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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方寸乱


“你去问问,驿站怎么走。”

        听到这个声音,云奉月的脸色煞白,她方寸大乱,握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她捏紧杯壁极力想让自己镇定下来,手却抖得更加厉害。从前那些记忆纷至沓来,恨意、怒意、疑惑、惊惧一瞬间盈满整个胸膛,逼得她喘不过气。

        她无从思考该做些什么,心中最强烈的念头便是冲过去问他,到底为何要背叛,为何要害她,十八年朝夕相处的情义难道全是假的吗?

        穆倾风看到云奉月紧紧握着杯壁,说道:“茶水太烫,你这样握着会烫伤自己。”见她未有反应,他掰开她的手将茶杯取下,这才发觉她在发抖。

        “你怎么了?”

        云奉月如未听到一般,一双眼睛死死瞪着桌面,捏紧了穆倾风刚刚递来的手,指甲嵌入了他掌心的肉里。

        其他三人也顺着穆倾风的话看出了她的不寻常,关切地询问她,她却一言不发。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在即将接近他们之时,云奉月侧着身子依偎到了穆倾风怀里,穆倾风顾不上其它,伸手揽住了她,将她半个身子都揽在了自己怀中。

        “老板,驿站怎么走?”开口的是云桓的手下,也是云奉月曾熟悉的人。

        “这条路走到街口,拐个弯再一直走就到了。”

        “多谢。”云桓往云奉月的方向瞥了一眼,见几人样貌出众皆有武艺傍身便未再多看他们,带着手下匆匆离去。

        直到脚步声已不可闻,云奉月才从穆倾风的怀中直立起身子,她眼眶通红,眼中悬着的那滴泪却始终未落下。

        穆倾风扶住她的肩膀问道:“你怎么了?”

        荀中越对肖红槿说道:“徒弟,试试她的脉,这是怎么了?”

        云奉月几乎是从牙缝里吐出了两个字:“云桓。”

        “什么?”

        “那个人,是云桓。”

        严青榆最先反应过来:“玄鸾教的云桓?你的仇人?”

        “是。”

        荀中越跳了起来:“你早说啊,我们赶紧去追,凭你们几个的身手,拿下他还不是手到擒来?”

        穆倾风收紧了放在云奉月肩头的手,另一只手握紧了她仍在颤抖的手想让她放松下来,不要害怕。

        “我不能动他。”云奉月眼中的那滴泪终是落了下来,再见云桓,她的第一反应竟不是杀了他报仇,而是要问个清楚,问清楚他是否有苦衷。她恨自己,自醒来之后她无数次告诉自己云桓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她以为自己心中只有恨,却没想到她心中仍存着抹不去的亲情。

        云桓大她七岁,从她有记忆开始,云桓便一直在她身边,一直如亲兄长一般照顾她,她可以向他撒娇、向他吵闹、向他提一切要求,撒了谎他扛着、闯了祸他担着。云阙行突然故去她伤心欲绝,也是云桓在身边陪着她、安慰她,让她觉得这世上还有一个亲人在扶持着自己,这才慢慢从痛苦中站了起来。

        哪怕是他对自己下手的那一日,她感到不适之时怀疑过云芍,却没想到是他下的手,因为他是自己的亲人啊!直到刚刚这一刻她才知道,哪怕经历了背叛,她在心底仍未完全将他视作仇人,甚至并不想杀了他。

        荀中越问道:“我们人多,他们不过才两人,如何动不了他?”

        云奉月无法与他们言说自己心底的想法,只能搪塞道:“等我武功恢复了,我要亲自找他报仇。”

        她不能让沧元山的人掺和其中,云桓代表的是玄鸾教,若穆倾风他们真的动了手,挑起的便是沧元山与玄鸾教的纷争,维持了二十年的平静便会不复存在,玄鸾教会再次被各自诩正派之人视作仇敌,人人喊打。

        她更不能在这个时候亮明身份返回教中,所有谜团皆未查清,现在回去只怕一切再无从查起。如今她在暗,云桓在明,等云桓志得意满露出马脚之际,她便能抓住破绽查清一切的疑团。

        她沉声说道:“我的仇人是云桓,不是玄鸾教,你们若替我动了手,势必会挑起两派纷争,所以我要自己报这个仇。”

        荀中越不解:“可你现在是我们沧元山的人。”

        云奉月看向穆倾风,别过头回道:“我会离开,等我武功恢复了,我会退出沧元山,等报完仇我再回来,这是当初拜师时的承诺,希望到时候师父师公还能收我。”

        荀中越有些生气:“我不同意!你已拜入了我的门下,哪有中途退出的道理。什么两派纷争,那玄鸾教几十年前做下的恶事累累,不要以为安分个几年就能由黑变白。那云桓身为玄鸾教的副教主,做下的恶事说不定就是玄鸾教的手笔,表面上安分守己,背地里还不知做了多少伤天害理之事。”

        他越说越气,把火力瞄准了穆倾风:“倾风小子,你是掌门,又是我未来的徒孙女婿,你不说点什么吗”

        “我会护着她。”穆倾风对云奉月的说法有所怀疑,就如早就对她的身份起了疑心一般,但他不愿妄加揣测,更不想在众人面前说出自己要交出掌门之位陪她报仇的想法,现下未做好打算,说出来只会让他们反应更加激烈。到时候想要说服各位师叔,可能会花上许多工夫。

        严青榆作为旁观之人,从前他便觉得云奉月的身份不像她说的那般简单,此次雁歌一事更加深了他的想法,但她确实未曾做过对沧元山不利之事,反而帮了他和肖红槿,因此即便有怀疑他也并未问出口,只能继续静观其变。

        只有荀中越满面怒容:“我不管!我盼了这么多年才有了徒孙,谁也别想给我弄走!”

        “师公你消消气,此事以后再说,先去找客栈吧。”云奉月安抚着他,怕他声音太大被有心之人听了去。

        穆倾风说道:“你既不愿与那云桓遭遇上,那我陪你回山吧,青榆陪着师叔和师妹在云宁住一晚再走。”

        云奉月摇了摇头:“不用,还是与大家一同走吧。我想买些东西,还想去凑个热闹,云宁这么大不一定会再遇上,况且我遮了面他或许认不出。”她捏了捏穆倾风的手背:“就算遇上了,不是还有你在吗?”她不能现在离开,须得去一趟珍宝阁弄清楚云桓此次来云宁的目的。

        若再遇到云桓,她并不确定只凭身形他是否能认得出她,但她的声音与从前不同了,又有穆倾风在身边,与他周旋一番应该能够全身而退,只是她不能再像刚刚那般慌乱,否则一切伪装不攻自破。

        穆倾风见她已平静下来,便也由着她去:“恩,有我在没人动得了你。”他会寸步不离保护好她。

        二人眼神中映照着彼此,会心一笑。

        荀中越长叹一声:“你们这些年轻人,没一个让人省心的,罢了罢了,我老头子还是喝我的酒吧。”

        荀中越的酒喝得慢,严青榆便提出他先去找客栈,等找好之后再来与他们会合,肖红槿主动提出与他同去,二人便一同走了。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未见二人归来,荀中越的酒却已见底了。另一坛原本是打算带回山的,此刻等得百无聊赖,他便伸手去拆封坛。

        云奉月眼疾手快摁住了酒坛:“师公,这酒太烈,你已经喝完一坛了,不能再喝了,师父不在我得替她看着你。”

        荀中越与她僵持起来,二人手上暗自使力推拉着酒坛,荀中越的武功修为并不高,一番推拉败下阵来。他有些气郁,松开酒坛:“你们一个个成双成对,我老头子和我的酒凑一对你还要管!”

        云奉月安抚道:“不是不让您喝,您已经喝了一坛,这坛等晚上再喝可好您若爱喝,回去的时候我给您买上十坛,带回去慢慢喝。”

        “当真这酒可贵着呢。”

        “当真。临别之时舒砚给我塞了些银票,给您买酒还是买得起的。”离开浔邑之前秦苍峰给了她五千两,她推辞不过便收下了,之前舒砚给的三千两还未用完,够给荀中越买一年的酒。

        荀中越一听有十坛酒,立马装乖:“好好好,那便不喝了,都听你的。”

        云奉月但笑不语,真是个老顽童。

        已近正午,严青榆和肖红槿终于回来了,二人把城中所有的客栈都跑了个遍,不是客满就是只剩一两间房,只寻到了一家位置比较偏僻的客栈尚有三间空房。

        云奉月倒对这客栈满意得很,虽然离闹市远,但是离江边很近,原本她便打算去江边看看,这回倒是方便,也减少了会遇上云桓的风险。

        客栈不大,只有十几个房间,大堂里客人在吃饭,云奉月扫了一眼,并没有云桓的身影这才安下心来。但人多眼杂,进了房间之后她便没有下楼吃饭,独自留在屋中。

        她找小二要了纸笔,写了一张字条。经过上午之事,穆倾风定不会让她单独出门,她无法当着他的面向珍宝阁询问消息,只能写在纸上找个时机塞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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