烤的时候，花还没开但看得出来主人有经常精心护理，现在这片的四季玫瑰已经花团锦簇，地上甚至掉了不少花瓣，整片呈现出一种繁盛的衰败。
这时女人的声音也传了出来：“什么叫我咒你？李承衍你说话能再难听点？我是说今年题目很难，保送万一不行，提前做好未雨绸缪的计划，我打算送你出国，国外的学校多的是比北清好的大学。”
李承衍：“嗯，从来都是你说了算，北清不行你也说了算，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崇洋媚外了，国外的大学镶了金子？干嘛找那么多借口呢？你直接说你儿子是个废物不就行了。”
“李承衍！”苏清被气得火冒三丈，“你现在是什么态度！”
声音尖利，听得她心头一震，穆声声重新透过窗户望上去，依然没看到人影，她莫名想起了以前和老妈吵架的时候，进入到白热化谁的话都有理谁都不肯退让的时候，老妈也是这么吼她，她有时候真的觉得中国式教育很令人恼火，长辈的不讲理最后都可以以一句“你现在是什么态度？”收尾。
“我没什么态度，有态度的是你。”李承衍不冷不热的说。
苏清头昏脑涨的险些站不住脚跟，今天她就不该开这个口，她冷静了两秒，倒吸了一口冷气，“我从来不觉得你是废物，你要是废物那我是什么？出国的事情等竞赛结果出来了我们再讨论，今天先这样吧。”
“先别，反正到时候我也是要说的，今天干脆说了，就算保送名额没拿到，我也不会出国。”话比死鸭子嘴还硬。
争吵欲重新被激起。
苏清生生一巴掌拍在衣柜上，干练清脆的一声，李承衍觉得好像脸被打了一巴掌，想象中的那种疼让他忍不住舌尖顶了顶腮，随手从床下捞了一块滑板，落了很多灰，他不紧不慢的拎着滑板走到窗边抖灰尘。
与此同时，穆声声终于想起来墙上挂着的海报那个外国男人的名字了，他是巴西有名的滑板神童，叫filipemota。
李承衍确实很喜欢这位巴西的滑板少年，喜欢到在街边偶然看到了这张滑板的宣传海报主动掏钱还和老板费了些口舌，把本来不外售的海报买了下来，从来不追偶像的他把海报贴在了房间最高、老妈跳起来也撕不到的墙上。
filipemota的这张宣传照拍得很有意境，背后是无垠的宽阔蓝天，自由意气的少年明明是弯着腰身的姿势，却像不受约束的灵魂在阳光里尽情舒展，脚下踩着滑板，眼神很酷，少年在空中像是要冲破世间一切有形无形的枷锁，飞进一片深蓝的、未知的希望时空里，扑面而来的风带着一股强劲的冲击力，莫名很吸引他。
但从来，吸引他的事物，在老妈眼里全都是阻碍他前程的无用品，说到前程，看不到摸不到，李承衍其实没怎么认真想过他的前程究竟在哪里，这些年，他也习惯了用前程当由头‘阻碍’他一切事物的老妈。
“李承衍！你不要总觉得自己聪明绝顶，你现在还挂念着你的滑板，这些没用的东西能让你得到保送名额吗？这才刚竞赛结束你就想着玩了，你的心里是不是就只想着玩，你这样能有保送名额就见了鬼了，再说了出国有什么不好——”
苏清忽然想到了什么，语气更加火上加火，“你不想出国是不是因为有喜欢的女生了？犯起蠢来真是要气死人，那个女生是谁？我去找她，不，我要和她妈面谈，看看她们母女会不会做人，是不是硬要拉着别人儿子不让出国挡人前程。”
话落，李承衍撩起眼皮，心说女人真的是不论到了哪个阶段，直觉都准得令人发指，说不上是无意，被说中了心事，视线显得有点慌乱，不想让老妈看见他的眼睛，于是侧过身望向窗外一楼的院子。
"找她不够，还要和她妈面谈，"李承衍笑笑，心说老妈这十几年老师没白当：
"妈你真的好爱我，你接下来是不是要拿着银行卡去摔人脸上让她离开你儿子？"李承衍漫不经心的擦着滑板上的灰，嘴上依然没个正经——
"那几十万可能不太够，你儿子太帅太有本事了，啧，现在小姑娘都挺聪明的，我人都被她套着了还怕以后飞黄腾达不了？"
"放屁！你要发疯啊你说得出这些狗屁话，你才几岁？早恋你很骄傲是么？"苏清冷声问。
楼下的穆声声也啧了声，心说对，要是我，遇上了李承衍这种级别的帅哥，脑子还贼好使的，她卷了人就跑。
穆声声其实是想过来给李承衍家送外婆做的绿豆酥，顺便和他问他以后的打算，保送了剩下的半年想做点什么，听骆言木说他有赚钱的想法，顺道她想取取经，老妈给的那笔钱看起来是挺多的，但算去日常开销，还要为以后上大学的费用考虑，估计她到大二那笔钱就差不多用光了，外公外婆毕竟退休享乐了，还要预防万一生病了要花不少钱看病，她不想动他们的养老金。
但没想到撞上他和他妈妈吵架，偷听墙角这事挺不磊落的，李承衍估计不愿意让别人看见自己和老妈吵架，谁都有点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就像她同样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家那些破事儿，她刚想准备走，都转身了。
余光瞥见窗前的李承衍似乎望向她这边来，穆声声几乎是下意识就偏过头又看了过去，下一秒会看见什么，发生什么，她其实心里很没底。
院子里格外静谧，绿化林里蝉鸣声高亢绵长，来之前临城下了一场雷阵雨，被雨水冲刷过后的天空比往常更加明亮，像一面被水洗过的镜子，远处葱郁的树木轻轻晃动吹来一阵徐徐的凉风。
穆声声仰起头，看到了今年夏季雨后的第一道彩虹，透过耀眼的色彩和刺眼的光线，她眨了下眼，两道意味不明的视线在半空中撞上，李承衍甚至听见了噼里啪啦仿佛什么东西燃烧了起来的声音。
穆声声的心跳骤然加快，院子里的水池涨的水溢了出来，附近那一片海域似乎也因为夏季的雨涨起了潮，耳边传来隐隐约约的沙沙浪声，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似乎正发生着一场声势浩大的海水翻涌。
李承衍眼皮很薄，看惯了他吊儿郎当眼角带笑的模样，这会收了那副不正经的气性，疏离的冷感就出来了，两人就这么对视了两秒，他觉得也是八竿子打不着，神奇，和老妈吵架还能被她撞见，李承衍忙着和老妈吵架的同时腾了一点心思出来，他偏了偏头，挑了挑眉，眼神示意：你找我？
知了嘹亮的叫了一声，下一秒，穆声声再次听见楼上李承衍妈妈因为不耐烦而声贝更大了的怒言：“你又在看什么？我和你说话别没个正形，给我转过身来！说，那个女生到底是谁？”
在穆声声看来，李承衍偏头那一下，像是在说：你还看？
她觉得格外尴尬，拿出手机打了几个字，手势示意李承衍看手机，他老妈这会儿恨不得满世界抓他早恋对象呢，避免被误杀此地不宜久留，随后拎着一盒已经冷掉的绿豆酥转身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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