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有了这层遮羞布，季浣的‘不知名小情绪’似察觉到安全，开始在心头无限放大。
她找了个话题，随口问：“你那个朋友呢，好久没看到他。”
其实也没多久，只是季浣作息晨昏颠倒，一天也能让她恍若隔世。
李平生似乎是没想到她会主动打开话题，愣了一瞬，“你说羌子？”
“嗯。”
“他住院了。”
“住院？”季浣随之打量了下李平生，他穿着黑夹克，看不清身体到底怎么样，“那你呢，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这话题转得生硬。
李平生看着雨幕的视线挪到她身上，她好像只是随口一问，满脸坦荡，坦荡得李平生都开始怀疑语气中的关切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转回视线，漫不经心地说：“早好了，只是看着吓人，伤口不深，就划破点皮肉。”
季浣点点头，又接着之前的话题，“你那个朋友怎么住院了？”
雨势绵延不断，半点停歇的迹象也没有，李平生想着，有话聊总比两人枯等雨停好。
他便打开话匣子，“腿折了，刚住院没几天，估计还得在医院养一段时间。”
季浣打破砂锅问到底，“上次还好好的，怎么折了？”
看不出来，小姑娘好奇心还挺重。
李平生无奈开口：“被人打的。”
季浣：“他女朋友的爸爸打的？”
李平生挑了挑眉，面露惊讶，“你怎么知道？”
季浣摸摸鼻子，她猜的，因为上次那个便利店老板说过，他要还敢骗他家姑娘，他就打折那人的腿。
没想到，便利店老板还挺厉害，果然说到做到。
她好奇地问出盘旋在脑海许久的疑问：“他女朋友的爸爸不同意，是因为觉得他跟你一起收破烂没前途吗？”
李平生：“……”
看见李平生一言难尽的表情。
季浣真心实意地道了个歉，“不好意思，我说话直接了点。”
李平生：“……”
你这哪是说话直接，你这就差指着人鼻子骂了！
但‘收破烂’这份职业是他当初自己说的，李平生只能咬碎牙往嘴里咽。
许久，他轻笑了声，“也不全是，羌子家境挺不错的，纭纭她爸不同意，还有些其他原因。”
季浣：“什么原因比自己女儿幸福还重要？”
李平生叹了一口气，“年少无知犯下的错……”
犯下的什么错，却没有下文了。
季浣不满，“我们院子隔壁有个帅哥被人打死了。”
李平生：“？”
话题怎么又转到这儿了，这跟刚才聊的有关系吗？
但李平生是个很照顾别人感受的人。
他顺着季浣的新话题好奇问：“为什么？”
季浣：“因为他讲事情讲到一半没讲完，故意吊人胃口。”
李平生：“……”
指桑骂槐的季浣接着问：“所以是犯了什么错，让女生的家里一直不同意呢？”
这也没什么不能讲的，毕竟当年事情在这片闹得挺大，知道的人不少。
李平生将事情缓缓说来，“当年羌子和纭纭是校园恋爱，两人青梅竹马又感情好，图一时新鲜就酿成了苦果，恰逢那阵羌子他父母出了意外，他忙着家里的事儿没顾上，等他再回去找纭纭时，纭纭已经被她爸带着去了医院。
他俩本来一起约好了去外地上同一所大学，因为这件事儿，纭纭的志愿也被她爸改了，留在宁川，后来两人大学异地四年。
纭纭她爸看她看得很严，大学里都没让她谈对象，不过她跟羌子倒是一直在联系，两人一直没分，直到现在，可以谈婚论嫁了，她爸还是死活不同意。
纭纭他爸最近几个月开始给纭纭物色相亲对象，所以羌子才想出了各种馊主意，想带着人私奔。”
季浣听完，不知该说什么好，年少时自己犯的错，得自己买单。
她又问：“那便利店的老板除了当初的原因，现在对羌子这人还有其他不满意的吗？”
“其他不满意有没有不清楚，但纭纭好像是他爸一手带大的，他爸疼她疼得厉害，当年发生那件事儿后，他拎着菜刀上了羌子家，羌子一家因为在医院才躲过一劫。”
季浣心想，这样便利店老板的态度就很正常了，他心里更多的是对女儿的内疚吧。
“你怎么知道纭纭她爸开便利店？”李平生诧异。
季浣“啊”一声，不太理解，“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晚上，你拿了我的箱子，你的地址就是便利店老板给我的。”
李平生似乎才想起来，他那天晚上拎着箱子回来，到地方才接到羌子电话说是箱子拿错了，失主是谁也没说，箱子没上锁，为了找失主的联系方式，他还打开了行李箱。
果然，季浣接着问：“那天晚上，你打开了我的行李箱吧？”
李平生道了声“对不起”，他不光打开了箱子，还看到里面的照片，也是从那时起，就对这个刚失去母亲的女生，多了份恻隐之心。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照片只是被看到，没什么实际损失，季浣没打算追究。
经过这一通对话，季浣感觉到身边的人肢体没有一开始那么僵硬，她也自在不少。
屋檐外的雨势不见小，斜飘进来的雨将两人的裤腿打湿了一些。
季浣弯下腰试着拧了拧水，还好只是外面一层湿了一些，没完全湿透。
她往里让了让，好意提醒李平生，“这雨好像是斜着下的，你再往里面躲躲。”
不用她说，李平生也发现了，季浣的裤腿只打湿一层，李平生却是双腿都感觉到凉意。
秋末的雨再加上湿寒的天气，凉意刺骨，他往里走了两步。
这样一来，两人就靠得很近了。
外面是一场换季的暴雨。
机房狭小的拐角里，李平生一低头就能触到季浣的额头。
季浣也是这才发现，眼前这人还挺高。
她自己身高就已经接近一米七五，站在李平生面前，平视过去却只能看到他的下巴。
圆圆的，还带着圈青茬。
有点像雨后的青苔，只是青苔摸上去是滑溜溜的，这圈青茬摸上去应该挺扎人的。
季浣一向手比脑子快，伸出白皙修长的食指曲，弯曲着朝青茬探过去，李平生恰好低头。
一道冰凉的触感覆在季浣的手指上。
柔软的又带着凉意，比雨水温柔。
李平生先反应过来，他后撤一步，后背彻底暴露在雨幕中，他恍若未觉，快速开口：“对不起。”
季浣举着手指兀自思索，声音听不出喜怒，“你是不是有点冷啊？”
李平生：“？”
季浣指指李平生的嘴唇，“有点……冰。”
“咳！”李平生偏过脸，他实在没想到，还有人被冒犯后居然还有闲心关心冒犯她的人冷不冷。
一时间，他也不知该怎么再开口。
还是季浣自如一些，她收回手指，提醒李平生往里站。
李平生依言进来，却没再敢靠近季浣，距离比一开始进来时更远了。
季浣觉得好笑，她想着李平生的年纪，不应该啊，看着人应该比自己大很多，怎么这么……青涩？
青涩这个词用来形容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怎么看怎么变扭。
但李平生现在的状态，跟季浣见过的班上早恋的小情侣没什么两样。
于是她问：“你这么大年纪没谈过恋爱？”
这话直白又冒犯。
李平生一时不知该反驳自己年纪也没大到需要用‘这么大年纪’来形容，还是该向她回答自己空白的感情经历。
最后，李平生轻笑了声，“小朋友说什么恋爱不恋爱的。”
如果是季浣之前一直在好奇自己对于‘小朋友’这个称呼有什么其他不满的情绪，那刚刚的手指吻给了这份好奇答案，也让她确认了那种‘不知名的情绪’到底是什么。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李平生，一本正经地说：“你看我就像看‘小朋友’一样吗？”
李平生躲看对视的目光，舔舔嘴唇，“本来就是。”
季浣：“那你会吻‘小朋友’吗？”
李平生：“……”
这个小姑娘，总有把人问得不知该怎么回答的本事。
李平生试图说明，“刚刚只是个意外。”
季浣：“哦。”
渣男都喜欢这么说。
尚且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打上渣男标签的李平生，偏头见季浣哦完就转身再不看他，又有点心烦意乱。
他虽然年纪已经二十五了，少时家境贫苦，后面情况好起来又忙于学业，再后来的封闭生活更是与风月无关。
有很多小女生追求他，给他塞过情书，告过白，但他长这么大，真没对什么人动过心。
他一方面犹豫年纪，一方面犹豫自身经历。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了很久，雨势渐小。
李平生轻声问了句，“你上次说满十八岁就算成年了对吧？”
季浣没回答，兀自抱着胳膊，盯着外面的雨幕。
李平生没等到回答也不恼，接着说：“成年了，自然不算小朋友。”
季浣还是没搭理他。
等到雨势彻底停歇下来，李平生偏头对季浣说：“好了，再也不叫了，雨停了，回家吧。”
季浣嘴角轻轻勾了勾，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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