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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老杜头


“小万,你之前提醒过我,有一个覆灭秘密实验室后就不见踪影的混血种,还记得吗?”

        温以纯倚在窗边给万来子打电话。

        万来子赠送的明流净居299家务全包一体机正在静默工作,亮蓝色的机身小巧又美观,尤其是清除骚扰广告后多出了超越设计本身的可爱。

        全新的一天,醉鱼城短暂放晴了,道路上孤单的行道植物都露出几分喜色,来往的行人也多有松了口气的,毕竟人总是要靠晒太阳来打起精神。

        万来子打着哈欠,非常不清醒地含糊回答着:“嗯,是有这么回事,怎么了吗?”

        “那个秘密实验室的地址是哪?我想去调查一下。”

        万来子似乎精神了:“你竟然对疯掉的混血种也会产生兴趣吗?那可是个危险分子哦,我倒不是想拦着你,不过实验室建在常年有余地产公司的地上,已经被常年有余的人封起来了,说不定里面都搜空了……嗯,电话里说不清,我把我知道的全发你吧。”

        “谢谢。”

        温以纯打开电脑,开始浏览万来子传输的资料。

        醉鱼城大体分为上城区和下城区,上城区各方面来说都比下城区好,街道平整,打架闹事的人很少,看不到乞讨者,公司更密集,建筑多为高层,下雨也基本不淹。

        常年有余在醉鱼城地产行业属于头部公司,圈走了上城区大半的土地,而秘密实验室不知是走通了哪条路,成功在常年有余的地上修了个秘密的地下设施,避开了所有手续和记录。

        所以这是个隐形的无名实验室,如果不是突然遭遇覆灭,也不会暴露出来进入万来子的资料库。

        事情最开始是有人在施工中的大厦旁边不远处,听到地下传出了爆炸声,本以为是地下水管道出了问题,结果很快地面就塌下去一角,露出明显是供人实验和工作的房间。

        大胆的工人顺着缺口爬下去,用通讯腕带录制见闻,结果录到了十几具穿着白大褂的尸体。

        之后又有工人前去围观,并把情况报告给了上级,常年有余公司迅速出动人手封锁现场,并强制删除了工人们的录像和照片。

        万来子使用技术手段只能得到一段清晰度极差的录像,除了能佐证事情是真的就没有其他用处。

        现场围观过的人有些在个人社交账号上提到此事,声称亲眼看到了白化的怪物趁乱逃跑,这个实验室其实是秘密研究基因合成生物的,将人与白化动物的基因组合在一起研究,结果实验事故放跑了怪物,很快就将在城里大开杀戒,劝大家做好天下大乱的心理准备吧。

        大约十秒后,这些发言全部被网络上的自动审核程序拦截删除。

        温以纯看完资料,把地址默记在心里,抬起头望了眼窗外。

        窗外是难得的明媚,她感到眼睛有些止不住的酸涩。

        资料里的信息已经值得温以纯去走一趟,不过在出门之前,她又情不自禁在分心。

        很显然,万来子隐瞒了一些信息……

        这些资料的确可以推测出有一个出逃的混血种,现场围观过的人所认为的对白化动物基因的研究,显然是看到实验对象的混血种特征后产生的误解。

        但温以纯记得很清楚,万来子还说过逃脱的混血种“当了六年的实验动物”这句话。

        为什么是六年?资料里哪里写着六年?

        万来子发来的所谓全部情报明显不全。

        不过温以纯并不生气,她在意识到万来子有所隐瞒的下一秒就选择了原谅。她总是原谅每一个人。

        ——

        秘密实验室外拉着一条长长的激光式封锁线,旁边的大厦已经暂停施工,周边原本就少有行人,现在更是显出一股子人走茶凉的冷清。

        常年有余地产公司安排了高级保安把守现场,两人一组,每六小时轮换一组。

        此刻在值守的两人代号分别是老杜头和小李。

        真名对高级保安来说是多余的东西,所以只有代号,甚至可能都不是真正的姓氏。

        小李蹲在地上无所事事地玩手指,老杜头则抓了一把花白的头发,倚靠在公司配发的双轮速行车上眉头深锁。

        糟糕,烟瘾又犯了。

        “小李,商量个事。”

        “您说。”

        “我偷偷抽支烟,你别报给上面。”

        “这……”小李有点犯难。

        老杜头是小李的前辈,虽然头发花白,其实今年也就四十岁而已,小李则是二十出头。

        老杜头不能理解小李这么年轻就来给公司当猎狗,小李也不能理解老杜头为啥当了猎狗还想着抽烟。

        公司的每一位高级保安都需要接受重度义体改造,体能和战斗力极大提升的同时,大脑的负荷也达到了一种极限,必须要严格禁烟禁酒,一口烟就能导致寿命缩短三年。

        不过老杜头不在乎这个,他把命卖给公司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肯定活不长久。

        老杜头年少的时候其实不理解这种亡命之徒一样的想法,也相当厌恶义体改造。

        他那时想:自己原装的手脚用着有什么不好?那些赶潮流给自己换零件的人都是傻子吧?

        但没过几年他的想法就改变了,因为越来越多上城区的大公司直接把义体要求写在了招聘信息里,没有使用对应的义体就连应聘资格都没有。

        老杜头不愿放弃在上城区工作的机会,也曾经想过挣扎,所以通过送礼的方式得了一个不强制要求义体改造的工作,用自己的双手生产价值,但事实证明原装手就是比不过机械手。

        倒不是说操作精度上的差距——不如说日常型义手普遍不如真手好用和精细。

        但人手的优势对于醉鱼城大多数工作来说都没用,公司不需要员工的手多么精准,只需要员工的手足够耐用。

        老杜头只坚持三个月就投降了,他主动截掉了因为严重劳损而每时每刻都在疼痛、颤抖和浮肿的双手,更换上一双轻便耐用的新义手。

        可喜可贺,他一下子就能很好的胜任工作了。

        有了第一次,那么第二次第三次似乎也就变得顺理成章起来,老杜头接连换掉了自己的手臂、颈肩,然后成功跳槽去了更好的大公司工作。

        但是他不得不花费工资的五分之四来供养义体。

        日常保养、故障维修、更新换代……样样都需要钱。

        剩下的工资勉强够日常使用,想要再过好一点就需要借贷或是挤出工作之外的时间接私活。

        为了生活嘛,不寒颤。身边的人谁不是这样过的呢?

        那些藏身下城区连一只义手都舍不得买整天得过且过的穷人根本不会懂,这才是积极健康有希望有追求的生活。

        但是老杜头后来沦落到要把自己的命都卖给公司,自然是没能把这种生活维持到最后。

        “小李,我就抽一口,一口总行吧?你总不至于是个公司的精神股东吧?连一条老猎狗少几年使用寿命的小事也要管。”他对小李摆摆手,也不等小李回话就迫不及待地翻开口袋掏出一支烟。

        大家的口袋在出宿舍时明明都被仔细搜查过,本该是一片碎纸屑都留不住的。

        小李看得目瞪口呆,意识到自己这次分到的队友是个藏烟老手。

        老杜头用肩膀上安装的热炉给烟点上火,相当陶醉地眯起眼睛猛吸一口,一支烟眨眼间就缩短了二分之一,他的脸也在瞬间苍老了好几分。

        这种衰老的变化太明显了,小李看得心有惴惴,忍不住问:“吸烟真有那么享受吗?”

        “享受?”老杜头把剩下一半烟掐灭,珍惜地收回口袋,然后才嗤笑一声,“是啊,我在享受痛苦的滋味呢,再也没有比这更痛苦的事了。”

        他并不是在说谎。

        经过重度义体改造的身体已经丧失了大多数普通人的感受能力,而今年他的大脑还因为不堪重负出现了精神分裂的征兆,导致每隔六小时都得服用一次公司下发的所谓抗精神分裂药物。

        老杜头已经完全不能通过吸烟感受到一点点安慰了,甚至每一条神经都会给他反馈痛苦的信号。不管是仿生神经还是原本的神经都很痛苦。

        但这不影响他烟瘾发作,也不影响他在吸烟时幻想出舒服放松的片刻闲暇。

        小李满脸都是不解,完全不能读懂这种境界。于是老杜头眺望远方,准备再抒发些有的没的。

        他忽然顿住,光学义眼中映出一道女性身影,白发,金眸。

        老杜头知道这个女孩,他听说过温以纯——最近误入醉鱼城的小圣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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