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相叠的两个世界
温以纯正处于一个奇妙的状态。更准确的说法是，她身处一个奇妙的维度。
眼前的世界蒙着一层稀薄雾霭，除了自己身上携带的物品，周围一切都缺失了实感。
她甚至可以同时看到两个画面。一边是醉鱼城的街道、建筑和人群，她能听到人们生活和交谈的声音，这声音也像是被吸音材料挡住了一部分，听起来隐隐约约的。
令一边则是灰白色的荒凉沙地，沙地上生长着稀疏的绿色植物，而在极远处似乎能看到一片海市蜃楼般的金色花海。
在比花海还遥远的远方传来了如同幻觉一般的声音，即像是风的呜咽，又像是异种的嚎叫。
两个画面相叠在一起，好像温以纯可以同时身处两个世界。
但两个世界的地面并不等高。醉鱼城的世界路面平缓，而沙地世界有明显的高低起伏。
温以纯踩在沙地上前行，却没有踩出半个脚印，好像只是踩在了沙地造型的水泥地上。前方出现了义理人情公司，她走进去，周围所有人都对她视而不见，监控设备中也没有映出她的模样。
她像是一团空气那样简单的进入了公司，穿过一些人的身体，又穿过一堵一堵墙壁，仿佛沙地世界才是真实存在的，而醉鱼城的世界只是一片3d投影，与温以纯无法产生任何交互。
她四下寻找郑无决和林尽义，但走遍了沙地可以触及的高度也没有找到。
如果只踩在沙地上，能搜索的只有公司一层和二层的部分，更高的楼层是跳起来也够不到的。
果然不会那么好找啊。
温以纯在心里想着，选好了公司中一个没人的地点，轻轻踏出一步。
像是给魔方翻面一样神奇，她的脚步离开沙地，稳稳落在了公司的走廊里，没有发出哪怕一丁点的脚步声。
她小心翼翼地沿着走廊和楼梯搜索，避让每一个路过的人。
这时的她如果与运动中的物体撞到一起，对方毫无感觉，她却一定会被撞翻，甚至可能受伤。再柔软的物体对她来说都比岩石更加坚硬。
每走过一个房间，她都尽量进去看看，但如果门是关着的就没有办法了，她只能等一会儿看看有没有人来，或者暂时放弃。
这样没头苍蝇似的找法很没效率，但温以纯并不心急。
她极有耐心地逐层走过，总算在路过一个高级保安的时候，听到了对方通讯腕带中下达指令的声音，以此确定了郑无决和林尽义的位置。
原来是在地下。很少有人知道义理人情公司还存在地下的部分，普通电梯只能到一层，向下的楼梯间则长期锁着。
温以纯果断跟在这名高级保安身后走。
高级保安乘坐了不开放给普通员工的专用电梯，打开电梯需要刻印在义体之内的唯一识别码，每一次电梯运行都会记录下乘坐者的身份。
轿厢足够宽敞，这是为了适应高级保安普遍超过常人的体型。温以纯紧跟着一起钻进去，小心翼翼贴在角落。轿厢内有测重和红外扫描的功能，但都没有发现温以纯。
电梯下行到负数层后，温以纯眼中的另一个沙地世界就随着沉入地下变得一片漆黑。
电梯打开，地下空间意外的开阔，除了必要的承重结构外，一面阻挡视线的墙壁都没有，温以纯一眼就看到了被迫喝茶的郑无决和林尽义。
她拿出手机偷拍，拍摄出的画面就和她眼中看到的一样，都蒙着一层稀薄雾霭。
郑无决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向她的位置扫了几眼，那双锐利的金色眼睛是温以纯视野中唯一高清的图像。
果然能感知到她。温以纯对此毫不意外。第一天看到郑无决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郑无决超出寻常的能力。
混血种当然不是一比一平均继承双亲血脉的。如果继承了人类更多，就会弱一些，如果继承了异种更多，就会强一些，但大体都会维持一个差不多的平衡。
郑无决这样明显继承异种更多的情况实在是罕见，所以才会有秘密实验室专门盯着他研究。
现在郑无决能感知到温以纯，只是更加佐证了他的特殊，这种感知力本该只属于异种。
按照直觉来判断，既然郑无决比起人类更靠近异种，他的性情也应该是更像异种的。但实际情况却很反直觉，几次实际接触中郑无决都表现得那么有人性，简直就像正常人那样“通人性”。
是伪装？还是变异？
温以纯为自己这种失礼的想法感到抱歉。但是只要不说出来，也就不算失礼了吧？
拍照留念结束，接下来的问题是怎么救人，对此温以纯是有些头疼的。
万来子非要把她脑补得无所不能，但实际情况是她不会的事情多了去了，比如完全不会打架，现在想救人只能临时想办法。
手里的抑制器只对常年有余的高级保安有用，到义理人情这儿就水土不服了。
百宝箱里装着些零碎的危险物品，是以前路过黑市之类的地方时随手攒下的，比如“蜂鸣者x”，是个一旦使用就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耳鸣制造器，这个东西就明显不适合现在用。
温以纯决定先等待时机，反正郑无决和林尽义目前看上去还是安全的。
郑无决喝完一杯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不动声色地把一点水倒在防水卫衣上存起来，然后假装整理衣服，用手指沾水在桌子侧面写字，正好避开了高级保安们的视线。
温以纯小心翼翼地越过那些高级保安，凑过头去看，首先注意到的是郑无决修长的手指。
在雾霭滤镜里，郑无决原本就白的皮肤看起来更白了，简直像是某种质感绝佳的白玉，还有种自发光的属性。
然后她才费力看清了郑无决写的内容：“我能打，林需保护”。
郑无决明显是已经认出她了，所以才给她传递讯息，这种感知能力真的不是异种吗？
温以纯心里赞叹着，走到了还一无所觉的林尽义身边。她无法回应任何信息，只能希望自己没有理解错，可以跟郑无决打出配合。
大约三秒后，郑无决突然摔了茶杯。
这就是摔杯为号吧，温以纯瞬间做出反应，她向前踏出半步，围绕在她视野中的雾霭迅速消散，她的身形也出现在所有人眼中。
在大家做出反应前，她猛地扑倒林尽义，整个人压在林尽义身上，将人严严实实遮盖住。
郑无决压根没往身边看一眼，摔完茶杯就向离得最近的高级保安身上扑去。
他的眼中瞳孔缩小消失，身形膨大，全身遍覆银甲，眨眼间就化作一匹银色的野兽，比那些高级保安更有压迫力。
他已经喝着茶养精蓄锐了半天，现在状态极佳，终于可以不用顾忌林尽义好好打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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