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舌战
“还真是一笔糊涂账呀。”
她讥笑一声，然后又说：“萧副帮主，你的这笔糊涂帐怕是一时半会儿也算不清楚了，不如算算我们之间的账吧。”
萧虎林冷哼道：“六岛主，咱们都是爽快人，你就直说了吧，在下……或是飞鹰帮哪里得罪你了。”
黄梨唤了一声“冯鹰”，让他来说这件事。只见他一扯腰带，将两个大汉扯到他面前，然后两脚就踢翻了这两个人，“萧副帮主，你的这两个手下刚刚在村口冲撞了我们六岛主，这事怎么算吧。”
两个大汉刚刚不敢说话，这时不住口的向萧虎林求救，一个说他们不知马车上坐得是陷空岛的岛主，一个又说只看见马车上的娘子貌美，就想拿住献给副帮主为妾。
二人这样一说，得罪人的事也就板上钉钉，跑不离了。
“尽给老子惹事！”
萧虎林青筋暴起，血液也全冲到了他的脸上，只见他噌的一下从竹椅上跳了起来，对那二人一顿拳打脚踢，打得这两个壮硕的汉子嗷嗷直叫，更离奇的是他身旁的人竟无一人敢上前相劝。
好一会儿后，他才收了手，甩了甩发酸的手腕，接过一个打手递上来的汗巾，擦了擦粘在手上的血渍，跟着他抬起眼皮，视线从上眼睑的方向投向了他面前的那辆马车。
只见马车前的布帘被人撩开了巴掌宽的缝隙，他从那道缝隙中看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他看不全她的脸，只知她极年轻，修长的脖颈上还戴了一根雕了花纹的金项圈，装扮得极其雅致。
黄梨的背挺得直直地，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人，她没料到这人竟这般暴戾，对自己的手下也半点不留情。
他是本性如此？还是不想为了两个小啰喽得罪陷空岛？
谁知道呢。
“六岛主，满意了么！”
萧虎林将手中的汗巾掷在了地上，跨过了倒在地上直哼哼的两个手下。他本想走到车厢前，好好跟马车里的女子说说话，但陷空岛的三个男人如临大敌，他就没有再向前走了，“在下的人不懂事，在下替他们向你赔罪。”
说着，他向马车里的女子拱拱手，跟着又说：“若六岛主还不满意……这样，在下包一园子，请四岛主，五岛主和六岛主一起过来玩，如何？除了三位岛主，不知现在还有哪位岛主在开封？在下统请。”
“萧副帮主雷霆手段，本岛主很是佩服。”黄梨也很爽快：“好，本岛主接受你的道歉。”
“既是如此，在下今日就不留六岛主了，请。”萧虎林挥了一下手，让手下搬开竹椅，挪开两个伤重员，跟着从马匹旁走开，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黄梨却并没有吩咐庄子仪启程，反而说：“不忙，本岛主还有一事没与萧副帮主论清楚。”
“喔，不知六岛主还有何事？”萧虎林皱住眉头，神色越发不耐烦了。
黄梨当然知道自己是在老虎嘴边拔毛，稍不注意就会被咬上一口，但若连她都放手了，上官云珠今晚可就在劫难逃了。
报恩也罢，女子帮助女子也罢，她都要试一试。只见她伸出芊芊玉手，指着坐在石头上的绝色女子，缓慢却坚定的道：“她是我们陷空岛的人，本岛主要带走。”
“这么一会儿功夫，她就成了你们陷空岛的人了！”萧虎林讥笑道：“六岛主，你该不会以为仅凭一句‘她是你们陷空岛的人’就可把人带走吧，在下一直敬着陷空岛可不是因你六岛主之故。”
“知道，本岛主在江湖上寂寂无名，萧副帮主当然不可能敬我、畏我了。”黄梨的语气平常得很，甚至还自嘲的笑了一声。
萧虎林见她都这时候了还谈笑自若，虽是一女子，却也有一番豪杰气概，他倒有些佩服她了。
“就算敬你，但也别欺人太甚，与你们陷空岛毫无关系之事，你硬要插手可就坏了江湖规矩。”
他突然换了一副脸色，一字一句道：“六岛主，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你们陷空岛虽是强龙，但我们飞鹰帮在天子脚下挣得是卖命钱，我们这条地头蛇可也不是那些小门小派的软脚虾。”
“龙就是龙，蛇就是蛇，强龙不压地头蛇并非是龙不如蛇，而是不屑。毕竟嘛，一个翱翔天际，一个生活在阴暗腐朽之处，所见、所闻，包括人生际遇都有天渊之别，何必一般见识。”
黄梨的语气和缓得很，正是这种和缓的语气却令她说出的话有种睥睨天下之感，令人不敢轻视，觉得她是有本钱说这番话的。
“既然六岛主不与我等俗人一般见识，那又何必咄咄逼人！”
“他人之事，本岛主向来不管，但她的的确确是我们陷空岛的人。”
黄梨再次将布帘的缝隙撩开到巴掌大小，她觑向不远处的绝色女子，见她一直抱着额头，猜测她是不是脑震荡了，但这时候可没时间给她休息。
“上官云珠，你过来，本岛主要问你话。”她表现得相当冰冷，那种冰冷是上位者对下位者整体的漠视，既不关心他们生，也不关心他们的死。
“是。”
上官云珠被扶着走到马车前，她放开淳于娟的搀扶，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向马车上的女子磕了三个头，唤了一声“六岛主”。她这时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啪嗒啪嗒地打在了地上。
黄梨对她动了恻隐之心，若不是有飞鹰帮的人在，她一定让她好好休息。
“当日，玉栏行院花魁赛被迫终止，所剩四女，有你，柳青芜，陆晚琬和宁久微，”
她一提“宁久微”之名立时想到了李玉柔，一想到李玉柔就又想到了那把架在她脖子上的宝剑，此时风和日丽，她却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定了定神才往下说。
“你们四个求到本岛主名下，你们说你们各自所在的院子押了重头在你们身上，只因花魁赛被迫终止，你们无法替人赚钱，怕回去要受刁难和责罚，求本岛主帮忙。可有此事呀？”
上官云珠不知她究竟要说什么，只得顺着她的话说：“是，确有此事。六岛主是女子，我们四个想着或许六岛主会更同情我们的机遇，这才求到了六岛主名下。”
“你承认就好。”
黄梨眼光一抬，快速地扫了外面的男人一眼：“女子在这世道上生存本就不易，本岛主同情全天下的女子，所以只要有女子求到本岛主名下，本岛主又力所能及的话，都会帮忙。当日，本岛主问她们需要本岛主如何帮忙，她们说她们想要赎身，本岛主就拿了钱给她们赎身，并委托丐帮协办此事。上官云珠，你认不认这笔账。”
上官云珠点头道：“认！当日的确是陷空岛和丐帮的英雄帮我等赎身。”
“你们四个当日求着本岛主帮你们赎身时说过什么，你还记得么！”
黄梨怕她说错话，接着就说：“你们说本岛主救你们出火海，是你们的再生父母，你们四个要为奴为婢来报答本岛主的恩情。淳于校尉，本岛主出钱出力为她们赎身，她们四个也亲口说要当本岛主的奴婢，这个可做数呀。”
淳于娟回道：“口头承诺只要双方对证，没有相悖之处就可做数。六岛主和上官姑娘说法一致，她们四个的确是你的奴婢。”
众人这才明白这位六岛主究竟想要表达什么意思，她的意思就是她是她的主人，她有资格插手此事。有人出言道：“口头说是奴婢就是奴婢啦，说不定二人串供，可有契书呀？”
黄梨看向那人，笑道：“时间仓促，来不及写契书。先生可要问本岛主有无人证？”见那人被自己反将一军，神情窘迫得很，她回道：“本岛主当然有人证，南侠展昭，丐帮杨景春可为此事作证。”
众人一听是这两人为证，那这件事必然不假，一时间鸦雀无声。
萧虎林这时就犹豫了，这女子既然说那二人可为她作证，一来他们私交定然不错，二来出来作证，就得为这事担责，为了面子和女人，同时得罪江湖上的三大高手，不划算更不明智。
黄梨见对方领导不言不语，心知他正在盘算利弊，也不紧逼，她这边的戏还得继续，她再次将目光落在上官云珠的身上。
“你们四个都说办妥赎身事宜就回开封来伺候本岛主，本岛主也信了你们的话。那两个还未有消息，但你和柳青芜回了开封却并未来寻我，反而私自躲了起来，还想私自嫁人。若不是今日淳于校尉说要来看望你们，本岛主还被你们蒙在鼓里。哼，本岛主最恨背叛之事，这次是定要狠狠地治你的罪的。”
黄梨气愤愤地放下布帘，喊了一声“萧副帮主”，她让他放心，说柳青芜虽是她的奴婢，但她堂堂陷空岛六岛主决不包庇手下人，还说飞鹰帮的人若抓到了柳青芜还请他们来五丈河鹦哥巷里的庐荫客栈告知一声，他们陷空岛的落脚点就在那里。
飞鹰帮既然是地头蛇，落脚点在哪儿只要细心一查就查到了，根本没必要瞒。
最后又提醒道：“萧副帮主，你气不过的终究只有柳青芜一人，目前抓住她才是紧要之事。至于怀疑她们合伙诈你钱财，等你抓到了柳青芜，告上开封府，本岛主自然会带上官云珠前往开封府与你、与柳青柳对证。”
黄梨没有听到任何反驳的声音，她云淡风轻的对坐在车辕上的庄子仪吩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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