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相思
大半个时辰后，展昭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月茗巷，替他开门的不是门房卫清，而是打扫马房的乌有义。
“卫清呢？”
展昭问那个佝偻着腰站在门旁的黑黑瘦瘦，眼小、鼻尖的老头。老头乌有义不敢抬头，极恭谨地回道：“大人的客人来了，卫清去街上帮客人买吃食了。”
这个冯子来倒会使唤人。
展昭吐出一口郁闷之气，对这个厚脸皮颇为无奈。
他走过垂花门就看到了那人，见他正坐在院子里拿了一块瓜在啃，展昭走过去一看，见石桌上摆着一盘樱桃、一盘梨和一盘土瓜，“冯兄倒会享受。”他边说边将巨阙剑放在桌上，坐到了他的对面。
冯子来一脸吃惊的看着他，哑着嗓说：“这么快你就回啦！”
“我若记得不错，这是我的府邸吧，再不回来，只怕要改姓了。”展昭拿了一块切好的梨吃，梨子冰冰凉凉的，想来拿冰水浸泡过，很是消暑。
“怎么会！在下还以为展兄不会这么快回来呢。”
冯子来边说边注意他身上的衣物，突然怪笑起来：“不会连衣服……都没脱吧，两个绝色佳人呀！”他放下手中的瓜，坐到展昭旁边的那根石凳上，抓住他的手臂，兴奋的说：“展兄，这等艳福不要可惜了呀！”
展昭深呼吸了一口气，冷冰冰的对他说：“这种艳福展昭无福消寿，冯兄觉得是艳福就拿去吧。”他拍掉抓住他手臂的手，又从盘中拿了一块梨子吃。
冯子来歪着头看他：“没看上？不会吧！那两位姑娘多美呀！说人间绝色都不为过呀！”他恍然大悟，指着展昭道：“有心上人了？一定是了！为心上人守身？”他拍着大腿，哈哈大笑起来。
展昭这下真生气了，恼怒道：“在下可不像冯兄这么风流！”
“可拉倒吧，男人就没有不风流的！你今日没动心，是你没看上人家，若是你心上人今晚留你，你今晚还回得来么！”
展昭一下就沉默了，他不想再说什么了，放下没吃完的梨，拿桌上的帕子擦了擦手：“看样子冯兄的精神好得很，这时候回四方客栈也应该没什么问题，在下就不留你了，吃完了就快走。”
冯子来见他真生气了，追着他往内院走：“展兄展兄，不说你心上人的事了，在下今晚是真累了，借宿……就借宿一晚！”见他不理自己，他又说：“你没反对，在下就当你同意啰，还有个事，你别走那么急嘛，还有个事……”
展昭无奈地停下脚步，“有话直说。”
冯子来舔着脸道：“展兄，你知道的在下刚到东京，那晚白矾楼又被人敲了一顿，身上盘缠……”
他干笑两声，又说：“快用光了，现在囊中羞涩。在下住的四方客栈，住的房间是最劣等的房，但房钱一晚就要两贯，今后还要在东京长住，长此以往可是好大一笔花销。赁房吧，在下也去问过了，内城的在下赁不起。太远的呢，一天要两头跑，太累了，而且在下现在没还成亲呢，得存钱……是吧！”他滴溜溜的眼睛直往展昭身上转，等着他接自己的话。
他啰里啰嗦，绕了一大圈，展昭倒是听明白他想说什么了，住劣等房这就是骗鬼了，“冯兄，你大可去住校尉营。”
冯子来见他不上当，连着瞄了他好眼，“也是，但是吧，住校尉营的人太多太杂，在下又是一个喜欢清净的人……在下就实说了吧，在下是见你这宅子挺大的，空房间也多，你就借一间最小的给在下长住吧。展兄放心，在下也不住多久，等在下领几月的月钱，有了积蓄，在下就找房子搬。”
展昭说话向来不喜欢绕弯子，直接道：“除了在下住的那个院子，其他院子的房间你随便挑。”
“南侠不愧为南侠，仗义！”冯子来心愿达成，喜形于色，双手高举，向他揖手一拜，眼角瞅见他转身走了，他赶紧站直身子，朝他挺拔的背影道：“展兄，你向你心上人求亲没？求亲了什么时候成亲呀？在下得给你备份大礼呀！没求亲的话，得快点去求呀，免得去晚了，你心上人嫁给旁人了！”
展昭怒火冲冲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没了冯子来聒噪的声音，他的整个世界都清静了下来，但低落的情绪却也慢慢攀升……
第二日，还没到辰时天就大亮了，一道红霞连接在天地间。
展昭还在熟睡，一道敲门声吵醒了他，“何事！”他最烦有人在他睡觉时来打搅他，再加上他昨晚几乎没怎么合眼，才刚刚睡着就被吵醒了。
“大人，冯大人又来了。”门外响起了卫清的声音。
“他昨晚就在这儿，什么又来了？”展昭心烦不已，卫清今晨说得话奇怪得很。
“他天还没亮就走了，这会儿又来了。”
“他爱来就来，爱走就走，不用管他！”
门外的卫清又道：“他把他的家当都带来了，说是大人你请他过来居住的。因要长住，小的们不敢做主。”
我请他！
展昭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又将昨晚对冯子来说的话对卫清说道：“除了我这院子，其他院子的房间随便他住。”他话音刚落，又道：“卫清，只管他住宿，一日三餐让他自己解决。”
“是。”
展昭连着深呼吸了几次，这才控制住想要爆发的情绪，他转了一个方向准备再睡，很快就睡着了。迷迷糊糊间听到一道暗哑的声音，他又悠悠醒转过来，听到是冯子来聒噪的声音，心中的烦燥被再次激了起来，抓过枕头压在了自己的头上。
“展兄，”
“展兄，”
“展兄，”
不光是冯子来聒噪的声音，还有不间断地敲门声，展昭现在对这人厌烦透顶，从床上爬起来，光着脚就走到房门前，一把拉开房门：“冯兄，在下今日休沐就想好好睡一觉！你究竟要干什么！”他怒视站在门口的男人，而卫清则站得远远的，不敢靠过来。
“好好好，你睡你睡，别生气别生气嘛，气坏身子不值得。”冯子来用暗哑的声音安慰他。
“说吧，何事！”
冯子来露出一个笑脸：“在下就想问一问，在下能不能在院子里种点蔬果瓜菜。京城虽好，但住的贵，吃食也贵，你知道的，在下还得要解决在下的一日三餐，又不知何时才能领到月例银子。现在呀光出不进，心慌呀，在下心慌。”
展昭指着外面的院子道：“除了这个院子，其他院子随你干什么！还有，这个院子你今后少来！”跟着他又对卫清道：“马上把他带走，如果再有人来敲门，就罚你半月月钱。”
卫清大吃一惊，急忙走了过来，朝冯子来拜了三拜，“冯大人，刚刚就不让你来你偏来，你可别害小的呀。”
展昭冷哼一声，当着二人的面“呯”的一声关上了房门。冯子来指着竖的房门，对卫清道：“你家大人脾气怎么这么差。”
“还说呢，你这样的……就没有好脾气的。”后面的话卫清说得就小声了很多。
“你怕啥，我……本官每月单给你一贯钱，有事叫你时你跑快点就行。”
“真……真的。”
卫清眼珠一转，颇为心动，见他还站在门前不肯走，生怕他再敲门，一把拽住他胳膊：“冯大人，咱们去你住的院子再说这事。”
冯子来也没拒绝，随着他往外走，走到西厢房时，他指着房门问：“怎么这房子还锁上了。”
“没人住就锁上了。”
卫清一面往外拽他，一面催促：“冯大人，咱们走快点吧。”
没人住就锁上了？这小子胡说，我住的那个院子也没人住，可一间房都没锁……
冯子来走出这处院子时忍不住扭头往回看，他很快得出一个结论，展昭定是藏了什么宝贝在这间房里。
隔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他又悄悄溜了进来，走到西厢房前，拿着挂在门上的铜锁看了一眼，见锁眼狭窄，从袖中取出一片狭窄的簧片，往锁眼里一淘，没两下就开了锁。
他想到他马上就可以知道南侠展昭藏了什么宝贝，不觉兴奋起来，轻轻启开房门，左右望了望，待确定四周无人时，闪身进了屋子，又轻轻关上房门。
他一下轻松了不少，走走看看，这间房布置得清清爽爽，床上放着女子衣物，床边还放着一盘钗环。他拿起托盘中的钗环看了看，品质上等，其中的两支钗都相当值钱。
真有心上人呀！
他昨晚不过是随口胡诌，没想到还被他蒙对了。
见桌上放了一张画像，他拿起来一看，令他没想到的是，画中女子他竟见过，就是他初次来东京时，尤永珍想要杀、最后被杨景春救走的那个姑娘。
对了，展昭以前找过她！
见画像上写着一阙词，低声念道：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相思相见知何日？
此时此夜难为情！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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