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试探口风
一来二往间，韩玉已经打量明白，郑如之完全没有想要理会对面那二人的意思，便也有了几分懈怠。只是想着自己醒也醒了，不如在此处坐等外头打听的消息，也好早些知道是何情形。
他拿定了主意便默默端起了丫鬟送来的热茶。
眼见着一个又是如此，谢元风终于坐不住了，开口责问起来：“往日如何，我在此也不必多说。郑如之你既管起了府上庶务，怎么还不拘着些小妹，任由她在这种时候跑出门去！咱们忠义侯府的名声可还经得起如此糟蹋！”
韩玉听了斜他一眼，“前一句才说是丢了主子，后一句就来责备我们是故意放人。表兄说话还是顾及着些条理的好，免得人听了觉得谁糊涂呢。”
谢元风被他气的七窍生烟又不敢如何，只能咬着牙道：“小妹虽未及笄，在族中却已主事多年，何曾见她有过如此不管不顾的时候？若不是你们这些人整日里不分道理，一昧的哄着惯着，只知讨好，如何会让她忽然转了性子，犯下此等大错！”
韩玉听了眉头一蹙，一把将茶碗掼在了桌几上，正要回怼，却见身侧郑和宜扫来一眼，平和清冷，并无半分要辩解的意思，顿时将到了口边的话咽了。
这一时冷静，发觉对面两人面上和眼神都多少带着些忐忑古怪，韩玉这才后知后觉的回过味来。
二人怕是听到了什么风声，特地叫郑和宜出来，本意也不是真的为着责难，更多是想打探些谢从安的消息。
只怪自己未多提防，竟差点让他们利用了一回。
韩玉一时动气，张口便讽：“大表兄说话可要仔细留神，这顶高帽莫要戴得太急。即便是夫人最近不在府上，也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和行事该有的风范。倘若因为胡乱听了些什么闲言碎语就自找麻烦……先不说幽兰苑如何……只说夫人回来若知道这厅里坐着的哪个受了什么委屈，恐怕就有好一番的账要与你清算！”
他这后半句话听来多不正经，里面的威胁却是明白清楚。才刚一说完，对面两人的怒气就瞬间化于无形。
方才还剑拔弩张的花厅，一下子就缓和了许多。
谢以山笑得面上发僵，搓了搓手心道：“关心则乱，关心则乱罢了。我已与大哥说了，什么小妹丢了的那些话都是浑说。长安城中，天子脚下，这等事怎么会有……”他顾自说着，陪笑解围，目光却已在郑和宜与韩玉之间扫看了数回。
确认了对方心思，韩玉更是着恼，碍于眼下不便发作便低头揭盖饮茶，冷不丁又丢出一句：“二表兄这和事佬做的通透，却不知这丢了主子的话究竟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谢以山这下僵了个彻底。他吞了吞口水，又悄悄地去看谢元风，后者理直气壮接过话来，反将一军：“方才问你的还未答我，怎么又扯出别的来。从安一声不响跑出去了月余，这才归家，怎么又不见了人！”
“谁说的从安归家？”静默许久的郑和宜终于开了口。
谢元风转头就去看身旁人，四目相觑之下，磕巴道：“你，这，不是说她回来了？”
“是谁说的从安归家？”
郑和宜目光定定地瞧着对面两人，一字一句又问一回。
瑾瑜公子向来温和持重，今日却不知从何来的压迫感，逼得谢以山也结巴起来：“她，不是，说，说，”可惜说了半晌也没能说出个什么。
难得郑和宜愿意处理，韩玉便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更使意挑唆道：“家主才出门几日，这府里竟然都有人敢造谣生事了。”
谢元风脸白一阵又红一阵，早已是怒急了，但方才韩玉的话也的确提醒了他：谢从安对这个瑾瑜公子十分偏爱，只怕谢以山今日一大早来寻自己，也是要拿他做计，让他去挑衅送死而已。于是忍了几忍，又顺便给自己寻了个台阶：“我们有急事要寻小妹。听闻昨晚有人见她入了城，这等了一晚也不见回来，所以才问上一声。”
“问上一声？”韩玉阴阳怪气的学着他的话，冷笑道：“表兄这遣词用字颇妙，我等当真得好生学习膜拜才是。”
谢元风终是憋不住恼羞成怒，起身叱责道：“韩侍郎你好歹知些分寸，郑如之才是小妹的正经夫婿，他还未曾说上几句，你一个侍郎在这里指手画脚，咄咄逼人，成何体统！”
韩玉冷笑着睨了对方一眼，“方才还说我是御赐入府，这才说了几句话，就不算什么正经人了？”
谢元风又被他噎的半晌说不出话来，眼见郑和宜仍是不动如山，又只能叹气，遂将语气放软了几分：“如之可是因为上次唤你去闲鹤亭对峙，还跟表兄生着气么？”说完又道：“为兄耿直……”
“表兄何事？”郑和宜忽然开口将他打断。
谢元风一时卡住，不知该不该把方才的话继续说完。郑和宜却不管他尴尬与否，不见回应就再问一回。
“表兄何事？”
谦谦公子，温润如玉，那精致的皮相似乎有表露出情绪，又好似没有，平静的似乎那简短的四字是旁人说的，都让人疑心方才是否听错。
韩玉不住摩挲着怀里的玉如意，左瞧瞧，右看看，忽然笑了起来。谢元风被笑的脸色愈发难看，谢以山自然又站出来试图打圆场。
“不是着急的事，但也是件大事。”他眼眸中有些焦虑，清了清嗓，转看一眼谢元风，定了定神。“小妹不顾孝期的跑出门去，据说是……据说是去的康州。”
提到康州，他面色有一瞬的古怪，韩玉注意到了，便对他留意了几分。谢以山依旧侃侃而谈：“咱们不知道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可就算是天大的事，在这样的大孝面前，又能如何说得过。她既回来了，就必须要给族中一个交代，若是等长老们追问过来，那就不对了。”
“那便是你们一家两家都追过来长安的理由么？”韩玉低声咒骂，被郑和宜的话音掩了过去。
“两位表兄所说如之已经清楚，等从安回府，自然也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郑和宜说完便站起身要走。谢以山急的上前想去拉他，口中还忙着撇清：“不是给我交代，是族中的长老们……”
韩玉一脚插入二人中间，回手一甩，袖子便抽在了后头那位的脸上。
谢以山只觉得什么猛然飞至面上，火辣辣疼的他眼睛也睁不开，瞬间便是满脸的泪水。他狼狈的捂着半边脸，口中不住的哎呦乱叫。
“表兄不都已经说明白了，干什么还动手动脚的。”
韩玉转身一笑，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半调侃着道：“小心夫人知道了。谁要是敢动她的人，她会不高兴的。”
话一说完，他便跟着郑和宜大摇大摆的出了花厅，揽着怀里的玉如意，听着后头的咒骂，笑得惬意舒怀。
回到幽兰苑，他脚下一转径直回了东厢，半晌后溜进西厢来寻郑和宜，只见那人手持书卷，靠在桌边独自愣着出神。
韩玉轻车熟路，去倒了碗茶送上，口中劝说道：“那两人说的话究竟有一句是对的。长安城中，天子脚下，不会出什么不好的事，你也不必太过担忧。”
沉思中的郑和宜被韩玉惊动，嗯了一声，接过茶盏放在了桌上。
韩玉在他身旁坐下，认真道：“你或许要骂我无心。但这话我还是要说。夫人此次走时带了不少影卫。谢府养的这些狠角色，你我在温泉行宫都已见识过了。他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都已厉害得很，此次必然也可以护着她在外周全。”
郑和宜轻轻点头，“你说的我都明白。我只是在想晴儿为何一直没有回来。”
“不就是与夫人在一处？”韩玉不假思索道。
郑和宜默了一阵，“从安一回来就直接入宫寻人，晴儿没有回府，想必是一同跟了去。但若如此，凤统领出门就必然会见到，而不至于还要另派人去打听她入宫究竟所为何事。我记得昨日凤统领的话里前后都未曾提过晴儿，这才有些怀疑……不知，是否，她并未回来长安。”
“未回长安，又能去哪儿呢？”韩玉也随着他的话起了担忧，“夫人待这丫头一直像妹妹似的，总不会舍得将她丢在康州那么危险的地方……”
一想到谢从安或许做了什么决定将谢又晴送回明溪，郑和宜心中一沉。
韩玉又道：“不日刑部又要开审，夫人已满身是错，若今次仍不到场，此事恐怕不得善终了。”
郑和宜沉沉点了点头。
话题到了正处，韩玉探身凑近道：“如之兄可要去寻太子殿下再托付一番？”
郑和宜没有说话，伸手去端桌上的茶。韩玉已殷勤的捧了过去，话里依旧讨好着：“我知道要你去看人脸色奉承，是有些难为，但她如今只剩下咱们了，便更不能不管。”
郑和宜接过茶水，看他一眼，似是有些生气，认真道：“我怎会不管她。”
韩玉听了，松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个东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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