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当年的事情
“文善呐，来吃饭。”一个妇女向屋里喊，她有些花白的头发在脑后胡乱绑着，一身村子里常见的花衣裳。
文善放下手中的照片，眼前的东西忽然有些模糊，她站定了一会儿，收拾了一番思绪才走出去:“五姨，我还要赶着回去上班，就不吃饭了。”
五姨:“来吃嘛！怎么样，阿姨年轻时候好看吗？”
文善爸爸几代单传，在村子里没有什么亲人。五姨也只是往上数好几辈才算硬认的亲戚。
以前他们家住在文善爸爸家的隔壁，文善妈妈爱美，当年拉着这位“五姨”一起拍过照，这是五姨一生中为数不多的年轻时的照片，她一直小心存着。
周文善这次回村里打听爸妈的事情，听说后就拜访她想看看照片，五姨高高兴兴地答应了。
文善说:“五姨，你年轻时候很美！”
五姨笑得合不拢嘴:“可不是！我和你妈妈，当年在村子里论长相谁比得过我们！来来来，吃饭！”
文善忙推辞:“五姨，我们公司晚上还要开会，再不回去来不及了。”
五姨:“哎哟！大城市的公司就是这样风风火火的！那我就不留你了啊！”
文善满脸笑容，跟五姨挥手作别，回到车子里驱车离开。
五姨家门口路过的王阿姨停下脚步:“那是谁呀？这么漂亮一小姑娘。”
五姨边收衣服边说:“你看不出来呀？吴莉的女儿！跟她妈妈长得一模一样！”
王阿姨恍然大悟:“哦～是她的女儿啊，作孽，吴莉不是跟有钱人跑了吗？”
“可不是吗，小姑娘比她妈妈强多了，看起来乖乖巧巧的！也是可怜，爸爸是个赌鬼不要他们，妈妈跟有钱人跑了！”
王阿姨摇头:“啧啧啧……”
周文良车开到公寓门前，就看到路旁停着辆眼熟的红色跑车，周文良减速打开窗。
红色跑车车窗落下，露出文善的脸，她用下巴指指公寓大门保安处，示意他刷脸开大门。
周文良蓝白色系的房间跟以前没什么变化，周文善轻车熟路地自己去拿被子倒水，打开冰箱拿零食，就是表情跟要杀鱼似的。
周文良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上司又有什么奇特行为？”
周文善把薯片嚼得卡兹卡兹，眼神看着她哥就跟杀鱼的阿姨看着一条鱼一样:“哥，你可真能编。”
周文良没有什么反应，甚至从她手机夺走一块薯片。周文善迅速拍走他再次伸过来的手:“别动！很严肃地问你一个问题！”
周文良有点遗憾地看了她手中的薯片一眼，坐好:“问吧。”
周文善紧紧盯着周文良:“哥，我们的妈妈还活着，对吗？”
周文良一愣，他说:“嗯。”
周文良把薯片啪地拍扁:“那你以前干嘛骗我她死了！”
周文良有些疑惑:“可是这些话，你不是早就不信了吗？”
以前隔壁奶奶收养了他们，周围领居对他们家的事是门儿清的。小时候周文良为了不让她伤心就说妈妈不是不要他们，是生重病在住院，后来谎话升级为生病死了。周文良撒的谎漏洞百出，她只要稍微探究一下，就会知道事情的真相。
但是小文善不去查明真相，她反而自己会去脑补一些不存在的东西，来缝补谎言的漏洞。
小小的她愿意相信妈妈是爱她的，但已经死去。而不愿意接受妈妈讨厌她和哥哥，抛弃她们。
别人聊天时说漏嘴:“这孩子的妈妈也是混蛋，以前跟孩子说话，都是害人精害人精地喊！”
文善就说:“一家人吵架的时候会骂人，就会叫外号！没有办法的事情！她高兴就叫我球球！”
久而久之，这个谎言是兄妹间几乎不提及的禁忌。
周文善不去戳破，但迟早要接受。
她总得面对现实。
周文善握着那包薯片的手收紧，她低下头，周文良看不到她的表情，大颗眼泪不住地从她的下巴滴落。
周文良走到她身边，揉揉她的头，将她抱在怀里。
低徊的、让人心痛的哭声，持续了很久。
……
于伟志的别墅内，吴丽研正对着桌子上的调查文件发呆。
桌子上是一男一女两人的资料，从他们小时候的住处，到过哪些人家暂住，去过哪些学校上学，得过的奖项，上的大学等等，文字和照片一应俱全。
因为吴丽研对调查人提出的条件是:“事无巨细地查清楚她的来历。”
姓名:周文善
性别:女
年龄:25岁
出生地:s省n城
家庭关系:父亲:周升家母亲:吴莉哥哥:周文良
……
姓名:周文良
性别:男
……
家庭关系:父亲:周升家母亲:吴莉妹妹:周文善
……
吴丽研扶着额头，用力地掐着桌子上的纸。她以前结过婚，那个男人年轻的时候仗着好皮囊把她迷得过了头，结婚后才知道他只知道赌博喝酒，后来赌光钱干脆跑没影了，她守着两个孩子住在租房里，渐渐地她心生怨恨。
领居的议论，两个磨人精一样的小鬼，让她天天好像一个乞丐一样活着！她原来可是个人人趋之若鹜的校花啊！为什么要陷在泥淖里拔也拔不出来！
她必须跑得远远地，离开这里，改名换姓，开始全新的生活。
那两个孩子，会有人养他们的！他们的一切照片、信息都必须要抹掉，好在平时也没人喊他们名字，叫什么来着？大的叫团团，小的叫球球。
至于大名……没什么人喊过……
二十多年过去了，他们竟然长大了。
吴丽研指甲陷入掌心也不觉得疼，她开始颤抖起来。
门咔哒一声被推开，一道轻快的声音先到:“妈！你看了没有！”
吴丽研哆嗦了一下，六神无主的眼睛左右看了看，忙把桌子上的纸收起来，放到桌子下一层抽屉里。
于盼盼进来就搂住吴丽研:“妈？你觉得那套家具怎么样？”
吴丽研忙挤出笑容:“什么？”
于盼盼拿出手机点开微信，把图片放大:“就是这套呀，我觉得新房的装潢配这套家具还挺不错。”
吴丽研忙不迭点头:“好看！好看！”
于盼盼觉得妈妈有些奇怪:“妈，你怎么了？”
吴丽研摸摸脸:“没什么，我就是想，你和铭达的婚礼还是不要推迟了，等到明年也太久了。”
吴丽研翻了个白眼:“这不是你和郑阿姨问了算命先生，说日子不好，要改到明年的吗？”
吴丽研细声哄她:“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就是正常日子，不好不坏，我想了想，早点结婚也免得有意外。”
于盼盼不满地大声说:“能有什么意外啊！他们家还能有什么想法？能娶到我是他的福气！”
于盼盼长得纤细高挑，一双眼睛遗传自母亲，又大又亮，不施粉黛也是个大美女，打扮一番更是女神级别。就算除去她良好家世，也有一堆男人争着对她献殷勤，何况她家不差。她给自己的定位，焦择这样的男人才配得上。现在嫁给梁铭达，她怎么就跟上赶着攀附似的！
吴丽研无奈，梁家比焦家差不少，但也是于家远远比不上的，确实也算高攀。女儿确实骄傲，也是因为被家里和外面的人捧着惯了。但反过来说，梁明达只要愿意，他身边什么样的美女没有呢？
吴丽研低语:“你和焦择的那件事……”
于盼盼尖声道:“妈！！”
吴丽研小声说:“你就不怕这件事情抖出来！”
于盼盼:“谁能抖出来！这件事情半真半假，谁会信！而且焦家承诺，所有相关的监控都删了了，不可能会留下证据！你干嘛忽然说这个！”
吴丽研:“我是怕你！你这孩子从小就毛躁，我怕你……”
于盼盼呼吸一窒，她想到那天订婚宴上焦择的对话，她有些支支吾吾:“就算有人说，空口无凭别人不会信，没有的事情，谁能证明？”
吴丽研没有注意于盼盼的表情，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那对兄妹:“也是……”
吴丽研心中并不觉得这件事能影响女儿的婚事，现在富二代玩得开，真真假假，除非有录音或者视频，谁能说得清是笔交易还是情侣纠纷？
但是那对兄妹却能毁掉她现在的家庭，毁了她的一切。
现在，周文善很可能察觉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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