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时间爬得飞快。
季浣只觉得夏末的暴雨不过下了几场，看日历就已经入秋。
复读班的学习压力很大，季浣每天宿舍与教室两点一线，连吃饭的时间都需要争分夺秒。
这个周末一到家，季浣放下书包瘫倒在沙发上，朝厨房有气无力地喊一声。
“我回来了。”
李平生举着锅铲，探出头，待看清沙发上躺着的人。
他眉头几乎拧成一个川字，“怎么又瘦了？”
压力似乎与季浣的体重成反比，李平生算算时间，不过开学两个月，季浣活活瘦了十二斤。
原本她因为药物的激素作用，体重长了不少，现在全掉下去了。
季浣捏捏手臂，掐起来薄薄一层软肉。
她想了想，“也还行，还有下降空间。”
这句话把李平生气得够呛。
季浣平均一个周只能在家吃四顿饭，一个月十六顿。
他变着花儿的给季浣补身体，生怕她营养跟不上，小丫头，一点都不珍惜他的劳动成果。
餐桌上两大荤，两小荤，外加一个素菜，一锅汤。
他们两个人吃饭，这个配置能称得上是丰盛。
餐后还有李平生额外要求的甜点和水果。
季浣感觉每个周回来，胃都得被李平生喂撑一圈。
她控诉道：“不行，我感觉自己的饭量越来越大了，特别是周末回来后，我再回学校吃饭，每回都能多吃一碗饭！”
李平生盛一碗炖得奶白醇香的鱼汤，搅搅汤匙，看着季浣循循善诱，“没关系，你还小，多吃点才有力气应对下周的月考！”
诱哄季浣吃饭这事儿，李平生经过几个周末的锻炼，做起来得心应手。
今天却失了手。
季浣推开眼前的汤碗，不吃这一套了：“我都十九岁了，我不小啦！考试是脑力劳动，只需要百分之二十的体力劳动，我现在补充的这些营养已经足够了。”
最重要的是，季浣无奈地说：“你没发现你现在越来越像个老妈子了吗？”
每天操心季浣穿衣吃饭，外加学习压力，简直比亲爹亲妈还上心。
季浣没有跟他在谈恋爱的感觉，她认为自己八成是找了个爹。
“呵，”李平生放下碗，失望地摇摇头，“上回说我像你爸，现在又说我像老妈子，敢情你现在是开始嫌我唠叨嫌我烦了？”
话说是这么说，李平生也没真的不高兴。
只是他装出的那副一脸受伤的模样，还是挺能唬人。
季浣一下子就心疼了，她急忙抢过李平生面前的汤碗，也不同汤匙，直接一口灌下去。
末了，还打个饱嗝。
季浣看着李平生，“你看你看，我都喝了，你别不高兴，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就是……就是……”
后面的话，季浣脸皮薄说不出口。
一双小巧的耳垂变得红嫣嫣的。
李平生面色正经起来，他以为季浣真的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不方便向自己说了。
“就是怎么？你别急，慢慢说。”
李平生关切地看着季浣，这让她更是开不了口，索性直接丢开碗，走到客厅窝到了沙发上。
完了。
真出事儿了，小姑娘还不愿意跟他讲。
李平生心底一沉，跟在季浣身后。
他单膝半跪在地上，手掌轻抚季浣的头顶，说话的语气和缓又温柔。
“别怕，什么事儿你都可以跟我说，我是你男朋友嘛，陪你分担任何事都是应该的。”
谁知这话正好踩在季浣的痛点上，她睨李平生一眼，“你还记得你是我男朋友呢？”
李平生：“？”
“我还以为我是找了个爸呢！”季浣揶揄，“不对，我爸都没你这么尽心尽力。”
李平生没跟上季浣的脑回路，他以为季浣是在学校遇到了什么事情，不方便跟他讲，所以才他吞吞吐吐，半天说不清楚。
结果，看样子，今天的不满，完全是冲着他来的啊。
可他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自从季浣回到学校后，他每天告诫自己，与她交往要注意分寸。
季浣学习已经很辛苦了，他得做好后方的工作，不能让季浣分心劳神。
他已经愈发克制，都两个月忍着没敢亲她了！
李平生委屈巴巴，“尽心尽力照顾你也不行吗？”
话既然已经说到这里了，季浣心一横，把心里的话直接说出来。
“可你是我男朋友，我们是在谈恋爱啊！你现在是完全把自己当成晚辈在照顾了！”
李平生皱着眉，认真思考了一下，“没有，没把你当晚辈，我当媳妇养的！”
“那你为什么不抱我，不亲我，我凑过来，还故意躲开？”季浣瞪着他，恼羞成怒地质问。
李平生：“！！！”
李平生想了许多季浣对自己不满的理由，万万没想到真实的理由会是这个。
他好笑地捏了下季浣的耳垂。
“傻，我那不是担心谈恋爱会影响你现在学习吗？你做起事来是一件事一件事的都得做出个结果，才有精力去做下一件事，要是因为跟我在一起，分了你学习的注意力，让你最后考得不好怎么办？”
季浣做事是喜欢一件件梳理清楚，但与李平生的恋爱不是正在进行时吗？
难不成让她先将恋爱暂停，高考完再谈不成？
季浣想了想，觉得自己不太能接受。
她吸吸鼻子，思考一会儿，对李平生笃定道：“一心二用啊，我觉得我应该是可以的！跟你在一起与复习并不冲突，我只学习没有动力也不行啊！”
李平生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你学习的动力是我？”
“是呀。”季浣毫不犹豫地回答。
李平生心头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酸酸涩涩。
他坐到沙发上，将季浣拉进怀里，语气宠溺，“你努力应该是为了自己，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别把别人当成动力。
因为，人的变数太多，你不知道当下对别人的判断是否就是真实的他，万一，哪天他伤害你了呢，或者是变得与你认知里的他不一样了呢？
你为了别人去做一件事，他变了，你做的事情还找得到新的意义吗？”
季浣靠在李平生肩膀，身上闷闷地传来，“可是，人不能总是孤独地活着吧，总要有东西陪着啊，人也好，物也好，总得有点东西吧。”
“你可以去信任那些永不变质的东西，比如你学到的技能，对未来的憧憬，某句话，某段记忆……”李平生使着引导季浣学会依靠自己。
与季浣认识的这一年，李平生发现她真的是个喜欢情感寄托的人。
她似乎总得依靠着什么才能拾起对生活的热情。
听完方清徽讲述的季浣过去的事情后，李平生确定，之前季浣的情感寄托是她的母亲。
至于现在，八成就是他。
仔细对照一下时间，季浣病情严重，又慢慢转好的过程，正是与他刚认识，以及与他交往的时间。
李平生倒是不在意被人依靠，被人信赖，他也有信心，自己这个‘人’不会有变数。
但这样的生活状态，并不是健康积极的。
季浣没理解李平生的良苦用心，“既然可以是人，那我把你当成动力也没什么不好！如果是某句话，我喜欢是听你讲的，关于记忆，与你的一切都可以。”
情话直白，李平生一时语塞，再多的劝诫他说不出口，现在他能做的事情，就是抱紧季浣。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隔天下午季浣返校。
李平生帮她装了很多零食和维生素片，并叮嘱她每天记得吃。
季浣无可奈何，“你又开始当爹了是吗？”
李平生揉揉她的头，顺手将季浣按过来，在她嘴唇印上一吻。
“我偶尔也可以当当你男人！”
那天直到的晚自习季浣是在晕晕乎乎中上完的。
等到了下课，她看见自己写得乱七八糟的试卷，顿时觉得李平生的担心不无道理。
谈恋爱确实会分学习的注意力！
宿舍熄灯后，有室友挑灯夜读，季浣草草翻了几页书后，还是静不下心学习。
她只得认命般，放下书本，钻进了被窝。
可躺在床上，季浣闭上眼全是李平生的身影，她划拉开手机，戳进罪魁祸首的对话框。
输入几个字进去，又一一删掉。
季浣心知，如果她真的向李平生控诉，按照李平生的性格，八成直到高考完，他都会跟自己保持距离。
季浣舍不得。
可不说点什么，她今天晚上也是真的睡不着。
犹犹豫豫中，手机键盘几次划出来，又几次被季浣关掉，最后她点进李平生的微信名片。
李平生的备注名，一直是他自己的微信名，季浣没改过。
想了想，季浣打开备注，重新输进去几个字。
刚输完，手机便传来一阵震动。
【小李废品回收站：？】
季浣也满头问号，现在改个备注对面也能收到提示了？
【小李废品回收站：睡不着？】
季浣看着白色的气泡框，想了想，敲了个‘嗯’过去。
【小李废品回收站：我情书呢？】
季浣疑惑，怀疑李平生是打错字，她几时说过要给他写情书？
季浣的消息还没发过去，手机有震动起来。
【小李废品回收站：嗯？】
季浣给对面敲了个问号。
【小李废品回收站：[图片]】
季浣点开，对话框顶端的[对方正在输入中]格外显眼。
季浣只得告诉李平生，自己在瞎看，没写小情书。
手机安静下来，对面没新的消息。
季浣无聊地划拉着聊天页面，等了一会儿。
【小李废品回收站：[音频mp3]】
季浣从枕头下翻出耳机，点开音频，一阵嘈杂的背景音响起，片刻后又安静下来。
清凌的男声传出来——是一首他自己录的歌。
歌声清冽干净，说是在唱歌，更像是对情人的呢喃，有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季浣给李平生打字：谢谢。
【小李废品回收站：不客气[爱心]】
【小李废品回收站：睡觉吧，宝贝儿。】
季浣回个爱心的表情过去，然后将这段音频下载，导入听歌软件，开启单曲循环模式。
这歌真的有哄睡魔力，没多久，睡意便袭来。
季浣扯掉耳机，陷入梦乡。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这首歌陪伴季浣度过了很多个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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