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于慎沉默着听完岑今山的叙述，他一路都很平静，不时还帮她拿一下她拿不住的东西，似乎讲出来的那些悲惨的童年经历，疯狗咬在身上的疼痛，都不是自己的一般。
仿佛他站在第三视角，看着记忆深处小巷子里的小男孩拼了命的保护自己，却还是抵不过没有理智的撕咬，他视角中的自己只是个过路人。
岑今山的故事早已讲完了，于慎却久久都没回过神，在撞进一个挺硬的胸口时，她才蓦得有了反应:“对不起！”
她抬头，撞上岑今山黑漆漆的眼眸，那人面色看上去很不好:“看着点儿路。”
这人真是个蠢蛋，来西河这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碰到了这么多事儿还不长点记性。
岑今山想到这儿，狠狠盯上刚刚想要往于慎身上蹭的一个中年男人。
“不好意思啊。”于慎说着，往旁边挪了挪。
“……”岑今山眼瞧着她往火坑里跳，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拽着她的胳膊，把人拉的离自己近一些。
被这么一拉，于慎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被拉进了他怀里，她低低的惊呼了一声之后，立马又站稳，惊慌失措的往旁边躲了一下。
岑今山低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你非要往偷窥狂的身边钻是吗？”
于慎这才明白他的用意，小声道:“谢谢。”
“在外面小心点，西河的人可不善良。”岑今山顿了一下，提醒道。
看着少年有点语重心长的模样，于慎被逗乐了:“是是是，只有岑今山是好人。”
岑今山沉默几秒钟后，伸手敲了一下她的脑门:“你知道就好。”
这种类似于亲昵的动作让于慎脸上微微发热起来，她从未跟一个异性有过这么亲密的接触，岑今山是第一个，这让她的认知中下意识觉得岑今山对于自己可能是特殊的。
毕竟在此之前，没有人为了她去跟别人打架，事事关心。
不过，岑今山是善良的，这是她一开始就认识到的事情。
不知为什么，想到这儿之后于慎有点低落，她甚至闪过一个小小的念头，如果岑今山不是这么善良的就好了。
出超市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来了，但也不似之前那么灼热，落在身上反倒有些暖烘烘的意味。
今天难得没有她讨厌的北风。
经沈诺蔓的嘱咐，于慎给卢楠买了不少保暖用品，暖手宝，电热毯，还有一些棉质的护膝护腕。
结了账出来，于慎才发现超市这边的门外面就是买电子产品的，玻璃柜台中摆放了许多不同品牌的平板和别的，她愣神的盯着看了许久，想起来那个问她购买纹身图案的人说的那句话“你很有设计的天赋”。
她垂了垂眸，算了，自己的生活已经过得一团污秽了，还是先活下去再说别的。
岑今山一路没说话，于慎眼中的渴望他却注意到了，那种期盼，热切，让他想要不顾一切的把她想要的送给他。
可是，他没有那个能力。
本就穷苦的他靠着自己微薄的周末打工来赚取生活费，今天更是知道于慎要来这儿后请了个假，少去一天就少挣点钱，除去吃喝穿用，手里也就能攒下来几百块钱。
两人各自装了一胸口的心事，直到到了老人公寓才都反应过来，于慎有点僵硬的笑了笑:“谢谢你陪我走这么久啊。”
岑今山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好。”
等到于慎走的远了些，岑今山才掏出烟点上，半晌之后，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喂。”
那边调笑的声音传入耳中:“哟，阿山没约会？”
“……”岑今山沉默着。
那人继续说:“别不承认啊，我可都听阿强说了！有空带来给咱们都看看？什么天仙儿把周盈大美女都比下去了？”
“再说吧。”岑今山烦躁的打断他，“我找你有事儿。”
那边听他语气，也正经起来:“怎么了？”
“我想换份工作。”岑今山说道。
那边有点疑惑:“换工作？那边那个不行吗？”
“赚的太少了，我想找个钱多点儿的。”
男人听他不像在开玩笑，口吻严肃起来:“今山，你可是知道，我这儿来钱快的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你之前也是绝口不提这些的！缺钱了就跟我说，我先借给你用着。”
岑今山像没听进去这最后一句话似的:“借屁，我不干偷鸡摸狗，你不是有个弟弟在夜场工作？……”
男人松了一口气:“你说这个啊，行是行…不过，你怎么突然急着换工作了？夜场的班跟你上课的时间交叉着，你休息不了啊？”
“…不碍事，就帮我问下吧，谢了。”岑今山没有告诉他原因，他估摸了一下时间，于慎这会儿应该在出来的路上了。
电话挂了没多久，第二根烟还没抽完，于慎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大门口，小姑娘看见他手里的烟，先是一愣:“你怎么又抽烟呀？”
似乎就是不经心的问了一下，岑今山便把剩下的半支烟扔在地上捻灭:“走吧，还有别的地方要去吗？”
于慎叹了口气:“原本是跟丁好有个约，她带我去玩的，这下她走了，我回家好了。”
“我也可以带你玩。”岑今山快速说道。
“什么？”于慎没听清。
“我也可以带你去玩，你想去哪儿？”岑今山放慢语速，又重复了一遍。
于慎有点惊喜:“真的吗？我想去……你们刚刚玩的地方，电玩城？”
少年身形一顿，诧异道:“为什么想去那儿？”
于慎轻声说道:“我还从来没去过呢，有点好奇。”
其实她更想去里面探知一下，岑今山的世界是怎么样的。
他跟她之前见过的人太不一样，像个台风眼似的，吸引着她去了解更多关于他的事情。
少年沉默半久，看于慎满怀期待的模样，终究还是不想让她失望:“走吧。”
回到电玩城，光看门口的人就比上午来的时候多了两倍不止，于慎兴奋的期待着里面的场合，没有多想的就拉着岑今山的手腕催促他快些走:“我们快一点，要不然挤不进去呢。”
这个地方开了十几年了，岑今山算是从小在电玩城长大，里面哪个角落里有几个垃圾桶他都摸得一清二楚，但是被于慎这么一带，他开始觉得自己也是第一次来，不然怎么会那么紧张呢？
里面的人倒是没有外面看上去那么多，但也算是人挨着人，门口是岑今山上午玩的投篮球，于慎对这个没有什么兴趣:“我想去抓娃娃可以吗？”
虽然是从小玩到大但是从来没有往娃娃机旁边站过的岑今山:“……可以。”
果不其然，娃娃机这边的人要比别的机器的人少上很多，要么是被女朋友强拉着来的，要么是几个女生成群结队来的。
岑今山看着于慎欢快的去换了币，然后小跑着到自己面前摊开手心:“二十个够吗？”
“……够。”岑今山不忍心打破她的幻想，只好敷衍了一句。
很快的，二十个币就被她投完了，里面的娃娃却是一个都没动。
于慎有点灰心:“好难啊。”
“我来。”岑今山趁着她入迷的时候去换了五十个币。
于慎往旁边让了让，迟疑的问:“你可以吗？”
少年瞥了她一眼，站在机器前，一次性投进去十个币:“要哪个？”
“那个黑白企鹅的吧？”于慎看他自信的很，便没再说什么，只是指了指离出口最近的那个玩偶。
岑今山一通操作行如流水，控制方向的手柄在他手里看上去要听话得很，左摇右晃了几下之后，把下降健摁了下去。
于慎眼巴巴看着抓夹落下去夹着企鹅的头部，她的心也像是挂在上面似的，跟随着慢慢升起来的夹子一点一点往上提。
“哎呀。”
就快要夹起来的时候，企鹅被震了一下，又掉了下去。
许是前面铺垫的太过于自信，一次失败让岑今山有点尴尬，他轻咳了两声之后说道:“再来一次。”
这种玩意儿对他来说是陌生的，如果不是因为于慎，他大抵一辈子都没有碰这个机器的机会。
再次握着方向杆，岑今山稳了不少，找准角度之后一把摁下去，巧合的是，抓夹上一个钩子恰好勾住企鹅玩偶侧面的挂绳。
随着“啪嗒”一声，企鹅成功掉入出口处。
岑今山松了口气，还好没有掉面子。
于慎弯腰把企鹅拿起来，双颊红扑扑的，大概是高兴的。
“送你。”岑今山淡淡说道，似乎这个娃娃不是自己的功劳似的。
面上平静得很，心脏却一直在紧张的跳动。
奇怪。
于慎把两只手大的娃娃抱在怀里，笑的眼角弯弯:“岑今山，你好厉害。”
这种话不掺杂一点儿恭维奉承，诚诚恳恳的，岑今山知道，这丫头是真的高兴。
“阿山，远远儿的就看见你……们？”
这是周盈的声音。
于慎身子一僵，她倒是忘了，这姑娘喜欢岑今山来着。
看见于慎手里的娃娃，周盈脸色奇怪起来:“你们在抓娃娃？”
她上午是听着阿强在跟别人聊八卦，说岑今山跟一个女生在约会，她原不信，自己跟岑今山认识这么久，也没见他跟哪个女生亲密出去过。
倒是忘了这儿还有个插队的。
周盈深知岑今山的脾气，怕当面发作他会不高兴，便压下心里怪异的猜测，强撑起一副笑脸:“你叫于慎对吧？”
“嗯。”于慎有点尴尬的，被周盈这么一问，倒是有一种捉奸的感觉。
“跟男生在一块儿玩多无聊，你想去哪儿玩可以找我呀，西河好玩的地方我熟得很……”
“她跟你熟吗？”
少年对周盈这幅样子再了解不过，从初中开始，借着拉拢自己身边的人接近自己，背后给她们使绊子，干过的脏事儿不少，只是岑今山也嫌那些人烦，不愿意去管。
但于慎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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