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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六十六章


头一场春雨,断断续续地下了一夜又大半天,仍然没有一点停歇的意思。道路之上泥泞不堪,河水急剧的上涨,水流异常的湍急,平时摆渡的船家,也停止了日常的营生,猫在船舱里喝着闷酒。正是人不留客天留客,滹沱河南岸的小镇御枣口,仅有的一家客栈和一家大车店都已经挤满了滞留在这里的商旅。

        晌午刚过,镇南口出现了一群狼狈不堪的行人,他们男女混杂,有的擎伞,有的披着蓑衣,还有几个人扯着一块大油布,饶是如此,每个人的身上也没有几丝干布,更有不少人因为雨具残破,给淋得象落汤鸡一般,深一脚、浅一脚艰难的走着,还不住地打着喷嚏,显然是着了凉。看样子,这些人已经顶着雨赶了不少的路,眼下实在撑不住了,决意找个地方避避雨歇歇脚。

        如意客栈的大门被砸得当当响,一个伙计开门探头一看,眼前站着高高矮矮地一大帮人,总有三、四十号,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的大声说道:“不行,不行,住不下了,这人早就满了……”可是不等他把话说完,便已被对方搡到了一边。那帮人不由分说就往客栈里边挤,一下子把偌大个厅堂灌了个满满登登。

        客栈掌柜眼见这些个人身上大多带着兵刃,且一个个神情凶悍,知道这伙人不大好惹,慌慌张张凑过来,低声下气的央求道:“客爷,客爷,使不得呀,小店真的没有房间了呀,你们这么多的人可怎么住哇?”连说了几遍也没人理睬,挤来挤去弄了一身水,好不容易挤到一个象是领头的圆脸汉子身边,陪着笑,述着苦,外加打躬作揖。

        那圆脸汉子阴着脸,一脑门子的官司,没听几句便不耐烦的打断道:“你们这里一共由多少间房?”

        “哦,十……十八间,可,可都有人住着,没一间是空的呀……”掌柜惶恐的回着话。

        “十八间,正好,两间拼一间,给我们腾出九间房来。”圆脸中年人不假思索的以命令的口吻大声说道。

        掌柜的有点急了,抗争道:“这怎么行……”

        “啪——”,圆脸人瞪圆了他的小眼睛,一记耳光狠狠的煽了过去。随即冲自己的手下语气恶毒的吩咐道:“吴达、吴远,你们几个上去,叫他们腾房间,哪个不肯,就给我扔到外面去!”回身转向一个中年妇人,则换了一副嘴脸:“卿姐,咱们就在这儿将就一宿吧,等明天雨停了,一撒欢就到大圣庄了。”

        原来这群人正是五毒门乌媚卿、典元通及其门下。太岳山,眼睁睁看着神日冉和紫沙被毕士英救走,玉蜘蛛可说是憋气又窝火。典元通痛失爱子,伤心得差点背过气去,浑浑噩噩地不肯动窝。

        乌媚卿耐着性子,好一通劝,他才肯葬了典兴。可是日头已经偏西,只好在山上又住了一夜,不想当天夜里就下起了雨,早晨依旧不停。为了尽快赶到大圣庄,他们只好冒雨赶路,如此一来,行程更慢。乌媚卿的心中怨气冲天,但见典元通神情抑郁,恍恍乎乎的,也不好再发作责怪他,只得自认倒霉。

        这时,楼上已经乱了套,吼喝,喊叫此起彼伏,几乎要把整个客栈的屋顶掀开。寻常的商旅行人,如何招惹得起这帮恶煞神,给撵得跟头把势,拎夹拖拽着自己的行囊及包裹箱箧,朝另一头的房间拥去,登时又招来一片埋怨,忿满之声。

        就在这嘈杂、纷乱中,猛听一个干涩刺耳的嗓音斥骂道:“哪来的狂徒,想让贫道给你们让房,做梦!”紧接着是“臭杂毛,你找死!哎呦,啊……”

        摩天蜈蚣的两位得意弟子吴达、吴远,练起了腾云驾雾之术,从楼上飞了下来,幸好下面有众多同门,七手八脚地接住他们,否则必是伤的不轻。

        乌、典二人知道遇上了硬茬口,注目上面廊道,瞧见一位干干巴巴的高个老道,正神情倨傲地盯着他们。

        一肚子邪火的典元通跳着脚骂道:“老杂毛,大爷劝你搬,是抬举你,恼了爷爷,就让你这老不死的去滹沱河里凉快、凉快!”

        “混帐,我看你是活腻烦了,倒要看看谁下滹沱河!”瘦道士目迸杀机,一展大袖如巨鸟凌空扑下,因为下面地窄人多,无处闪躲,那道人举手投足之间,五毒门人便已躺下五、六个。

        典元通倒吸了一口凉气:天龙爪!全真南宗的绝技,来者不善。当下抖擞精神舞动蜈蚣鞭上前迎战,怎奈左右俱是自己的门下,长鞭不能尽展,又不能施放歹毒的暗器,只好佐以拳脚,可比拼起真实功夫,摩天蜈蚣就不免相形见绌了。

        乌媚卿见状,顾不得脸面,挥动钢帚上前助战。缕缕阴风从百多根钢帚丝之间射向道人,她这把独门兵器,可刚可柔,招法诡异,极利于近战肉搏,加上其内力更在典元通之上,二毒联手,瘦道人顿感吃力,强撑了十数招,已然血染衣袍,惶急中大呼:“门公公,快来助我!”

        随着道人的喊声,楼上栏杆旁又出现了一个人,年近六旬,恹恹的一脸病容。正是督率大队厂卫高手,突袭闻香教总舵的大太监门犀。那个与乌、典二人动手的老道,自然就是与其形影不离的天龙真人巫竟中了。他们在返京途中投宿在此,也被雨所困,未能动身渡河。

        乌媚卿喝了声:“元通住手!”钢帚一挑典无通的蜈蚣鞭,双双后跃。巫竟中已然汗涌气促,对方停手,暗叫侥幸,也倒退了几步。

        “卿姐,干嘛不打了?再用不了几下,咱们就能废了那个臭杂毛。”典元通老大的不高兴,埋怨道。乌媚卿摆手阻止他说下去,看了眼楼上的门犀,冲巫竟中追问道:“你叫他什么公公,莫非你们是皇宫中的人?”

        巫竟中自悔方才情急失言,垂头不语。门犀见无法掩盖身份,同时也想以自己的地位震慑住对方,便接口道:“不错,老夫隶属司礼监,姓门。”说着话,一双泡眼牢牢地盯住乌媚卿的脸,似乎在极力地回忆着什么?其实他已在楼上偷看了一阵,因为内伤在身,没有现身,巫竟中喊他,才不得不出来。停了停开口道:“看阁下的武功,好象是武林望族邯郸柳家的传人,怎么会和这些人搅和在了一起?”嘴里面说着,不屑的目光向摩天蜈蚣短暂的一瞥。

        “放你娘的狗屁!爷爷剁了你这没铞的东西。”典元通暴跳如雷,又要上前动手。

        “元通,你不要乱来,给我退后!”玉蜘蛛声色俱历,摩天蜈蚣知道她动了真气,悻悻然退后,不敢再莽撞乱来。

        “门公公,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这般拼命实在有点划不来,你说是不是啊?”乌媚卿语气温和的说道。

        “是啊,老夫亦有同感,巫道兄,你还是先回房休息、休息去吧。”门犀淡然说道。

        乌媚卿也回身道:“元通、碧瑶,你们也带人上去,不要再生事了,我与这位公公还有话要说。”

        “卿姐,小心着点,我看这个老家伙不太地道,有什么事儿就喊我一声。”典元通凑近玉蜘蛛,低声说了一句,见玉蜘蛛点头,带着众门下走上了楼梯。

        乌媚卿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缓步走下楼来的老太监门犀,试探的问道:“这位公公,我怎么觉得,我们好象在哪里见过面?”早已尘封的记忆,忽然骚动起来,那是令她痛彻心脾的一段往事。

        一个沉侵在甜蜜和幸福之中的新嫁娘,遽然之间坠入了惨痛,耻辱的深渊。心爱的人惨遭杀害,神志恍惚之际又被强徒掳走施暴,那铭肌镂骨的耻辱,她怎么能够淡忘?

        逃脱魔掌的她耻于见人,一路逃到人迹罕至的川西荒原,苦练武功,矢志报仇雪耻,并网罗了一些党羽门人,最后还与实力强大的神日冉、典元通等人结盟,合称川西五毒。

        复仇是她的生存目标,一时一刻也不曾忘却,她不断地派人潜入中原,打探仇人的踪迹,得到的消息是:杀害新婚夫君,淫辱自己的那个恶徒,被武林各派追杀,几经躲藏隐匿,已然踪迹杳然。只能暂且罢手,同时也打消了返回中原的念头。她不想重游故地,怕的是触动心中那份伤痛,就这样转眼过了十五年。

        和典元通相好的这几年来,她的心里多少平衡了一些,可野心又起,想控制五毒门称霸武林。然而铲除神日冉的计划失败,她感到了莫大的威胁,只有天音教可以依靠了。但不知怎的,面对这个老太监,竟令她内心掀起狂澜,她进一步试探道:“听公公所言,似乎对邯郸柳家很了解喽?”

        “这个嘛,不敢说……”门犀变得小心翼翼,目光游移,他嗅到了危险的气息,闪烁其词的答道:“只不过略有所闻罢了,听说柳家有一对姊妹花貌美倾城,冠绝武林,无人不知,请问尊驾贵姓?”门犀就象一个在黑夜里听到异常声响的人,心中虽然害怕,却仍好奇地要去看个究竟。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玉蜘蛛扯着闲话,想解开心中的疑问。

        “敝姓乌。”乌媚卿轻飘飘的答道,心中却在大声呐喊:“我姓柳,我就是那对姊妹花的妹妹——柳媚卿!”

        玉蜘蛛凤眼微眯,意味深长道:“不简单嘛,连柳家有两个女儿都知道,我和她们是最贴心的知己,门公公既然是柳家的故交,我们也该算是朋友了。”她的脸上漾着媚人的笑,一颗心,却如同赤红的炭块,只需要轻轻吹一下,就会窜出火苗。

        “尊驾太客气了,老夫不过是楼擎天的朋友罢了,你不会不知道,柳大小姐可是楼帮主的夫人哟。好了,既然是朋友,方才的误会相信你我都不会放在心上。”门犀在对方渐趋冰冷的目光中,暗自心慌。为什么?做贼心虚!二十多年前,净身入宫之前做的孽,是抹不去,洗不掉的污迹,他想尽快摆脱这个捉摸不透的危险女人。

        乌媚卿忽然大声喝道:“等一等!”她的双眸死死的盯着,愕然回身的老太监,缓缓的问道:“公公自称是楼擎天的朋友,想必知道他的连襟苏冠生,在新婚之夜给人杀死,而苏冠生的妻子,也就是楼擎天的小姨子,给人掳走的事吧?”

        “这个……好象,好象有这么回事,这么多年了,都快记不起来了。唉,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还提他干什么?”门犀心不在焉,敷衍着又向楼梯上登了几磴。

        “门公公,听说当年那个恶贼,被北斗星神楼擎天,率各派豪杰追杀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你说他会不会万般无奈之下净了身,躲进皇宫以避杀身之祸呢?”乌媚卿紧随两步,飞快地追问道。手中的钢帚握得更紧,瞳孔中射出咄咄逼人的目光。

        门犀身形一停,没有回头,冷漠答道:“可能,也不可能,时隔这么久,你我事外之人,还是不要妄加评断吧。”

        “阎权!别装蒜了。”乌媚卿的吼叫失去了本声,再进一步,点指一脸惊慌的老太监,一字一顿地说道:“好个事外之人,你以为过了二十一年,就没有人认得出你吗?或许你蒙得了别人,可蒙不过我!”

        玉蜘蛛声音忽低,牙齿缝中迸出:“我就是那个被你从新婚丈夫的尸身旁边,掠走霸占的柳媚卿!”见老太监悸悸一抖,张口结舌的骇然神情。嗓音倏长,厉声道:“淫贼,今日就是你的阳寿尽头,给我纳命来!”言出身动,钢帚狂挥,挟着无穷的仇恨袭向老太监门犀。

        骤然被揭穿老底的门犀,禁不住心慌意乱,再加上他的内伤不轻,自然抵敌不住疯魔一般的乌媚卿,全仗着闻声出来的天龙真人,拼死保驾,好歹杀出一条血路,乘着暮色的掩护,一口气在雨中狂奔了七、八里地,总算甩开了追赶的五毒门人。最后在一个僻静的河弯收住了脚。

        雨势稍歇,二人找了一家住户,给了几两碎银子,总算有了个落脚的地方。脱下湿透了的衣服,在火盆边烘烤。

        “公公,你没事吧?怎么平白惹上了五毒门的人,你和那娘们不是聊的好好的,怎么说打就打起来了,看那娘们的狠劲,就象和你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巫竟中边擦汗裹伤,边好奇地问着。

        “竟中,你怎么这么多话?”门犀不想将自己的丑事说出来,而成为别人的笑柄,不悦地抢白道:“还不抓紧时间行功恢复,要是再给她们缠上就麻烦了。”

        天龙道人知趣地换了话题:“公公,前面不远就是峻极关了,五毒门的人很有可能再追过来,咱们往哪儿走好哇?”

        撇下门犀独自脱身倒是不难,可没了门犀,自己这么多年在东厂熬出来的地位权势,就会付诸东流,一朝天子一朝臣,换个掌权的,自己还会吃香吗?素日里死心塌地的为门犀卖命,无形中得罪了不少人,其中不乏有实权的太监,若是让他们得了势,哪有自己的好果子吃?思来想去,还是冒一时之险,保长久平安,就算门犀送了命,再逃走也不迟。

        “竟中,”门犀皱着眉头苦思了半晌,终于开了口:“大名府我识得一人,他是当地首富,所经营的盐都是我给他弄的,况且此人在江湖中也颇有地位,可以凭借他,吓退五毒门的人。”

        “啊,是那个姓封的吧?”巫竟中想起有个家住大名府的大盐商,与门犀过从甚密,至于其中的奥妙,自然是官盐变私盐,大发横财,然后坐地分赃。

        “不错,就是封伯年,他控制着震山帮的财政大权,是楼擎天的亲家翁,财雄势大,投奔他可保万无一失,他会帮我们平安返回京师的。”门犀很有把握的说道。

        一个多时辰之后,两个人从峻极关中,连偷带抢弄了两匹马,连夜出关,直奔大名府狂驰而去。

        神刀玄女綦毋竹走在通往城西门的大街上,再有一个时辰就能赶到大圣庄了,她的心中既激动又紧张,因为她深知天音教的人,绝对不会轻易地让自己进庄的,一场恶战在等待着自己,是凶是吉,尚是未定之数。

        忽的她住足扭脸,双眼出神地望着街边的一家酒肆,她怎么能够忘记,去年七月的那一天,自己和哥哥在这里遇到晋南三怪,并与毕士英邂逅,如今,哥哥和夏侯石、葛三泰他们都已经作古,自己与毕大哥也是有始无终,难道真的是命运多舛?老天爷存心跟自己作对吗?思绪及此,不由得悲愤满腔。

        猛可里,前边不远的一家双层酒楼中,有一个人从楼上的窗口摔了下来,重重地落在街心,仰在那里一动不动。紧接着又有一人惨叫着奔出大门,一只手死死捂着迸血的右胸,没跑几步也扑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这时打二楼窗口飞也似的射出二人,先出来的是个身材高大,面目阴冷的汉子,好不眼熟,正是杀兄仇人公孙湛,紧随其后的是位风尘仆仆的英俊少年,左手执紫金箫,右手握窄刃钢剑,招法精妙绝伦。

        “是林逸!”綦毋竹乍见朋友,心中惊喜,二话不说,掣刀参战,一式“千岩垂电”狠狠斩向仇敌。

        公孙湛没想到再添对手,急急变招,七节枪横挂,斜身拧腰,好不容易化开七极刀的猛恶攻击,少年的紫金箫已堪堪点中他的关元大穴,此穴倘若受伤,势必将武功尽废,吓得他怪嚎一声,使出看家本领,将玄阴内功提至极限,劈空而发。

        林逸只觉一道寒气直逼胸腹,忙借力而走退出数尺,仍觉遍体生寒。神刀玄女乘机攻出奇招“万壑惊雷”直劈恶汉的顶心。

        公孙湛也拼了命,七节银龙枪狂挥,好歹封住了宿铁刀的致命一击,依然袍裂血迸,受了轻伤,同时,他的肋下中了林逸打出的两只竹锥,乘手下缠住綦毋竹之际,抽身而逃。

        剩下的两名黑衣人,俱被神刀玄女的刀背拍翻,林逸铜箫疾点,废去他们的武功,放其逃命。

        城西郊的一个土岗后面,綦毋竹、林逸席地而坐,恢复体力。听罢綦毋竹讲述的近日来的凶险经历,林逸语气沉重的说道:“诚如姐姐所说,过往的一切就很容易解释了,这个天音教乃满清翼下的鹰犬,我们绝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只可惜中原武林各大派尚蒙在鼓里,大圣庄的齐庄主还在召集侠义道,准备再次征讨三垣宫,岂不正中了天音教的下怀,要是再来一次太白山大战,不论是侠义道,还是邪派联盟都会元气大伤,天音教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横扫中原武林了。”

        林逸忧心忡忡,顿了一顿又道:“我去飞云堡之前,顺便去了趟大圣庄,当时在那儿的就有乾坤门的钟大侠,金枪门的杨前辈,还有劈风剑郑大侠及伏牛派的段林壑掌门。咱们只要能设法进庄,这个消息很快就会传播到各大门派,天音教就会成为众矢之的,难逃覆灭的下场。”

        “你去飞云堡做什么?莫不是找嫣云妹子?”綦毋竹见有了帮手,心中轻松了许多,打趣地问道。

        “噢,是这么回事,半个月前我在济宁遇到了桑姑娘,得知飞云堡内乱,她三叔篡夺了堡主之位,还派人追杀他们,并且她还说在飞云堡见到过,在太白山作恶的那三个家伙,于是我就赶过去探查,结果没有什么收获,无奈返回,想不到居然在这里的酒楼之上,意外的碰到那个高个恶贼,就动起了手,那个家伙武功很厉害,若非有姐姐帮忙,小弟还真未必讨得到好哩。”

        綦毋竹闻知桑氏家变,不禁为桑嫣云感伤。同时感到天音教正在蚕食着中原武林,忧虑道:“是啊,就我所知,这个天音教高手甚多,潜力巨大,非你我等人可以对付得了,想消灭他们也不是一间容易的事情啊!”

        林逸心有同感地点头,忽道:“咦,竹姐姐,怎么不见我义兄?上次在京师遇到他,说要去天柱山找你,怎么,你们没有碰到吗?”

        神刀玄女表情一涩,心翻苦水,强自克制道:“哦,前一阵子,他生死不知,我与岑大哥去天柱山鲍清风前辈那里住,不知怎么他找了去,误会了我和岑大哥,负气而走,就再也没有见到他。”她的语气平淡超然,目光中却充满了忧郁、愁苦。

        林逸宽慰道:“姐姐你尽管放心,只要我见到义兄,包准不出三言两语,便会叫他回心转意,和姐姐冰释前嫌,和好如初。”

        綦毋竹十分勉强的笑了笑,摇了摇头说道:“如今你我重任在身,能否活着进大圣庄尚在两可,这等事日后再说吧。”心里却在说:“傻兄弟,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恐怕你要劝的不是他而是我。之所以不把客栈的事讲出来,是不想让毕士英难堪,她相信毕士英的人品,想想当时他误以为自己移情,内心的痛苦可想而知,别的女孩子趁虚而入,也不足为怪,既然无缘厮守终生,姑且祝福他们好了,又何必弄得满城风雨。

        豁达,宽容的理念,虽可以一时缓解心中的伤痛,终究无法弥合心底的创伤,表面上平静淡然,内心之中却是凄风苦雨,来自虹萱师太的那股真气,忽的强烈骚动起来,神刀玄女急调自身真力压制,归束,脸上禁不住青一阵、白一阵,额角、鼻尖沁出细细的汗珠。

        “竹姐,你怎么啦?”林逸惊愕万分的询问道。

        “没……事,我师父,哦,就是令堂的师姐虹萱师太,在临终前把真气输进了我的体内,由于时间仓促,来不及帮我把它融入我的经脉,我现在还无法完全控制它,有时用来内力大增,可有时就很难受。”

        “原来如此,得找一个功力不低于虹萱师太的人来帮你,把师太的真元融入你的脉络才行。唉,小弟功力低微,实在是有心无力呀。对了,要是义兄在就好了,以他眼下的功力,足可以胜任,而且对付天音教的人,也就容易的多了。”

        綦毋竹的心中又是一阵纷乱,他的功夫真有那么好吗?林逸不会为了讨好自己而浮夸,况且她还记得在天柱山时,岑大哥也说过毕士英的身法极为了得,莫非他真的有了什么奇遇和机缘,功力又突飞猛进了?唉,还想这么多干嘛。

        神刀玄女自嘲地摇摇头道:“不要紧,过了一阵就会好的,咱们得赶紧上路,最好能抢到那个姓公孙的恶贼前面,要不然他再招来同伙,你我想进庄子就难了。”

        一个时辰之后,两个人已经赶到了大圣庄的外面。林逸诧异地说道:“竹姐姐,前面就是大圣庄了,说来也真是奇怪,怎么不见天音教的人露头呢?你看咱们是绕到正门,还是就从这里跃墙进去?”

        綦毋竹也是满心的疑惑,敌手越是不出现,就越是令她心中不安。她和林逸都满以为会在靠近大圣庄的时候,大打特打一通,然而事实却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一路上畅行无阻,反令二人心里头七上八下的没有底。

        可是千里迢迢的冲杀过来,目的地就在眼前,哪里有退缩的道理。神刀玄女把心一横:“林贤弟,咱们就从这里进庄,情况紧急,失礼之处,齐前辈也不会介怀的。我在前面,你稍后走,要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墙下,不过还得小心弩箭和陷阱,等进了庄子就没事了,来,咱们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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