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第 154 章
云青舟早年曾在四方天境各地游历, 他活了太久，久到熟知天境的每一个地域。
西天境共有大小地域九十九个，每一个地域都是不同的极境, 加上可怕的重力，没有任何生灵能在这那些极境之域长久生存。
而林潭口中所说的那个充满各类晶石的特殊地域，他从未在西天境看到过。
“会不会是您看错了？”云青舟不是质疑林潭话的真实性, 而是怕在空间扭曲的情况下, 会出现一些异象, 让林潭误以为那是真实存在于西天境的地方。
林潭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被误导, 她能确定的是，当时的确看到了一个特殊的地域，并且它给林潭的感觉，就是真实存在的。
只是在不在西天境……这点林潭就无法肯定了。
方才那景象只是匆匆一瞥，但林潭除了看到了遍地的晶石，还有一种极为特殊的环境。
林潭想了想问道：“这里有没有哪一种地域是聚集多种极境的？”
所谓极境，就是某一环境条件, 越过绝大多数生灵生存底线的特殊区域。比如极端寒冷、炎热等等这样的地方, 都可以称为极境。
云青舟立刻道：“有，只是离这里还远。以我们目前的脚程，往东走, 大概需要走上两天两夜。”
“那里有一处无极之渊, 渊中囊括诸多极境。大多数极境之间彼此互不相容，但无极之渊却能将不同的极境收拢在一处。“
“我早年曾去过几次无极之渊, 但从未见过遍地晶体的地方……”
“不过, 可能我并未探明无极之渊的每一处，有遗漏的区域。”
林潭想了想，开口道：”我们现在也没别的地方可寻, 倒不如先去无极之渊一试，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
云青舟自然听林潭的意见，只是他还是有些担心林潭的力量，撑不撑得住这么长时间的赶路。自从到达西天境后，他们还没好好休息过，林潭更是一次冥想都未有过。
林潭现在的真实境界为圣王六级巅峰大圆满，被人皇凤印加持后，达到了灵圣二级。
到了灵圣境之后可以不通过冥想，以自身身体为转化媒介，随时随地吸收天地灵气恢复自身力量。
云青舟看得出林潭的等阶在灵圣境上下，可每时每刻对抗重力，承受赶路的大量消耗，以灵圣境的修为，怕是不够的，因此他心底才担忧不已。
但云青舟不知道的是，林潭有十只月华兔，还炼成了全灵之体。修炼恢复起来比普通天骄快了无数倍。
西天境的重力对其他人来说很麻烦，但对林潭而言除了一开始的时候，适应起来有些难受，之后完全可以把它当做对自己肉身的磨炼。
这点消耗她还受得住。
两天两夜的赶路，云青舟每到一片区域都会询问林潭需不需要休息，却都被林潭拒绝了。一直到无极之渊外，云青舟忍不住道：“陛下还是休息一会儿吧，无极之渊不同于其他区域，要想在这里停留，会消耗更多的力量。”
“陛下养精蓄锐一番，我们再进入无极之渊。”
林潭却道：“不必，我并未消耗多少力量，时间不等人，金龙前辈在我离开时叮嘱过，月树上的天缺口，已经有开裂迹象。会不会发生异变谁也不知道，万一拖得久了，形成更大的裂口……到时候，怕是我也难以解决那些寂灭虫了。”
如今天缺口只是针孔大的小细口，从中诞生的寂灭虫数量有限，尚能抑制。可一旦天缺口开裂，形成更大的裂口，到时候寂灭虫疯狂涌出，那就不是现在的林潭能解决得了。
林潭吸收的那点寂灭虫，无异于杯水车薪。月树枯灭，天境之根损毁，那时才是回天乏术。
云青舟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看到林潭神色坚定，心意已决，便忍下了劝说。林潭鲜少冲动行事，既然她说可以直接进无极之渊，那就说明她的力量消耗远不如他想象得那么多。
毕竟是人皇，有什么他看不出来的力量恢复手段，也属正常。不能以常人的水准去看待成千上万年才出一位的人皇。
云青舟只是担心林潭不清楚无极之渊内的情况，错估自己的承受极限，因此难免多想一些。
无极之渊从上空看，就像是一个无底深坑。里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凑近或者进入边缘后，能隐约听到水缓缓流淌的声音。
林潭随云青舟踏入无极之渊，进入里面后，云青舟以天赋神通照明四周，而林潭则是凝聚出冰火两极枪。以它周身的冰火灵光照明，遇到突发情况还能及时防御攻击。
“这水流声似乎是石壁内部发出来的？”林潭仔细听了听后，语气疑惑问道。
云青舟点点头解释说：“对，这石壁可看作是一种天然结界，将水流全部拦阻。我以前曾在这里待过许久，试图弄明白这石壁到底如何形成，最后发现，它只是外观看起来像是石壁，其实本质和内部的水流是浑然一体的。”
“只要水流不断，石壁结界也不会损毁。”
林潭见过太多不科学的事物，早已习惯。听到无极之渊石壁的特殊性后，竟然没多少惊讶。
“这无极之渊底部，可有和石壁内水流相连之处？”
“有，在无极之渊底部，有一湖泊，它和石壁内水流相连，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涨潮、换水。且会将湖底的诸多天材地宝冲到岸上。”
“那个湖泊没有名字，我一直喊它无名湖。上次我来的时候，无名湖岸上堆满了各类宝物，有的甚至因为长期堆放在一起，自行发生融合异变。”
“等我们找到补天彩晶后，我可以带你去无名湖看一看。只观湖景，不下水的话，那地方还是不错的。下水就会有些危险，它的水有些像境河水，而且比境河更古怪一些。不仅万物难浮，而且千变万化，火属体质的人下水会感觉周身冰冷刺骨，木属体质的人下水会有烈火灼烧之感……“
“总之它会随下水之人的体质弱点，发生变化。”
“多人一起下水，每个人的感觉都会大不相同。”
云青舟不是第一次到无极之渊，也不是第一次带人来这里。他曾经多次带人来这里寻宝，那些人远不如林潭的力量底蕴，还未抵达无极之渊，就已经处于力量消耗极限了，导致云青舟不得不想办法帮助他们快速恢复力量。
无名湖里水在湖中时，千毒万险，可如果舀出离了湖，就变成灵丹妙药一般的存在。稀释后，喝上一口，便如吃了无数补药一般，瞬间力量充沛。
只是这无名湖的水，不能多饮。也不能常饮。尤其不能直接纯湖水饮用，否则必定成瘾，难以戒除。必须时时回到无极之渊来取水。
林潭听到云青舟的描述，对这无名湖水便丧失了兴趣。她极其不喜失控或者被控制的感觉，这种有强烈成瘾性的东西，一向敬而远之。
两人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左右，终于不再是陡壁险坡，而是趋于平地。
“这只是无极之渊的第一层，下面还有许多层，每一层都是不同的极境，甚至还有一层聚齐数种极境。无极之渊到底有多少层我也不知道。”
“我虽去过无极之渊底部，但没有确切去数过无极之渊的层数。它们每时每刻都在变化，根本数不清。”
林潭一开始没懂云青舟说得变化是什么意思，但当她以力量悬浮空中，从外部观看各层变化时，才明白了云青舟的意思。
这里像是一个小型宇宙，每时每刻都有渊层融合、毁灭、凭空消失等等，有些稳定的渊层，可以长时间无大变化，但它们会吸收一些小渊层的力量，强化自身。
林潭以为自己已经够见多识广，没想到这无极之渊奇特到超出她的想象……看到那些渊层彼此吞噬、毁灭、诞生的过程，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世上竟然还有这种地方存在。
他们要找的是多种极境混合的渊层，这种渊层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每隔一段时间就可能毁灭、诞生一个。
照这种情况，两人工作量不小，与其一起找倒不如分工合作。
林潭只查看双数渊层，而云青舟查看单数渊层。
如果遇到渊层融合，则由林潭选择是否进入查看。
已经看过的渊层如果毁灭或者诞生新渊层，暂时不回头去看。
因为补天彩晶有巩固一界空间的神力，有它在的渊层定然是稳定渊层，不会轻易毁灭。甚至不会轻易融合其它渊层。
这样一来，他们寻找的速度就快了很多。
在经过一个充满地浆炎火的渊层时，林潭突然停了下来，云青舟发现后，也跟过来查看。
“这个渊层方才我仔细看了，只有炎火极境，淬炼肉身有奇效，但显然不符合您说的齐聚多种极境……”
“怎么了陛下，是这个渊层有什么问题吗？”
林潭当然看得出这个渊层的特性，可每当她想越过这层离开时，仿佛脚下生根一样，动弹不了。心底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这个渊层有问题，不是她眼睛看到的那样。
可林潭进入这个渊层后，又确实没发现什么异常。
两人如此来回进出了几次，仍旧看不出这个渊层的特殊之处。和这里的大多数极境一样，顶多是内部环境条件极端了一些。
“陛下，要不我们还是继续往下找？我们已经在这停留许久了……”云青舟有天赋神通，不受西天境的重力影响。
但在无极之渊内，他却必须消耗一定力量，来维持神通。
如果在这里耽搁太久，即使林潭撑得住，他却未必能撑住了。当然，云青舟从没想过，自己有天赋神通还比不过林潭撑得时间长这个可能。
他更多的是担心林潭的力量消耗。
越是摸不着头绪，林潭反而越耐心、冷静。她先三言两语稳定安抚了云青舟心里滋生的担忧急切，随后才开始进一步探寻这一层极渊。
这里的温度是由外而内逐步升高，当进入渊层内十丈左右时，那个温度就已经是普通圣王境承受的极限了。
到了二十丈时，地浆炎火的灼热，几乎可以焚毁一切生灵死物。唯一能留在这里的，只有地浆杂质凝聚成的地火红岩。
云青舟见林潭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远处的一个大池子里，便解释道：”那是地火炎浆池，远远看着里面是无色透明的水，靠近后才能看到它的真实面貌，里面是不断喷涌翻滚的地火炎浆。“
“我最多只到过地火炎浆池外五丈远的地方，再近的话，即使我有天生硬甲护体，怕是也要被那些炎气灼伤。”
云青舟没说的是，他刚化出人形那会儿不懂事，曾在这里吃过大亏，险些变成烤虫子。
林潭却道：“你先待在这里，我过去查探一下。”
“可是……”云青舟下意识想拦阻，他太清楚地火炎浆池的炎气有多厉害。
“我总感觉那里有什么东西，必须过去查看一番。否则，我心里不踏实。”
云青舟听了立刻明白过来，这是林潭自己的预感。
人族受天地眷顾，尤其是人族中的大气运者，当实力达到一定境界后，往往会有一些“心血来潮”、“灵光一闪”、“顿悟”、“福祸预感”等出现，它们都是九陆三天给予身怀一定气运者的某种机缘、提醒或者警示。
能避免许多天骄陨落，同时也会造成天骄陨落。
被上天所眷顾，并非全然的好事，更大程度上是危险与机缘并存，能不能化险为夷，遇难成祥，端看自身的造化本事。
云青舟很想跟着林潭一起过去，但看了眼地火炎浆池，最终还是放弃了。差点被烤熟的经历，他可不想再来一次，那一次让云青舟在月树上恢复了近千年才勉强缓过劲来。
随着林潭往深处走，她手中的冰火两极枪，红光愈来愈盛，其中极火那一部分，在疯狂吸收周边的炎气。而极冰那一部分则是放出寒气中和周围热毒炎气，保护林潭的躯体。
这一幕看得云青舟心生艳羡，他知道人族灵卡师的源器会有诸多奇特能力效用，但林潭这件源器未免也太好用了一些。
仅看着它无所畏惧地吸收周围炎气，就知道它在战斗时有多所向披靡。
在走到地火炎浆池边缘时，冰火两极枪的极火部分似是已经达到吸收极限，或者说，它已经将极冰部分压到最底处，再吸收的话，可能会破坏掉这把源武。
就在云青舟以为林潭要就此折返的时候，林潭身上黑色衣袍突然转化为一身银黑两色交织的铠甲，脸覆面具，从头到脚皆有微光包裹。
地火炎浆池四周炎气灼灼，可烧在那铠甲微光上，一点痕迹也没有。而林潭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灼热一般，竟是脚下力量凝聚，朝地火炎浆池上空飞身而去！
“陛下，万不可进入地火炎浆池，它……”
云青舟话还么说完，就见林潭伸出手，覆盖着银黑手套的手掌聚集力量，将一小团地火炎浆从池中抽出，拢在掌心。
林潭把地火炎浆翻来覆去观察了几遍，最后竟是将其直接炼化吸收了！
云青舟目瞪口呆，连要说的话都忘了怎么说。
最后只在心里化为一句：陛下威武。
林潭朝云青舟道：“这地火炎浆确实不凡，对我很有用，只是普通事物恐怕难以盛放它。”
云青舟听出她话中之意，忙道：“陛下可以试着将周围的地火红岩炼制为器，用来盛放地火炎浆。”
林潭没有锻造普通武器的经验，但她不止一次造过源器。两者有共通之处。只是如果用来储物的话，需要一些空间石作为基础材料。
普通空间石等空间材料并不罕见，甚至遍布九陆三天。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储物用具。
只有高品质的空间材料才稀有。
林潭也无需太大的空间，所以仅用中、低级的空间石足矣。大不了之后多带走一些地火红岩，等回去找到高品质的空间石，炼成极品储物用具，再来无极之渊收取地火炎浆。
林潭和云青舟一起动手，短短个把时辰内粗炼了几件储物用具，全装满了地火炎浆。
在装满最后一个储物用具时，林潭突然看到地火炎浆池中似乎有黑影一闪而过。
林潭下意识往喷涌的炎浆处更靠近了一些，似是对方才那个黑影有所好奇，又像是故意露出破绽在等那东西上钩。
远处云青舟看到她的举动，吓了一跳，他还以为人皇陛下终于忍不住，打算跳进地火炎浆池中洗个热水澡了，顺带痛快吸收炼化那些炎浆。
云青舟高声喊道：“陛下，小心一些，别靠炎浆太近，有可能会被漩涡吸进去。”
林潭闻言正要飞得高一些，此时却变故突生！
一簇炎浆化为一只大手，抓住了林潭的左腿，并用力将她往下拉扯，似是想把她扯入地火炎浆池中！
云青舟见状面色大变：“陛下！”
他不顾周围炎气想要过去帮忙，却被林潭喝止：“别过来！你想被烤熟吗？”
“这里的炎气你承受不住，估计走不到池边，就会彻底熟透了。”
云青舟明白林潭的话十分理智，同时也让他有种自己太弱的无力感。
他本体与瑶台月树同根同源，可以说与天境同寿，有强悍的力量，与万般神通，即使所有种族的最强者站在他面前，在他眼中也是小辈。
在此之前，他从不觉得自己弱。
云青舟帮不到林潭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一点点扯入了地火炎浆池中。
在林潭彻底被地火炎浆吞没的一瞬间，他听到林潭一如既往平静的声音：“在外面好好待着，等我出来。”
林潭被扯入炎浆，先是眼前有短暂的赤红一片，紧接着等阴阳生死铠的防护光罩适应池内的热毒后，这才让她看清楚周围的景象。
这里和普通池水内部的景象差不多，没有活物，只有嶙峋的红岩怪石。
另外还有一簇簇凝实的黑红色流火，在池中不断穿梭，这应当就是林潭刚才看到的黑影。
而方才炎浆表面化出的那只大手，应当也是这些流火变幻的。
它们仿佛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发现林潭进入池中后，便慢慢都围聚过来，绕着她不断飞窜。
奇怪的是，这么多黑红流火，林潭感应到的生命气息却只有一缕。
或者说，与她有意识碰触的，只有其中某一簇流火。
那簇流火十分狡诈，林潭几次欲将它寻出来，都失败了。
当林潭想要浮上池面，离开的时候，那流火又会冒出来抓住她。
林潭感觉到黑红流火是想跟她玩闹，便由着它玩了一会儿，没多久，它似是有些疲倦了，便放出一缕意识与林潭沟通：
【跟我走，我带你去看我藏得宝物。它可漂亮了。】
林潭回应它：【你为什么要把我拉下来？这里这么危险，万一我被炎浆烧化了怎么办？】
【你少骗我，我可聪明了。你一来，我就感觉到你身上有不止一样东西，能克制炎浆的炎力，我在这里生活这么久，你是唯一一个能下来和我一起玩的。】
【我喜欢你，你跟我一起回我壳子里去吧。那里有很多好东西，你一定会喜欢的。】
林潭却道：【先说好，我是要离开的。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找一样东西，找到后，我就会走了。】
这次流火灵精沉默了许久：【为什么要走呢？是这里不好吗？】
【我们一起在这玩，多好啊。】
林潭回道：【这里是你生活的地方，我自然也有我生活的地方。就像你习惯了地火炎浆池一样，我也习惯了外面的世界，没办法在这里长久待下去。】
接下来流火灵精没再与林潭沟通，只是一路漂游到了一个池底的暗洞，顺着暗洞游了半晌，林潭眼前豁然一亮，出现了一道光界。
透过光界，她清晰地看到另一边空间里的景象，不同的极境、遍地各种奇异的结晶……还有深处时隐时现的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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