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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症状


“时移事易,大兆建国之初四境之敌皆为未开化蛮夷,中原重农课桑,每年为四境蛮夷供米粮丝绸,各方和平各取所需,但那是因为当时中原产得多,蛮夷要的少,能用货物安稳四境,百姓安居自然是好事,可是到了后来,中原人口越来越多,良田的开垦速度远远比不上人口增长,而蛮夷要的米粮却越来越多,供了蛮夷,中原人就要饿肚子,不供蛮夷,那些恶狼不会放过中原,所以战事一触即发。”

        “大兆朝廷用户部大量的银钱去南方换米粮丝绸,却养肥了南楚,百越两国,可朝廷换来的米粮送到北方之后,柔然、月氏等国胃口越来越大,每年要的越来越多,不给就频繁扰边,甚至屠城掳掠,大兆摒战多年,军备废弛,最后被柔然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加岁供,送米粮丝绸,大兆朝廷依旧四海归心,为天子,四境称臣,可结果呢?”

        结果自然是大兆后期百姓生活困苦,起义不断,这一朝亡了。文王正法反倒被氏族捧到了天上,可是正因为守了文王正法,才让整个大兆一败涂地。

        “文王正法并非不可评说的圣贤经典,至少在我看来此说一文不值,我母亲教我存于天地间,立人为根本,俯仰无愧于天地,问心无愧就是正法。”贺兰淳雪勾唇一笑,“大兆没有什么值得怀念的,我朝兵强马壮,国富民强,我自认为先文王不过如此,文王正法更是不值一提。”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杜太傅掀了桌子,但是偏偏还有那看热闹不嫌事大,这时候就等着火上浇油的人自然是连忙出来拱火。

        “兖国公主虽一介女流,但是对我朝有功,厉王之乱是兖国公主护先帝遗诏,当居首功,柔然一战持续数年,兖国公主屡建奇功,更有公主为先帝献通商之策,所以国公主当之无愧,兖国公主教诲苏谨行铭记于心,今日受教于贺兰公子,乃苏谨行此生之幸。”

        苏谨行起身弯腰行了一礼道:“兖国公主在天之灵若知贺兰公子今日之气魄必感到大慰。”

        李言曦看了看贺兰淳雪,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苏谨行是故意的。

        兖国公主的事情在盛京是禁忌,无人敢提,十七年来,盛京城里的人一直在试图遗忘兖国公主过去的一切。此时旧事重提,只会激怒太后,也就是激怒萧氏一族。

        自以为聪明的人想拿别人当筏子,却不知道贺兰淳雪早就算好了一切,只等所有人自己走上绝路。

        杜太傅勃然大怒,这课是上不下去了,夫子拂袖而去,学堂也就散了,贺兰淳风跟着五皇子去了后宫,想来是去找太后了。

        苏谨行对贺兰淳雪点头致意之后道:“贺兰公子今日这番话当真是醍醐灌顶,当真是真见解。”

        “过奖了,我再殇州长大,那里的夫子和学堂从不讲《先文王书》也不知此为何物,许是我们偏远吧,少有人千里迢迢地进京科举,读书识字只是为了明理做人,昨夜内需司给我送了南书房的书,我才知伪书之流居然可以登堂入室至此。”

        贺兰淳雪随意寒暄了几句就拉着李言曦匆匆而去,素潋姐姐啊,你真的是船行千里,阴沟里翻了。苏谨行这个人城府深沉,审时度势,拿着别人当筏子,自己缩在后面,既不聪明也不磊落。素潋姐姐你看错人了。

        苏谨行看着李言曦和贺兰淳雪匆匆离去的身影,对太子开口道:“这位贺兰家的二公子,对七殿下真好。”

        “小曦救了他,他俩年纪相仿,我那个弟弟是个不怎么灵光的,贺兰淳雪那样的聪明人往往都希望跟小曦那样的人来往,不用费心思。”太子算是彻底知道了贺兰淳雪这个人眼光学识都乃一流,城府谋略,也都不差,却不是个当用之人,肆意狂悖目无纲纪。

        “太子殿下对七殿下最了解,可是对这位贺兰家的二公子就未必了吧。”

        苏谨行眸色晦暗不明:“七殿下是陛下最疼爱的皇子,再有一位陛下放在手心里疼爱的贺兰公子相护,殿下未来的事情,你有想过吗?”

        “小曦的心思从不在正事上,贺兰淳雪就是有心也无力。”

        “陛下受萧氏一族牵制,很多事情都被掣肘,但是萧氏一族迟早都要覆灭,到了那个时候贺兰公子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兖国公主的事情,你还记得吗?先帝临死前都记挂公主,自然在选新君时,他选了一定会对公主好的人。陛下的皇位不就是这么来的吗我父亲有时也在感慨,厉王为君朝中又会是怎么样的一番景象。”

        “谨行,慎言。”太子警告道。

        “此处只有你我二人,殿下必然不会泄露,我乃太子党人,自然要为殿下着想,贺兰淳雪这个人留不得,他太重要了,他是兖国公主唯一的血脉,殿下你小时候是见过兖国公主的吧,她的容貌你还记得吗?”苏谨行若有所指,眼神中含着异色。

        “好了,谨行,你明明和小曦一般大,却比他成熟懂事多了,他现在都还像个孩子。他要是能看清楚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就好了。”太子叹了一口气:“我还未曾入朝,现在把手伸得太长了父皇必定不会喜欢,从长计议吧,贺兰淳雪身边肯定有父皇安排的人,别偷鸡不成蚀把米。”

        “殿下,我们不必出手,萧氏一族才会最恨他的,今日文王书之争可不是学堂上的几句随便争论,他辱先贤,批文王,可是事实。我们静观其变就是。”

        庆云捧着食盒跟在李言曦和贺兰淳雪身后,七殿下就是去上个学,怎么连学都上不安生了。庆云为自己鞠了一把同情泪,这过的什么日子。贺兰公子那些话说得他都害怕,但愿不会闹出什么事来。

        当然,庆云的期待是注定不能实现的,因为今天南书房的事情在有心人,无心人的推动下,早就插着翅膀飞了出去。

        盛京城上下又震惊了,贺兰公子怎么敢说出这种话呢??他是疯了吗?

        重华宫里朔月和庆云正在伺候两个主子用茶,朔月看到庆云的表情就知道,今天南书房肯定出了事情,不然不会回来得这般早。不过是什么事他不着急,等会儿就知道了。

        李言曦撩起衣袖捧着茶盏闷了一大口,“南书房的茶不好吃,我刚才一直在吃糕点,噎得很。还是阿雪这里的东西好,这茶我也没喝过。”

        “只是殇州特产的茶叶,不值什么钱,殇州百姓和大营中的将士都喜欢喝这个。入口绵软甘甜,你的手?怎么回事?”

        贺兰淳雪本是随口应答,却看见李言曦胳膊上起满了小红点,连忙抓起他的手,扯着袖口往上一扯,整个胳膊上都已经起满了红点,甚至还蔓延到了胸口,“庆云!他今天吃什么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庆云看了一眼就吓得魂飞魄散,“这,殿下吃的东西都是寻常的啊,就是吃了今天公子你准备的食盒,还有皇后娘娘今天午后送来的水果糕点,确实有几样是原来没见过的。”

        “先去找太医,把在太医院的太医都叫来!”贺兰淳雪连忙吩咐道:“然后把他今天吃过的东西若是还有剩下的就都送来。”

        “月叔,去请皇后娘娘。”

        “是。”

        苏皇后急匆匆地从朝阳宫敢赶来,看见李言曦身上的红点疹子站都站不住了,“儿啊,这是怎么了?太医呢?太医!”

        太医院院判愁得直擦汗,他带着十几个太医都在重华宫了,可是谁也不知道这七殿下到底是怎么了啊,全身上下都长满了红疹,但是一开始又没有感觉,直到现在在觉出痒来。

        贺兰淳雪吩咐人用布包着冰块隔着里衣敷在李言曦身上,又按着李言曦的手不让他挠,偏偏七殿下还是个病弱身子,冰块一直按在身上怕是要伤寒,又只能叫人发了炭盆来。

        寝殿中热得人大汗淋漓,李言曦有气无力地扒在贺兰淳雪身上,哼哼唧唧:“阿雪,我痒。”

        苏皇后亲自拿了罗扇小心地给李言曦扇着风,然后大骂太医无用。

        院判一脸委屈,这七殿下吃过的东西都查过了,验过了,没有毒。就连他今日碰过摸过的东西太医也去验过了,无毒,可是这就是查不出到底是为什么。又不敢随便用药,这要是让七殿下更严重了,太医院上下绝对是乌纱帽不保。

        就在此时,极辉殿的平安一脸焦急地重华宫请皇后,“皇后娘娘,陛下身上突然长了好多红点,去请太医说是都到重华宫来了,老奴想着来报娘娘,还得请御医们到极辉殿去。”

        身上突然长了红点,这不是跟七殿下的症状一样吗?

        “这怕不是什么疫病吧?”一个太医低声喃喃。

        贺兰淳雪白了他一眼,“胡说。陛下和七殿下又不是居于一处,怎么会同时发病。”

        苏皇后一听这个消息,只觉得天旋地转,连忙对平安说:“快,带几个太医去陛下那看看,去看看怎么回事,本宫告诉你们,太医院要是找不出原因,那就全部流放!”

        “是。”院判跪地磕头,心中暗自发苦这叫什么事儿啊。

        “要不,把叶无忧叫来吧他没准知道呢”一个太医低着头小声道,“他也许知道呢?他不是将春堂阁所有的医书都看过了吗?”

        苏皇后听到几个零星的字眼,连忙追问:“什么,那人有法子吗?他在哪?”

        “回娘娘,叶无忧乃是我太医院一名新晋太医,刚来不久,但是饱读医术,在方子上也常有见地。只是今日他休沐,所以不在太医院内。”院判小心地回禀道。

        “那还不快去把他请来!”苏皇后柳眉一竖:“不过院判还是先去看看陛下吧。”

        “是是是。”

        苏皇后带着一群人乌泱泱地走了,在雍华宫中第一要紧的事情是陛下的事情。皇后有皇后的职责,她只交代贺兰淳雪好生照顾李言曦,别的也没有提。

        不止皇后,凡是在后宫中有点身份的人都开始往极晖殿赶,四皇子看着一脸漠然独自在窗台边茶花的母亲问道:“母妃不去看看父皇吗?”

        “往日无恩,近日只有仇怨,去了又有什么用?”

        “各宫的娘娘们都去了,可能是想在父皇面前卖个好吧,不去也清净。”四皇子知道母亲冷淡,对关于父皇的事情就更加冷淡,也不多说什么。

        “活着的人,永远都不配更死人争。见面三分情的道理在咱们的陛下面前是行不通的。护不住她的人,就要护着她的孩子,晟,不要同那个新贵起争执,咱们得罪不起。”

        “我知道。”四皇子低下头,只是悄悄地在矮几下握紧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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