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和你的朝朝暮暮
有个周五的下午，季耀坤难得去学校接她回来，苏漫打量他一路，打趣他：“季叔叔，你今天很开心？”
季耀坤反问她：“从哪里看出来的？”
“感觉！”
“漫漫，你有时候像只小狐狸一样聪明。不好骗。”
“哎，你这话好可怕，你想骗我什么？”
一路调侃到了家门口，季耀坤示意苏漫开门，他让到旁边。
苏漫扭开门，正要迈入，等看清楚眼前场景就呆住了，她缓缓转头去看季耀坤，意识到自己张着嘴，赶紧闭上。
季耀坤轻轻地推她进屋，边说：“这是你20岁的生日礼物，漫漫。希望你开心。”
苏漫指着从门口一直排到餐桌上的礼物盒子说：“这么多？全是给我的？”她不可置信地转头看着他。
季耀坤点头，催她说：“快去看看喜不喜欢。”苏漫这时候这时候才回过神，把双肩包一扔，跳起来兴奋地抱起第一个小盒子，三下两下拆了，拿出来是一块表，再仔细一看，还是个耳熟能详的牌子，她有点疑惑了。
她索性一屁股坐地上，拿到哪个拆哪个，季耀坤在旁边把她够不到的递给她。
20分钟以后，所有拆开的礼物都排在桌子上，从头到脚，衣服，鞋子，项链手表，双c的名牌包包，从钱包，双肩包，到各种尺寸的255，一共凑足了20样，蔚为壮观。
苏漫看着这些礼物没有说话，季耀坤一直盯着她，见她脸色不见喜色，问她：“你…不喜欢吗？”
苏漫转头问他：“先等会，这些礼物谁帮你准备的？肯定是女的。”
季耀坤回答：“我秘书说帮我问了公司的几个年轻姑娘定的，她说20岁就准备20个礼物，年轻姑娘一定会喜欢。但你看起来不太喜欢。”
“没有，很有心，她说得对年轻姑娘都会喜欢。”
“全世界姑娘喜欢也没有用，如果你不喜欢。你喜欢什么你告诉我，我都可以买给你。”
“没有，我没有不喜欢。你怎么跟别人说的？”
“就说家里有个姑娘生日，我想让她开心，不用管价格。”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钱，可以送东西不看价格的？你不需要为了我…我…”
“漫漫”季耀坤打断她，说：“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些，但我就是想给你买，就当为了我自己开心。你听我说完，我现在不缺钱，你不需要担心我，实际上我前段时间刚刚卖了一块地，我现在非常不缺钱，我可以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苏漫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问道：“真的？”
季耀坤肯定地告诉她“真的！”
苏漫终于露出了笑容，她激动地朝他冲过去又在他面前止住了步，说：“我真开心！太开心了！”
季耀坤松了口气，拍拍她的头说：“我刚才好紧张。漫漫，生日快乐。”
苏漫笑得像个傻子，她说：“我很快乐，谢谢你，季叔叔。”
苏漫在大一上学期的时候，有段时间被寝室的其他女生孤立。说起来都是小事，她住在老式的寝室，一个屋子住八个女生，女生多了，刚开始难免有些摩擦，像夫妻情侣一样，有个磨合期。
她一到周末就消失，宿舍有些活动难免就没办法参加，其他七个姑娘三三两两组成了一个个小团体，她像个外人。
她外型比较打眼，学校活动参加的也多，往她们宿舍打电话找她的人把宿舍的电话都打爆了。
起初有个姑娘开玩笑地抱怨过：“苏漫，我们都成你的接线员了。”
苏漫那个时候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的阅历也不足以让她意识到女孩子之间那些微妙的嫉妒和小心机！
后来冒出一个狂热的追求者，经常12点还打电话进来，彻底把事情白热化。
一天晚上大概八点来钟，大家都在寝室的时候，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对苏漫发动了责难。
苏漫彻底懵了，她的性格是比较男孩子气的，从小到大和同学关系都很好，什么时候面对过这样的情况？
好像她犯了滔天大罪，千夫所指，她内心崩溃，但在寝室里面强撑着，没有失态，一个人拿着手机出了门。
她爬上宿舍楼的顶楼，打算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哭一场。
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上8点多，顶楼空无一人，只有头顶的月亮和远处的灯光作伴。
她哭了一会儿越发孤独，哆哆嗦嗦地打了一个电话给季耀坤。
电话接通以后，她一听季耀坤的声音哭得更凶。除了开头含糊地喊了一声，一直在哭，说不出话来。
季耀坤一听这情况吓到了，声音不复平时的沉静，几乎叫道：“漫漫，说话！怎么啦？”
苏漫哭了一阵，才抽抽搭搭地说：“你让我先哭一会儿啊！”
季耀坤听了这话才松了口气，说：“你呀你，差点吓死我！”
苏漫继续哭，不是无声隐忍的哭，是放声大哭，委屈直从心里往外冒。
季耀坤一直听着，偶尔叫一声：“漫漫！”
等苏漫自己哭累了，就渐渐收了声，只剩下不时的抽噎声，像小孩子一样。
季耀坤问她怎么回事，她把事情说了，说着说着又委屈了，叫道：“我不明白我做错了什么！平时都好好的，现在她们就这样对我，她们觉得有太多人打电话找我，可是电话号码不是我给的呀，我控制不了！我道过好多次歉了，也跟那些无聊的男生义正词严地说过不要再打电话找我，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季叔叔，我好生气，也很伤心，我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季耀坤问她：“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宿舍楼顶上。”她回答。
哭完了也吼完了，情绪有点激动后的低落。
“好，觉得委屈，像刚才一样哭一场就好了。漫漫，没必要去想为什么，也不一定就有谁对谁错，就是小姑娘之间的一些小摩擦，说不定她们说完也后悔了或者说完就忘了。漫漫是大气的姑娘，我们没做错什么，也不去计较别人的小心思好不好。”
“可是我还是伤心！”苏漫说。
“过两天再去想，说不定就不这样想了，不管谁对谁错，你明天主动请他们吃一顿饭，或者买点别的什么东西，大方一点，跟她们好好说说这事，这事儿就过去了。”
苏漫咕哝道：“凭什么呀？”
“傻，就凭你们要相处四年，她们还是你一辈子的同学，你好好想想！”
苏漫这个时候正抬头望着月亮，听季耀坤不徐不疾地说话，原先心里的不得了的委屈和迷茫都消散了，一无所踪！
他的话也听得进去，乖乖地“嗯”了一声。
突然，整个校园响起嘹亮的军号声，这是隔壁国防大学的熄灯号，随着这一声，苏漫学校的宿舍楼也都熄了灯。
苏漫随口说：“我们熄灯了！”
说完突然反应过来，不敢置信地问：“季叔叔你在哪儿？”
“我在外头。”
苏漫叫道：“你在我们学校对不对？”
季耀坤笑了两声说：“对，本来不想告诉你的。”
苏漫急得跺脚说：“你什么时候来的呀？为什么不早说，我现在出不去了呀？”
“电话一接通你哭成那样我就出门了，我就是来看看你。故意没有告诉你，这么晚在宿舍呆着吧。你现在赶快回房间睡觉，熄灯了，注意安全。”
“等一下，我在这里使劲地看，看看能不能看到你。”
季耀坤说：“别闹，快回去，到寝室门口再挂电话。”
苏漫那天晚上肿着一双眼睛，嘴角却挂着笑进入梦乡。
这一觉睡得特别踏实。
苏漫是学校辩论队的主队员每到比赛季就比较忙，忙着和各个学校打比赛。
又一个周五，季耀坤说好在校门口接她。
周五下午她和辩论队有碰头会，她估计6点怎么样也可以结束了，拖拖拉拉到了快7点才脱身，还要被剩下的人起哄。
她气喘吁吁跑到门口，非常愧疚地上车，跟季耀坤道歉。
季耀坤这天穿了一件黑毛衣，在车里顶灯的照射下，苏漫第一次想到英俊这个词。
他放下手机发动车子，问她：“怎么这么晚？”
她回答：“今天辩论社有练习，事情比较多。”
“嗯，时间不早了，在你学校附近先吃饭吧。吃火锅吧，我记得你说过你学校这边有特别好吃的火锅。”
“别，别，最近我都不想吃火锅，我这周已经和辩论社的人吃了三顿了，换换换。”
“那你想吃什么，要是不饿就回家附近吃。”
“我要吃楼下的羊肉串！”
“好，把安全带系上。”
季耀坤家楼下有家烧烤摊羊肉串烤得极好，苏漫难得喜欢，他们时常去。
到了店里，找了个空桌子，苏漫刚要坐下，季耀坤走过来说：“你去对面坐，我坐这里。”
苏漫乖乖站起来去对面坐下。
季耀坤去摊子前跟老板点菜，苏漫坐在桌子边拿餐巾纸把桌子擦了擦，她每次吃的东西是一样的，季耀坤甚至不需要问。
旁边那桌坐满了五大三粗的男人，划拳的声音很吵，张牙舞爪的，胳膊恨不得伸到他们这桌来。
有个刺青哥一直在看她，苏漫只能低头玩手机，发现辩论群一直在她，她一条条回复。不久烧烤就端上来了。
季耀坤把羊肉串的签子放到她面前，招呼她：“漫漫，先吃饭。”
苏漫一手拿起羊肉串吃，另一手仍然在回消息。
季耀坤拿一根手指在她面前的桌上敲了两下。苏漫抬头看他，他说：“先吃饭，有什么事不差这几分钟，已经八点了。”
苏漫把手机锁屏放到一旁。
啃了两口羊肉串说，“真好吃。”
季耀坤接口道：“那你多吃点。你今天晚上的任务还要把香菇和茄子还有鱼也吃了。”
“我尽量。我最近比较忙，我刚刚不是在玩手机，是辩论社有事。”
“苏漫，从今天见到你，你提了最少三四次辩论社了，每一句话都离不开它。”
正在这时候苏漫的手机突然响了，是祁宋的语音电话，她拿过来接了。
祁宋问她：“苏漫，理工大学的二辩你是不是认识？”
“谁啊？我不认识啊。”
“你拉倒吧，就是每次见了你都走不动的那个，你敢说你不认识？你们私下有没有联系？”
苏漫笑了，说：“我真不认识，也没有联系。干嘛呀？”
“不认识就算了，本来想让你用用美人计，套取点他们学校的情报。”
“你们可真出息，我不在你们就商量出这好办法？”
“你有脸说我们啊，你人呢？这个时候你好意思请假的，你赶紧回来。你人在哪？”
“哎呀，你别管我在哪，说了我有事，我周日早点回去呗。”
“这种时候，你请假一天还不行，还打算请两天呢？你自己听听像话吗？我不说啥。”
“得得，我尽量周日中午就赶到，好吗？大爷。”
“你看着办，挂了”
苏漫挂了电话，发现她的羊肉串都凉了，桌上其他烧烤也没有怎么动。
桌对面的季耀坤也不动筷子，正慢条斯理地喝一瓶纯净水。
苏漫问他：“季叔叔，你怎么不吃啊？都凉了。”
“饱了。祁宋就是上次我看的你们那场比赛的四辩？你说他可能要进国家队的那个？”
“没错，就是他。哇，季叔叔你记性真好。”
“你不打算进国家队吧，兴趣就是兴趣不要影响生活和学习。”
苏漫不说话，她感觉他不高兴了，可是这情绪莫名其妙，她问：“什么意思啊？我又不是去打游戏，蹦迪啥的，家长不高兴，我这正当爱好怎么了吗？我也没有耽误学习。还有，我后天早上就要回学校。”
说完，苏漫觉得他更不高兴了，为此她也有一点恼火了。
季耀坤开口道：“刚刚那男孩说让你现在就回学校，你要是那么忙，不如我现在就送你回去。”
苏漫愣了两秒，随后看了他一眼抓起手机，站起来说：“行，那你现在就送我回去。”
她头也不回地往停车场走，季耀坤隔着两步跟在她后面，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长，交叠在一起。
到了他的车旁，苏漫站一旁等着，季耀坤却迟迟不开锁。
他车钥匙拿在手里，转了几下，说：“我今天累了，不想开车了。”
苏漫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怎么能一生气连送她都不愿意，她真的生气了，但是无奈她的背包还在他车上，她说：“把车打开，我拿我的包就走。我自己坐公车走。”
她在心里跟自己赌咒发誓，他要是这么不待见她，她以后就不来了。
季耀坤弯腰把她的包拿出来！她一把扯过来就走。
季耀坤扯住她胳膊带着她往反方向走，边推她边说：“回家再慢慢说。”
苏漫气得不行，扭来扭去，说：“回什么家，那是你家不是我家，我以后都不去了，免得你哪天不高兴把我赶出来。明天早上我带蛇皮袋来把我的东西都打包带走，省的以后你带女朋友回来尴尬，毕竟我们也没有血缘关系。”
她气得脸红，季耀坤也不说话就一直推着她走。两个人别别扭扭，拉拉扯扯地往家走。
进了家门，季耀坤把她往沙发上一按，让她乖乖坐好，她嘴里还在说一些气话。
季耀坤说：“以后不要说这样的话，我不喜欢。你明明知道我不会那样对你。”
苏漫更气了，说：“对，今天晚上之前我也以为你不会这样对我。可是今天因为你生气了，你就可以把我丢下，谁知道你还会做什么。”
“我不会把你丢下，绝无可能。”他也不解释，过了一会才回答。
然后又问她：“你今年暑假还是和去年一样吗？要留校一个月？天天和辩论社的人一起打比赛？”
苏漫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说起这个话题，但也不能不回答，于是不情不愿地说：“差不多吧，要看我们今年的表现，早点淘汰就早点回家。”说到这里她好像知道他为什么问了，马上说：“我宿舍可以住的，如果你不方便我就不来你家，反正有时候我们也会去外地住一两天，时间也不一定。”
正说着，她的手机又有语音电话打来，她从背包里拿出来正打算接，季耀坤的手伸到她面前，说：“把手机给我。”
苏漫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手机屏幕上祁宋两个字一直在闪，她戒备地瞪着他。
季耀坤的手一直伸着，又说一遍：“给我！”
苏漫困惑又受伤，此前他一直是百依百顺的，要星星给月亮的，今天像换了一个人，她很委屈，说：“为什么要给你？”
两人僵持着，大眼瞪小眼，苏漫突然想到一件事，她不敢置信地说：“是因为手机是你买的？你要拿回去？可以！那背包也是你买的，我也还给你。”
她站起来就要去拿茶几上的背包，季耀坤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按回沙发里，两人都用了劲，互相拉扯，就是谁都不说话。
苏漫看扯不赢，气得把手机丢到他身上，季耀坤接住，随手就按了关机键。
苏漫气得掉眼泪，她说：“你想干嘛呀？你今天怎么了？”
季耀坤抹了把脸说：“以后有些话不要说，不然把我气糊涂，你又委屈上，别哭了。我问你句话，你好好回答我，你真的相信我会赶你走，会把送你的东西要回来？”
苏漫扭着头，气呼呼不说话。
季耀坤又说：“你不回答就是知道我不会，你心里明明有数，一定要说那些话气人。拿你自己气我是吧？一定要赢，一定要我低头。”
苏漫仍然低着头不说话。
季耀坤接着说：“今天晚上从见面到现在这会，你有没有尊重过别人？不管那个人是不是我，你自己想想。在你心里，咱们两个就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说散伙就散伙，是这样吗？”
苏漫低着头，季耀坤着急，催她，“说话！”
苏漫说：“没有！”
季耀坤问她：“手机和包还要不要了？”
“要但是你不给我，你抢走的。”
季耀坤一下没绷住就笑了，说：“我真是没法跟你生气。好了，我跟你认错，我今天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不生气好不好？”
苏漫刚哭过，眉梢鼻头还是红彤彤的，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她抬头看着季耀坤，季耀坤伸手拍拍她的头，说：“是我的错，以后你生气就骂我打我吧，别自己哭。”
苏漫问他：“那你为什么生气？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一定会赢？”
季耀坤说：“因为我是长辈，我应该照顾小的。”
苏漫点点头说：“原来是这样。那我问你，将来你娶了老婆，我们俩吵架你帮谁？如果我和你女儿吵架，你希望谁赢？”
季耀坤看着她，过了一会才说：“苏漫，你不要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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